第2章 林家父子
就在林朗话音落下之时，一道明显底气不足的怒斥就从门外传了进来。随着声音进入林朗视野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这人两鬓已斑白，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不减的精神气，两只眼睛更是锐利无匹。
而这人不是他人，正是林朗的父亲林忠鸣。
林家之所以有今天这顺天第一家的名号，就是因为林忠鸣的一力操持。他不仅在整个顺天乃至整个大明的商贾中名声赫赫，就是在大明官场中也有些许身份。
“见过老爷。”见着林忠鸣进来，妮儿不由立马放下碗筷起身行礼。
“嗯，收拾了这桌子。我和少爷说话会儿话。”林忠鸣点了点头，直接坐在了林朗的对面。
“老爷，少爷也是有口无心，老爷你……”
“他自己有嘴。收拾了东西就下去吧。”
“是。”
妮儿看了眼林朗。见着林朗眼中满是平静无波的神色，心中虽然有担忧，但还是收拾碗筷下去了。
妮儿下去之后，林朗就翘着二郎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林忠鸣。对于这个父亲，他这身体可是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至于林忠鸣，倒是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亲生儿子了。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这儿子就一直是个半傻子。可是就眼看看着得这个样子，这哪像一个傻子？说是个街头混混都差不离。
可现在即使林朗是街头混混他又如何？林忠鸣心里无奈，纵以严治家的他在眼前这亲生儿子面前也不得不端出一副慈祥。
“咳咳，听你娘说你因祸得福，身子好了？”
“我娘？”林朗瞥了一眼自己父亲，“我娘都死了二十年了，怎么突然想起给您托梦了？是准备带您走吗？”
“你知道我说的是你二娘。”
对于林朗满是怒气的话，林忠鸣却是没有丝毫的怒火。完全没有教导林家老二老三时的严厉。
“二娘？我哪来的二娘？我只有一个娘。我娘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没有娘了。”
“十九年十一个月零三天。”林忠鸣用手敲了敲桌子，眼中露出一抹难掩的伤感。而林忠鸣这话才一出，林朗倒是忍不住以儿子的眼光看了眼自己这身体的这父亲。
“朗儿，当初娶你二娘也是你娘的意思。毕竟林家这家业还是需要人继承的。”
“那不是挺好。我那二弟今年也快十七了吧。还有我那三弟，也十四了。你不缺继承家业的人。”
“朗儿，你知道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愿意，这林家家业还是你的。”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林忠鸣心中的亏欠可谓是深到了极致。以前林朗傻，身体有缺。俗话说：家大业大，不传痴傻。但是现在林忠鸣也看出来了，林朗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他想着只要林朗愿意接受林家家业，那他立马就给林朗请先生，以后走哪都把林朗带着。因为这家业本就该是林朗的。
“不，不用了。”林朗摆了摆手，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跟着放了下来，“我这二十来年都没读过书，没那闲工夫去背林家家业。再说了，这些年青菜吃得我也没有那力气。”
“呵呵，看来朗儿心中还是有些怨气啊。”见着林朗言语之间不再那么冲，林忠鸣也不由宽慰了起来，“朗儿啊，为父常年不在家，你二娘管家多有节俭，并没有恶意苛刻。”
“哼，她是什么人，我当然知道。毕竟你回家也有五六天了，现在才来见你这傻儿子。速度还是挺快的嘛。”林朗没有什么好掩饰的，直接就开口讽刺道。
“是郎中说你……”
“郎中谁叫的？”林朗看着林父，“林家家大业大，在这北京城名声赫赫。当了林家夫人这么多年，她没有那么容易看得轻、放得下。更何况她知道我这傻子在你心中的分量可不轻。”
听着林朗毫不遮掩的话，林忠鸣心里不由再次高看一眼自己这多年痴傻的儿子。他甚至突然觉得这是不是自己亡妻在天有灵的缘故。因为自己这儿子这哪是大病初愈，简直就像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林忠鸣的高兴可谓是挂在了心里。
而事实上，他儿子还真的换了一个人。
但是面上，林忠鸣却是皱着眉头说道：“朗儿你对为父这么说你二娘恐怕不妥吧。”
“你要不是我爹我给你说这些干嘛？我闲得慌？”
“哈哈哈，倒是跟你娘一个性子。”林忠鸣大声笑着，对于自己这个突然换了一个人般的儿子倒是更加满意了起来。
“不过朗儿你真的不想继承家业？”
“爱谁谁。反正我们提前说好，你可别往我身上搁。”林朗一听，连忙就不停的摆着手。就像是林家的家业是烫手山芋一般。
从自己这身体的记忆里，林朗知道林家和阉党过往密切，这也是林家这么多年能稳居顺天第一的原因。但是林朗总不能告诉林忠鸣说天启皇帝还有一年多就嗝屁了吧？到时候魏忠贤上吊跑路，鬼知道等着林家的会是什么结局。
“你这小子，林家家业你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现在身体好了。妮儿那丫头也配不上你林家嫡长子的身份，赶明儿爹给你找一个好的。”
“别，妮儿挺好的。你可别多管闲事。”
“嘿，怎么跟你爹我说话的，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不知怎么的，平时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林忠鸣今天却跟林朗逗笑了起来。而这一天，林忠鸣想了二十来年，也等了二十来年。可惜，她看不见了。林忠鸣心中默默自语。
“反正就是别换。妮儿一连照顾了我十年。谁还愿意照顾一个流口水的傻子十年？你都不愿意。”
“爹是忙于林家生意。”林忠鸣不由老脸一红。
“行吧。咱林家是商贾之家，不求娶一个书香门第的闺女。既然你看上了妮儿，那爹就给你准备准备，什么时候就把事办了。爹我也好抱孙子。”
“不是，你等等。我成亲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林朗打断了林忠鸣的幻想，“等两年再说吧。还太小了。”
“小？你都快二十一了，还小？”
“我说妮儿还小！”林朗一阵无语，他可怎么也不好意思对一个才满十六的姑娘下手。
“十六也不小了。你娘当初就是十六岁嫁给我的。”
“别提我娘。”谁知林朗一听就怒了。
“好好好，爹不提，不提。你想什么时候娶就什么时候娶。你说爹就给你准备着。不过现在你身子也好了，就换个地方住吧。”
“不换，十几年，住习惯了。行了，你有事就先忙去吧。
“好吧，”林忠鸣缓缓起身，“那你需要什么？给爹说。”
“银子。”林朗想也没想的就开了口。
“我还以为你这小子什么都不准备问爹要呢。你放心，想要多少就去柜上拿。”
“你想得美，我怎么也得把这些年该拿的拿了。”
“哈哈哈，爹的都是你的。”林忠鸣笑着就准备出去，“对了，你拿银子干嘛？”
“逛青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