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一盟永存
“这书义是谁？说句不中听的，我和她素不相识，为了她去狼窝里冒险是不是有些牵强？犹姐，你看我都这样了，要是真的能去你所谓的康先生的家中，恐怕对于普通人家，那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吧？”
黎漾很难相信犹迟的话。
因为除了犹迟，从来没有任何一方面表明过康学鹤的为人。
而犹迟却不明白为什么黎漾不愿意相信她，于是她只能尽力和黎漾解释书义的身份。
“她叫犹书义，是我的亲妹妹！好日子，你以为康学鹤是什么好东西？我妹妹就是因为他私底下养年幼小妾才被他抓走了。你只要帮我这一回，我相信能够惠及整个北昌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年幼女子被康学鹤抢走了……”
犹迟戚哀着，神情中满是对黎漾的恳求。
可黎漾却不可置信。
毕竟犹迟口中的康学鹤和她所知道的大文豪君子相去甚远。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些？”黎漾逼问着。
而这时早就从座椅上的犹迟也走了过来，径直跪在了黎漾的面前。
“康学鹤，他私底下已经有十二房姨太太了，全部都不超过二十岁，黎漾这样的人，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为非作歹吗？”
她面上竟已经泪流满面，黎漾见状也是瞬间怔愣在原地。
她想把犹迟扶起来，可犹迟却坚决不起身。依旧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黎漾心中却也是疑问重重。
“犹姐，你真的没有弄错？你口中的康学鹤，就是国正大厅里的那一位康学鹤吗？他可是……”黎漾不忍直视。
“是与不是，我再多说也是无用，不如你就自己去验证。顾家显然已经给你牵好了线，全看你怎么选。尽管我真心地希望你愿意帮我，也不会再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犹迟的期许每说一句就愈发深重。
使得黎漾心中五味杂陈。
“犹姐，如果你是诚心，那么在我帮你之前，我希望你先做到三件事。”
世界上从来不会有平白无故掉馅饼，犹迟也是能理解黎漾的想法。所以这一次黎漾顺理成章地扶起犹迟时，犹迟没有拒绝。
“别说是三件，纵使是三十件，我都愿意。”
黎漾看着犹迟这一幅模样，但她说出的话却不会是让犹迟轻易做到的。
“第一件事，我要今天出现在换衣间你那心上人的配枪。”
黎漾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不想再被人拿着枪逼迫。
虽然人是黎漾无法控制的，但武器可以。不管今后他们再有多少枪，至少这个要求提出之后她都可以有防身的武器。
哪知犹迟却迅速拒绝了，不带一丝思索。
“这个我无法决定，就算能，我也不能给你。”
白月楼若是可以轻易给一个姑娘一件趁手的武器，那这白月楼，她犹迟确实也别开了。
给一个人配枪，无疑是给人一个可以逃脱的可能。虽然眼下的情形是她对着黎漾已经坦白，若是黎漾的条件要把她陷于不义之地，那她选择不做。
何况她不能这样支持江参的东西。
江参身上唯一防身的也只有那把枪了。且那枪是能证明江参身份的，犹迟不能冒险。
黎漾心中早已了然犹迟的反应，但也不废话，继续说着下一件。
“第二件事，据我所知，犹姐你很擅长给楼里的姑娘们写生平簿，里面详细地记载了其姓名，来历……”
这次，犹迟像是事先会知道黎漾的下一句而提前打断了黎漾的话。
“放心吧，你的生平簿我还没来得及写。或许到了如今的节骨眼儿了，这个东西也没必要写了。只有这样，顾家才没有可能知道你的去向。”
黎漾释然一笑，摇了摇头，“不是我，我问的，还是犹姐你的心上人。”
这时犹姐终于忍不住地背过身，“你为什么总是要打听他，他不过是一个在乱世里孤苦无依的人，就算今天没有我的出现，他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像是对黎漾对江参的死缠烂打，犹迟确实有些恼怒。
她哪能接受被一个小姑娘三番两次地捏着七寸打。黎漾着实有些没有礼貌了。
“你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听人的私隐，而且似乎从刚刚到现在，你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韩评那个人，我怎么能够确定你是不是已经和他串通好了？”
这是犹迟最大的担忧，尽管在她看来。她足够自信眼前的小姑娘来到这个地盘就能活在她的掌控之下。
可是韩评刚刚在楼下对她耳语的那番话，还是让犹迟陷入了极大的怀疑。
可以说，只要这小姑娘存了心地逃，再有韩评的帮忙，她也是奈何不了了，所以她才如此急匆匆地拉着黎漾上楼对峙。
“白月楼到现在，韩评总共也就来过了今天这一回，偏就今天被你们碰上了，小姑娘，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犹迟此刻也丝毫不掩饰了自己的怀疑。
做生意的人就是如此，上一瞬间可以和气生财，下一刻也有可能为了争夺利益而水火不容。
黎漾虽然知道，但是还是对犹迟这前后变脸的速度感到不适应。
场面演变成了这样，她也只能坐上了犹迟刚刚坐的位置，举起茶壶倒出一杯茶水来，却是直接推到了犹迟的面前。
“犹姐，你虽年轻，但是我相信你也不是轻浮草率之人，你或许确实是在一开始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是我在白月楼，你的眼皮底下待了这么久，何况你还指望着你我一起合作，可你断断不会选择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吧？还是一个顾家坚决赶尽杀绝的人，你只不过想试探我有几分真诚罢了，你做这些也确实证明了你确实需要我。”
