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别提他
见她略有些生气的样子，离凝书不敢开口了。
目光挪开，对着水缸微微发呆。
灵夏见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怨气满满，提着篮子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往厨房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又觉得很生气，停下脚步来。
扭头，冷声道：“我看离公子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寒舍留不了你太久，还是早日回去吧！”
“……”
离凝书其实也打算离开了，但被灵夏这么一说，那伤感又多了几分。
他看着灵夏，片刻后，才说道：“好。”
*
地处苏城的东南角，靠近集市的最尾端，一家富丽堂皇的首饰店，大门敞开着，一楼人行往来，十分热闹。
二楼最里间的包厢，简雄山放下一盘瓜子，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手拿着书，一脚搁在椅子横杆上，磕着瓜子说道：“你自己来的？怎么不给我传个信，好派人去接你啊。”
坐在他对面的人正是灵夏。
“临时做的决定。”灵夏的脸色阴沉沉的，看起来有一些心事。
简雄山瞥了她一眼，“不过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有一批新的首饰，想让你瞧一瞧。”
“嗯？”
“就帮我瞧一瞧吧，你都大半年没替我挑了，老实说，还是你选中的那些最好卖。”
换做往常，灵夏肯定是答应了。
可是这会儿，她还在气离凝书的事情。
“完全没心情。”她拿着身旁的包袱，一到苏城就冲过来找简雄山了，连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等，等等！”
简雄山的大半个身子越过桌面，抓住她的衣摆，“我给你工钱。”
“……”
灵夏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你给多少？”
“十两！”
“……”
“你帮我挑完这批，三天，我给你十两，怎么样？够划算吧？”
“那我也太亏了。”
“哈？”简雄山没明白。
“挑三天就有十两银子，之前我都给你挑了几十个三天了？”
“……”
这么说来也是，简雄山从未想过给人工钱……
这会儿提起了，他才想到说：“之前那不是……没钱么？”
“哦~简老板店铺开遍大江南北，连我这小丫鬟的钱都给不起……”
“我错了！姐姐！”
灵夏抱着包袱看他，看的人颇有几分心虚。
“五十两，给你五十两总够了吧？”
“……行吧。”
没道理跟银子过不去，灵夏放下了包袱，盘腿坐下。
说来她也有大半年没干这个活了，一开始纯粹只是因为简雄山太不会挑首饰了。虽然他平日里戴的不少，但似乎都是旁人替他弄得，本人对这些根本没有一点欣赏能力，所以他一开始说要做首饰生意，灵夏觉得这人在跟自己开玩笑。
她时常来听简雄山唱戏，有时他午后不开工，就只能看着他对一众首饰发呆，然后挑挑拣拣，选出一支黄的要命、又晃得扎眼的簪子，心平气和地说：“这个不错吧。”
“……”
灵夏半晌没说出话来。
也就是闲来无事，她在这戏园子里坐着，简雄山也不收她干果点心钱，她就留下来，边磕瓜子，边替他一起挑选。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年的功夫，那一包几十根簪子的量，会变成眼前这个小山似的叠起。
“……”她拿着包袱起身的瞬间，被人按住了肩膀。
难怪……从来不给银子的抠门老简简大师，竟然会一口气给出五十两银子。
被人按着肩膀，她也不是挣脱不开，只是简雄山那目光阴恻恻地压下来，“你答应帮我了吧？”
“……我没逃。”
“嗯，你只是担心晚点没地方睡了？放心吧，我家酒馆就在隔壁，给你留间上好的住房。”
简雄山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伙计，道：“来，去替她将行李放好。”
*
灵夏挑簪子挑的犯困，手撑着下巴将将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耳边响起“笃笃”的两声，将她一下子惊醒了。
睡眼朦胧地看过去，坐在对面的简雄山盯着她，“怎么又睡着了？”
灵夏打了个哈欠，“许是这几日，没睡好吧。”
“你还在为尤凝的事伤心啊？”
灵夏动作一顿，瞌睡虫也在瞬间飘走。
