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们心可真大呀，都啥时候了，还有闲心在这里打打、闹闹！散了，散了！”

大家伙扭身一看，原来是车间主任杨福新。

杨福新来到刘红星和李二毛他们二人面前，上下打量他俩一番，又回头四周环顾着自己大半生所从事的包装车间里那些熟悉的机器设备，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们这向阳毛巾厂就不复存在了。自己和身边这些朝夕相伴的工友们，就要立马面临着失业下岗呢。他忍不住眼圈一红，再回头看了一眼车间里那一双双充满迷茫的眼睛，他心里愈发感觉到难受，他哽咽着说：

“咱们毛巾厂的现状大家伙都知道了，这也是大势所趋，谁也阻挡不了咱们国家改革开放的步伐，我刚接到同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咱们毛巾厂举办全体职工大会，到时候县里领导回来参加，大家伙有啥心里话都可以提！”

“开啥会呀！”

“我早就知道咱们毛巾厂有这一天呢，设备和技术多少年都不更新换代了，你们看看人家你那南方厂家的那些新产品新技术，咱们厂不被市场淘汰才怪呢？”

“就是，就是，哎，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好说，可是，我们这些40、50后可咋办，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半辈子的青春都奉献给咱们毛巾厂，现如今，这市场经济，一切都要竞争才能上岗，我们这些老人，除了干咱这毛巾厂的活，其他也没啥技能呢，这今后可咋让我们活呀？”

……………………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说着一些牢骚话，可是车间主任杨福新心里知道对于一线工人来说，说再多牢骚话，也是无济于事呢，他看着眼前这纷纷乱嘈杂的环境，只是轻轻叹口气，默默地离开了。

李二毛看了一眼眼前这群六神无主地的工友们，他倒是异常兴奋地小声对林美丽说：

“美丽，我听说咱们毛巾厂这次破产后，会给每个工人发一部分钱呢，到时候，我就把这钱，全都交给你，今后让你管着财政大权。”

“二毛，现在都想这些，你不觉得早了一点吗？再说，谁同意做你女朋友了呀！”

“你，你说话不算数，你忘了那次咱俩在一起吃水饺时，亲口说的那些话了！”

林美丽看了一眼一脸着急样的李二毛，对着他微笑着说：

“你呀，真是笨死了，难道说酒后的话，也能当真呀！”

“我不管，你答应的事，我可是当真的呢？”李二毛一脸认真地说道。

现如今的毛巾厂，已经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了，再加上刚才车间主任的一番通知，大家伙的心更加的浮躁，不知谁喊了一声：

“还干个啥呀，走了，回家了！”

大家伙一哄而散，刘红星陪着心事重重的李珺，骑着自行车，两个人顺着县城里那条繁华的杜康大道，缓缓而行，刘红星轻轻地说：

“李珺，眼看着咱们毛巾厂要倒闭，咱们都要下岗了，不过，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现如今都是市场经济了，只要咱俩今后肯干活，一定饿不死的呢？”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可是你说一旦让我离开自己喜欢的毛巾厂，说句实话，我心不甘呢？哎，现如今的世道，真的是看不懂呢，你说说，以前咱们县里的那酒厂多红火呀，现在不也说倒闭就倒闭了，我还听说在粮食局上班的，也要下岗呢，真是看不懂呢？”李珺第一次掏心窝子地给刘红星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刘红星看到李珺现在都愿意和自己交流思想了，心里那个乐呀！

他对李珺继续说道：

“你甭担心，给你说句实话吧，我早几年就利用工作之余，偷偷地去考了个汽车A3驾驶证，到时候，咱也贷款买个客车，跑向阳到省城的长途班车，我想，只要咱们肯吃苦，肯下力干活，咱们今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李珺想不到眼前看似憨厚的壮小伙，心还挺细呢，这不，为了他们今后的幸福生活，还是早就有预谋，并提前进行了一些准备呢，想到这里，她心一下子释然不少，脸上久违的微笑，再次浮现在她脸上，她扭头深情地看了一眼刘红星：

“刚才，李二毛还说要带着林美丽和我一起南下广州打工呢，他说和他表哥都说好了，随时可以在那边服装厂上班呢？”

“你、你哪里都不能去！”刘红星一着急，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珺看到心急的刘红星，忍不住扑哧一笑：

“为啥林美丽去的了，我就去不成，我偏要去！”

“你能和人家林美丽比，就你这小身板，到了资本家的私人厂家里，坚持不了三天，就得把你累的脱层皮！”

“你这是吓唬我的吧，我听说人家服装厂机械化程度很高的，我到了那里，就成了流水线工人呢？劳动强度可比咱毛巾厂里干着轻松多了呢？”

刘红星想不到李珺倒是懂得挺多的，他生怕李珺一时起兴，跟着李二毛和林美丽去了广州打工了，于是他心里暗暗地把李二毛骂个不停，脸上却是换了一种表情，殷勤地说道：

“那好，今后的事你定，不过，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时刻陪着你！”

李珺望了一眼刘红星，想到这段日子里，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爱，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情意，她笑着说：

“愿意去，你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