黎漾的茶水推到犹迟的面前时，犹迟才终于明白她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是她也只得暂时坐下来，拿着黎漾倒好的茶在手中端详。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顾家要在你身上榨干价值后丢来这北昌城了，当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但现在我明白了，看来那顾家独子顾守言栽在你手里的事情不是假的，顾家人就算再怎么利用你，只要他们一天不放弃他们的纨绔孩子，就不可能给你完全的绝路，黎漾，你信吗？也许顾家人也在想着，你被送给康学鹤之后，可能未来里有一天，还能给顾守言铺路，你们莲桥城的心眼儿真是让人细思极恐啊。”
犹迟的隐晦一面此刻完全在黎漾面前暴露出来，可黎漾自己却不以为意。
“犹姐就别谦虚了，你会不知道我早就被顾家害得家破人亡了吗？而顾守言又是个什么东西，若非不是想知道顾家人的盘算，可能真如你所说，我在白月楼是一刻都待不住了。”
“顾家如此丧心病狂，也许凭着你的能力，这一辈子都无法报仇了，可是你只要肯帮我，你至少在事成之后能够活得自在。”
黎漾闻言却笑了笑。
“顾家的仇我此生必定还回去！”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韩评的原因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韩评的路子很古怪，你未必能够招架住他，他对你有如此大的占有欲望，但是却不一定会帮你一起整顾家。”
黎漾这时就开始摸不清头脑了，她的这些和韩评可扯不上关系，她和韩评可真不算是熟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韩评在今天之前，只有一面之缘，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我何必要去上了他那艘船。”黎漾解释道。
“可是他说，不出五个月，他必娶你。黎漾，恕我冒昧，其实你也挺可怜的。在莲桥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了那么多，如今还堵上了自己的前程……可最后呢？最后还是要在这些男人手中被决定，黎漾，女人才是最好的盟友！”
这一次，黎漾是真的震惊了。她对犹迟的话是如同一阵妖风吹过般，着实难以置信。
“犹姐你真会说笑。”黎漾笑着，可没能表现出来的面色如灰却在心理变成了千斤重锤。
原来刚刚韩评在楼底下和犹迟说的，竟是这些话。
就连犹迟作为一个对她进行了背调且掌握了一定权力的存在，竟然对韩评的实力深信不疑。
黎漾不由得费解。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心里反复搜寻着韩评的存在，却还是再一次地无疾而终。
虽然她疑惑，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如今事情已经变得愈发有趣了起来。
犹迟可以违背顾家放走她，却忌惮韩评身后的势力……可不就是十分有趣吗。
看来今天和犹迟这场坦白结盟，她并不是完全的劣势。
犹迟看着黎漾居然笑了出声，不由得心里紧张起来。只得继续道，“那你的第三个要求是什么？”得急需把自己的场子找回来。
可黎漾却不甚在意了。
“实不相瞒，我和韩评确实是有些交情，那既然这样，我就求韩评来助我们一臂之力不是更好吗？”
黎漾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之后，就作势要离开房间。
只是在犹迟还没能拦住黎漾要离去的脚步时，黎漾打开门见到的人却让她立在了原地。
“你一直在这里。”
黎漾第二次看到犹迟的相好时，忍不住问道，只不过这一次，是肯定句。
而犹迟却没想到他会在门外，反应也比黎漾大了些。
“你怎么就过来了，你的伤再这样乱跑可就我也不管你了！”
虽是一句责怪的话，可刻意压低的声音且温声细语还是昭示着犹迟对眼前人的上心。
黎漾见犹迟跟了出来，本是要继续走的，毕竟眼下这情景，似乎不是她应该久留的。
一向对什么恋人情不感兴趣。
“韩评确实不能掺和进来，既然今天都交底了，且我知道你不满意犹迟给你的承诺，但是我愿意做到你的要求。”
江参看到黎漾要走，顺势就把自己的枪递到了黎漾的面前。使得黎漾的步子也确实一时间不好迈出去。
犹迟担心得惊呼一声，把两个人都重新扯回了房间内，确定白月楼今日没有可疑的人再度关上了门
“刚刚在楼下是我失礼了。虽然换衣间你就那样闯进来，我如此也是事先不知道你就是黎漾。可你确实比那韩评安全的多，尽管你不是咱们工派的同志，但是你的父母是啊，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江参，是北昌城地下通讯站的一员。”
江参显然很激动，也是在刚刚犹迟拉住他的时候才告诉他黎漾的身份。
竟让他阴差阳错地碰上了他昔日战友前辈的孤女。
“请节哀，你的父母都是很了不起的前辈，他们毕生的心血都在重建。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是在被刺杀后才知道的。黎漾，这一次，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希望你可以去皖区，我们的同志可以保护你。”
黎漾面对这他不顾犹迟的警告的眼神将他的枪交到自己手中时，不知作何滋味。
眼前的江参，和她的父母共事过。
难怪她一见面就总觉得这个江参浑身都是散发着熟悉感。他们互不相识。她却隐隐感觉到自己真的要踏上和父母同样的道路了。
古往今来，不是说子女就必须得继承祖辈的衣钵。和父母不同立场的孩子也同样存在不少。
可如今到了这样的处境，黎漾发现，她竟然真的无法拒绝他们伸过来的盟友之手。
她甚至都不用多说，只需要接过江参的配枪，江参已经知道了这盟约成功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