她沉下脸色，不欲提这个话题，撑着双手又开始挑起了簪子来。
简雄山看过她一年来的消沉，忍不住说道：“你这次来，还是想追寻燕安的下落？”
尤凝丧生的那场大火，外界揣测多半是芊安阁老板——燕安放的，只是那场大火之后，燕安行踪不明，如今也搜查不到她的下落。
“？”
灵夏眼里闪过一丝茫然，片刻后，才想起了那个人，“……”
这是什么反应？
简雄山看呆了，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不会真是专程帮我来挑簪子的吧？”
灵夏气不打一处来，问道：“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事情？”
“……”
“你这什么眼神？”
简雄山收了收表情，“到……不是这样说，因为你一天到晚，说的都是大小姐这啊、那的，我还以为……”
“今后不会了！”
灵夏将小篮子往桌上一放，发出“咚”地一声响，一手压在篮筐架上，气势逼人地说道：“我家大小姐有毒！”
“……？”
“日后莫要再提他，说起来我就生气！”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
连挑了两日花簪，灵夏终于发现不对劲。
她坐在二楼阳台上，靠着栏杆往楼下看去，发现这连日来，人流都是朝着对面走。
她扭头问道：“这对面做什么生意的？去的人那么多？”
简雄山本坐在她对面的小桌上，在他的进货簿里头对应灵夏挑出的簪子打勾，听到这话，手里的毛笔顿住了，侧目看向那对楼，说道：“卖首饰的！那家老板娘是个狠人，三个月前突然搬到我对面，谁不知道我首饰卖得好，她搬来就开始降价出售，搞什么开业活动，结果那段时间，全去她那儿买首饰了。”
“这么说来……你家生意似乎是少了不少。”
“有什么办法啊，我们这儿有的，对面也有，且更便宜，这是有备而来，想要活生生把我打压下去的。”
“那你也降价啊。”
“不活啦？！”
“……”
简雄山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说道：“还不单是这个问题，你知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从各大金匠商铺里买的货物，原本这两日，就因为首饰卖得好在涨价，我们压着价卖也就算了，哪有倒贴钱卖的道理。”
“那人家怎么卖的便宜？”
“我怎么知道！”简雄山说起来就气，“这家店摆明了就是想来搞死我！”
“哦。”
灵夏继续低头挑簪子，说道：“所以你就找我来做这苦工？”
“……”
“那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回头你东西一出来，人家既然知道你的门道，自然也会跟着去，左不过是个几天功夫而已。”
“……那你说，怎么办？”
“你得卖些，你有，旁人没有的东西。”
简雄山盯着她半晌，随后起身，出去了，过了会儿拿了一堆纸稿过来，递给灵夏道：“你看这些怎么样？”
“嗯？”
“我花了大价钱，叫别人替我弄的，只不过如今还没选中。”
“这是画稿？”
“嗯。”
灵夏接过来一看，一共十几幅画，其中有些也是大同小异，往下翻的时候，忽地翻到了两幅极为新颖的，“这种如何？”
她递给简雄山。
“不错。”他其实觉得这几幅都可以，既然灵夏挑中了，那便是收了起来，道：“再选三个吧，我想凑齐了一套，到时一起卖出去。”
“嗯……”灵夏选来选去，后面就没有选中的了，说道：“不如你再去找人画些来？”
“罢了，我先叫人去做两支吧。”
过了两日。
正午。
桌子上放着一堆碎银，灵夏正低头数银子的时候，门又被人敲响了。
“进吧。”
简雄山拿着两根簪子从外走来，“你看怎么样？”
他甚至还没坐下，便着急将簪子放到她面前，灵夏瞥了一眼，道：“挺好看的。”
“我一次做了近一百根，这也是相信你才做的！”
“……哦。”
“所以你再帮我一个忙！”
“？”
灵夏眯着眼抬头，看向他，道：“我不都帮你挑完了吗？还有？”
“不是不是。”
简雄山拉着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来，这主意其实不是他出的，前两日离凝书知道了她过来，于是同他说的一件事儿，“只是到时候，你戴着这个在我柜台旁呆着就行了，你看，这也得旁人戴的好看，才有人会喜欢不是？”
“……”灵夏道：“那你自己戴不成吗？”
“求求了！一天，我再给你五十两。”
“……行吧。”
*
其实她怀疑简雄山是彻底疯了。
哪有簪子给人家戴，反倒给钱的道理，还五十两。
不过捡便宜的是自己，灵夏也不想说别的什么了，等简雄山走了，乐呵的继续数自己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