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石三鸟
“难道说，这巴厷真的有问题？”成和也醒悟过来，急忙问道。
“现在看来，巴厷与兄长相交不是那么单纯的啊，”翁仲道，“但是具体是什么目的，现在还无法确认。这个也无妨，既然暂时还没有什么不利举动，也可徐缓图之。”
成和点头道：“看来只好如此了。也没什么啦，我本与其相交也是动机不纯，也不算亏欠了。”
一句话把翁仲逗笑了，精神也轻松了一些，道：“多想也是无益，这巴厷有没有说这清家和秦王是怎样合作的呢？”
“小仲，你这话还真是提醒我了，”成和轻拍了一下大腿，回忆道，“听巴厷话里的意思，清家以秦王为靠山还是一个为难的事，好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什么？找到这么大的一个靠山还不得已而为之？这清家可是够矫情的。”一直没有出声的莫林忍不住插话道。
成和知道莫林这个孩子脾气，也不因为他的贸然插话而为意，笑着道：“如果你知道清家是怎么跟秦王联系上的，你也会为难的。”接着不理莫林错愕的表情，详细地把巴厷对他的讲述重复了一遍。
这回莫林也不做声了，跟其他人一样静静地看着翁仲。只见翁仲一直默默地倾听着，可是却发觉他的脸色变得越加的轻松舒展开来。
蓦地，翁仲的眼睛一亮，左手一拍桌案，略带兴奋地道：“我想我知道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了！”
“什么身份？”屋子里的其他四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我想，他背后的靠山有极大的可能是当今的秦相吕不韦。”翁仲一字一顿的说道。
成和只觉得今天晚上，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震惊中度过的。吕不韦的大名天下无人不知，可说当今最有权势的人。可以说，他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掀起一场大战，只要他不高兴，山东六国就要紧张得害怕战乱第一个降临到自己头上。因此，列国出使秦国无不先到相府拜见一番，才向秦国朝堂递上国书。可是，吕不韦身为丞相，真的会把手伸到莫家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吗？
“小仲，你说的真的？难道吕不韦真的会向我们这个小地方下手吗？”身为老村长莫成的独子，莫庄最为关心莫家村的成败，有些焦虑的问道。
“庄兄，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拿到真凭实据，但是我感觉距离真相应该不远，”翁仲道，“而且如果这就是真相，那一切的谜团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翁仲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后，把上面的水碗依次摆开，代表现在所知道的各个离奇的发现，向众人解释道：“你们看，这是云中大营军前匈奴人的异动、这是市集里粮商们的恶意降价，这是神秘人与巴厷的对立，这是大批武士进村，这个是几乎可以断定的朝堂中有人勾结隐匿军粮。以前我们总是把这些事当成独立的来分析，所以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何发生的。可是，如果这些事都是有着内在的联系，那这自然就解释的通了。”
“翁先生分析的有道理，”坤成也站起身走到案前，来回地扫视着桌上的五只水碗，接着分析道，“现在已经确定的是军粮的丢失与大营有关，匈奴人的异动应该是为了掩护什么东西在转移大营的视线，而这市集上的异常虽不明所指但也极有可能和大营有关。再加上这大批的武士，与巴厷对立的集团。能把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情串联起来，非得有一个实力足以通天的人才行。这个人还真有可能是吕不韦。”
“这吕不韦虽然表面上弃商从政，但据我们所知，在其踏入政坛之前，就已经把财产转移到跟随他多年的多名家仆名下，这些人虽然都自立门户，实际上还是在受吕不韦支配，”成和接着把自己之前搜集到的情报一一对比，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况且这军粮丢失一事，丞相郭开最为可疑。天下间能够搭上郭开，支使得动匈奴人，善于动用商场手段，又能调动大批武士，兼之与清家对立的人，除了吕不韦外，不会再有第二人选。”
“仲兄，你还记得那晚咱们在文折居听到的事儿吗？”莫林突然想起了什么，也站起来对翁仲道。
