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 父女缘尽
木山。
顺着来时路兜兜转转，找了两日，根本没有幽山入口，心里知道，出难回更难。
当初秋绥、祈翊误入后离开，再也没有进过幽山，否则，祈翊不会一直耿耿于怀，不来寻幽山中白骨铸剑了心结。
无力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入眼是山腰上木山观，时琴眼前一亮，对呀，何不去请通明道长。
急坏了，脑子不通透，时琴暗骂自己，疾飞上山，敲响木山观的门，等没一会儿，观门打开。
“姑娘，哦，对，该叫姑娘秋师妹”
没想到开门道士还记得她，便是当日听从师命，给馒头的道士，一声师妹，亲切不少。
“师兄，我想求见通明道长”
“师祖？师妹说笑，师祖已逝二十载，也是，师妹该去进香”
进香什么的，时琴没有听到，脑海里回荡着“师祖已逝二十载”，最后的希望深深掐断，时琴无力的转身离去。
生老病死，匆匆数十载，这便是凡尘，来之前，她就已经知晓，只不过，太突然，她接受不了，没有心里准备。
君父也是轰然倒塌，十二天新神君继位，祖母、母妃带着她狼狈回仙音谷，昔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此结束。
大树下无助的坐下，仰望着天空，很久很久，迷茫的不知何去何从，何时才能看淡生死，漠视苍生。
“时瞬，肉体凡胎，承受不住仙力修复奇经八脉，对吧？”
时瞬闪烁回应着，告诉她，仙神、妖、魔、鬼、怪、人...各行其道，仙力中蕴含灵气，一旦进入凡人身体，顷刻间爆体而亡。
当然，凡人也能修仙得道成仙，那是不断淬炼，洗精伐髓，成功者寥寥数人，依旧不比先天仙力力量得心应手。
“时瞬懂得真多，我好多了，走吧，父女一场去送别”
一连五日，一辆接一辆的马车停在王府门前，皇室贵胄接到噩耗，想方设法带着名贵药材，各地名医看望秋绥。
彼时，宽大华美马车停下，老嬷嬷搀扶着，一位杵着拐杖的美妇下来，衣着虽然简单，且不是一般人家穿的起的锦缎。
乌黑发髻玉饰晶莹水润，指尖有着象征身份的凤形戒指，再加上凤头拐杖，身份已然明了。
“太皇...祖母，您怎么亲自来了？”
毕竟在外，秋树自知口误，改了称呼后，上前搀扶着美妇进府，怒瞪一眼周围伺候的人。
“我儿垂危，哀家来看看”
前来迎接的人群中找寻着，老嬷嬷递上画像，给美妇一一比对，没见着人，有些失落，拍拍身侧孙儿的手。
“那丫头呢？”
“进山去给王叔寻药，尚未归来”
美妇点点头，杵着拐杖继续往前走，两边跪满了行礼的人，美妇心系久久未曾见到的亲儿，不曾侧目径直往前走，
担心美妇身体，秋珩安排有轿辇，搀扶她坐好，随行在侧，说些开心的事儿，缓解气氛。
快到碧水院时，秋璞迎面走来，尽量挤出笑容，微红的眼眶却是藏不住，难掩那份亲兄弟即将永别的悲伤气息。
“不是说了，母后好生静养，那个嘴快的...”
“母子分离，忍心瞒着哀家？”
“儿臣无能，救不了弟弟”
回想当年，绥儿只身前往幽山寻药，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落下不少暗疾绝口不提，远走修道习医。
早些年，母后不止一次木山观求绥儿，回皇城娶妻，都被绥儿以道门中人，一心向道无心嫁娶，不参与皇权政务为由拒绝见面。
他知道，绥儿是为了减少皇上忌惮，不想他势力一再做大，再掀起皇位之争，有了侄女，送去学艺有意藏起来，远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院内，传出美妇歌声，幼时都要伴着同样歌谣，秋绥才肯安睡，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孩子...
听着歌声，竹艳娇撇过脸去抹眼泪，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脚步声传来，竹艳娇擦去眼泪一把抱住时琴。
“孩子，日后祁家就是你的家”
时琴本以收拾好心情，一句话，美眸聚满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落，低下头压下情绪，嘴角噙着笑意抬头。
“多谢王叔母，小琴能照顾好自己”
“是时琴丫头回来啦？快来，快让，皇祖母瞧瞧”
刚才院外，已有人提前告知过，时琴转身，猛然见到美妇相貌，怔愣住，直到被美妇拉着前后打量。
摸摸她的头，眉眼，还有脸颊...笑着夸她生得好，再过几年准能长成倾国美人，赶超皇城第一美女尹杳。
时琴在她的笑声中，找回思绪，不自觉摸摸袖中剑，剑穗犹在，只不过长相相似，并非真的祖母。
“皇祖母，我去看看父王”
“去吧，你父王醒了，正等着你！”
走进屋内，随手关上门，秋绥靠坐在床上，翻看着随身携带的手札，看上去没有一丝病态，淡然处之。
床边坐下，时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着秋绥，回忆二人经历的点点滴滴，从幽山初见夺剑，再到狐妖姐妹手中救人、河边烤鱼的美味...仿佛还在昨天。
木山观再相遇，给了她凡尘行走的身份，一同查案携手救治中毒的仵作，秋绥看清生死，一生都在做自认为对的事儿。
“缘起缘灭，万般有幸得见仙家，仙女做女儿，此生足矣”
“仙族没有入土为安一说，取骨做随身宝器，怕你骨头不够硬朗”
再次听到惊世骇俗之语，秋绥放声大笑，幻想着自己变成一把琴，时琴日日背着走南闯北的画面，别说，还真有些向往。
修道五十载，能否化身舍利子他不知道，倘若，变成一株药草，辗转医者手里，治病救人倒也不错。
“为父累了，想听我儿抚琴，美梦一场”
“好”
琴声悠悠，山花烂漫、鸟语花香，涓涓溪流灵气充盈，灌溉百草地，落英缤纷年复一年，百草历经千年不败...
随着琴声，秋绥陷入美梦中再也不会醒来，一颗舍利子，飞出体外，落到祖母琴前，它碧绿如玉，散发着草药香。
琴声悠然停止，祖母琴缩小变成剑穗挂件，时琴渐渐平复，收好时瞬以及剑穗，拿起碧绿舍利子。
床边跪下，三叩首站起，等着虚影从躯壳中走出，空中出现一条幽径，雾气弥漫看不到头，一条锁链伸出将虚影勾走。
“他一生治病救人，舍利子为证！”
时琴忍不住，朝着消散的幽径大喊，摇着手中碧绿舍利子，不管有没有用，会不会采纳，总算尽一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