翁仲被莫林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弄愣了，忙把目光从桌案上收回，问莫林道：“你是指哪一件事啊？”
莫林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唐突了，抱歉地一笑道：“就是那晚陇西商人和神秘人起了争执，说道神秘人的主人屡次欺骗于他。他指的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吕不韦啊？”
“小林子，你分析地极对，”翁仲赞赏地道，“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可是现在把这个假设认定成吕不韦之后，又可以印证他们的说法了。这吕不韦在秦国经营多年，和陇西商旅之间做出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可是，这吕不韦身为大秦的丞相，到我们村子里搅三搅四的，图什么啊？”莫庄问道。
“庄兄说的没错，这吕不韦确是位高权重，正因为如此，他在我们这里所使的也必不会是小手笔。”翁仲回应莫庄道，“我觉得，这很可能使的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石三鸟？”莫庄奇怪的问道。这计谋之事本就不是他的强项，刚才众人讨论的时候，只能在边上默然安坐。因为担心村民安危才发此一问，听到翁仲说吕不韦此计大有玄机，心中也是不免充满了疑惑。
“我想，这吕不韦的第一个目的就是要搞垮云中大营，虽然我们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但是营中缺粮已是事实。如果大营军心不稳，士卒逃散，秦人便会大举进攻我赵国。”翁仲推断道。
“没错，现在云中大营早就被秦国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坤成道。想要成为营中的一员一直是他的梦想，也就对云中大营的了解更多一些。虽然有成和这个将军在，可是他还是心里急切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坤兄分析地对，”成和拍拍坤成的肩膀赞许地道，“从长平之战后，秦军屡次想倾巢而出攻我大赵，就是因为有云中大营和上将军在才不得不分兵一路来进行防御，能用来攻我的兵力也只够小规模袭扰的。只要把云中大营除去，秦人便可无后顾之忧的大举来袭了。”
“没错，而且吕不韦应该还会通过陇西商社和匈奴人达成某种交易，让他们驻扎下来，牵扯大营的主力。即便此计不成，大营仍存，但是军心必受打击。如此形势下，即便秦人进攻，大营主力也不敢轻易南下，这个时候秦人就有机会了。”翁仲接着道。
“所以说，让大营受挫，进而争取伐赵的时机，是吕不韦的第一个目的，”翁仲负手而立，向众人继续推断着，接着向成和问道，“成兄，你刚才说清家是秦王为了实现亲政而极力拉拢的，对吗？”
“没错，巴厷说清家本来是一直低调做事，不与任何权利中枢有瓜葛，是秦王为了稳固自己的实力，才主动与他们联系的。”成和回答道。
“秦国内已经有了吕不韦这个大商，刚才成兄你也说他是把财产转移给了几个老伙计，让他们代为经营。”翁仲继续道，“这些人的经营必是受到秦国的翼护。如果这个时候如果任由秦王扶持起清家来，势必会对他自己的产业造成冲击。所以我觉得他的第二个目的，就是要在我们这里除掉巴厷的商社，斩掉清家的一条臂膀。”
“仲兄，我记得昨那天晚上听神秘人说两个月前收到的指令，莫非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内容？”莫林想到了当时的情景，反应过来道，“也就是说，无论事态如何发展，除掉巴厷他们是势在必行的。而我们昨晚被认为是蜀来坊去探听他们消息，只是加快了他们行动的步调。”
眼前的谜团正如层层的雾霭被层层剥开，翁仲的心里愈发的兴奋和欣喜，微笑着看着莫林道：“你说的没错，我们昨晚真的是无心插柳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派武士进村，以致被坤成和莫林查到了踪迹。”
“看来，这是天佑我们啊！几乎漏了行藏的事竟然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成和感觉到好像是已经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兴奋地直搓着手道，“要不是他们提前行动，恐怕我们还真不会发现他们的痕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