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未来
“刘先生这是做什么？”方紫岚挑了挑眉，刘先生无动于衷，仍挡在她面前，“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紫岚哑然失笑，不答反问道：“刘先生以为，我是什么人？”
刘先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千金坊甄氏、紫秀，抑或方家三小姐？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根本分辨不清。
眼见刘先生沉默，方紫岚再次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刀门的霍春儿女侠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刘先生打断了方紫岚的话，她轻笑出声，“怎么，刘先生应人之邀，丢下霍女侠不顾，护送燃烛大师来此时，没有想过会有今日吗？”
“我没有丢下春儿！”刘先生低声辩驳了一句，“况且，春儿她本就不用我看顾，是我……”
“刘先生这些话，不如当面对霍女侠说。与我这不相干的人说，实在没什么意思。”方紫岚毫不客气地截住了刘先生的话头，“我来，是有话与燃烛大师说。”
闻言，燃烛大师正欲起身，却听刘先生道：“等等，你说春儿生死未卜，此言何意？”
“刘先生若有耐心，便等我与燃烛大师说完，再与你详谈。”方紫岚说着，抬手对燃烛大师道：“大师，请。”
燃烛大师站起来，走到方紫岚面前，“阿弥陀佛，老衲敢问施主是何人？”
方紫岚一字一句道：“方家三小姐，汨罗忠正世子夫人，方紫岚。”
燃烛大师若有所思，“世子夫人想与老衲说什么？”
方紫岚拿出怀中文书，只展开一角，露于燃烛大师眼前，“大师眼光不错。”
虽只有一角，但足够燃烛大师看到上面的“红”姓，他愣了半晌，随即了然道：“看来，世子夫人与老衲所选不同。”
“非也。”方紫岚摇了摇头，“我既然没有选诸葛家，自然也不会选红氏。”
燃烛大师眼中闪过一抹疑色，“那世子夫人与老衲看这地契文书作甚？”
“钟灵寺内所有地契文书、账册明细已被我悉数烧毁。”方紫岚淡声道：“过往之事，便由我方家出头，一笔勾销。”
燃烛大师的视线落在方紫岚手中的文书上，“若已悉数销毁，世子夫人便不该留这份文书。”
“我留这份文书，是因这年头匪横不过官。”方紫岚冷了神色，“我不偏帮任何人，只不过想让红氏自保罢了。”
“留个把柄自保？世子夫人这法子，当真是新鲜。”燃烛大师意味深长道：“不知世子夫人与红氏，是何关系？”
方紫岚勾了勾唇，“同为前朝旧人之后，我若说无关，大师可会相信？”
“自是不会。”燃烛大师定定地看着方紫岚，“但以方家的明哲保身，世子夫人也不应和老衲把话说到此……”
“我若是明哲保身，今日就不应来见大师。”方紫岚截断了燃烛大师后面的话，寒声道：“事已至此，即便燃灯大师圆寂，诸葛家也保不住钟灵寺上下……”
“世子夫人说什么？”燃烛大师怔怔地看着方紫岚，不敢置信道：“师兄他……圆寂了？”
方紫岚微微颔首，“还请大师节哀顺变。”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燃烛大师再开口，却透着说不出的颓败，“世子夫人逼钟灵寺上下至此，是想要做什么？”
方紫岚抿了抿唇，“不过三言两语，大师便觉得我是祸首？”
“只怕在世子夫人心中，仍觉得自己无辜。”燃烛大师言语之中是明显的讥诮，方紫岚没有反驳，只是道：“我从不觉得自己无辜。”
她顿了顿，“我不过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凡事需要代价。”
“可钟灵寺上下的代价，与燃灯大师何干，何须他老人家赔上性命？”开口的人是刘先生，他双拳紧握，忿忿不平。
“燃灯大师身为一寺住持，寺中事无大小，皆与他相干，如何能开脱？”方紫岚沉了声音，多了分质问的意味。
“师兄已圆寂，世子夫人不必再用话激老衲。”燃烛大师垂眸道：“钟灵寺盛名，乃是师兄毕生心血。如今他不在了，老衲……”
“在大师心中，所谓盛名便那般重要？”方紫岚神情凌厉，“重过律法，重过公平，亦重过人命？”
“钟灵寺从未害过一条人命。”燃烛大师面沉如水，“世子夫人休要乱扣罪名。”
“害没害过，大师心里清楚，用不着我来细数。”方紫岚冷哼一声，“我要与大师说的，是钟灵寺的未来。”
“什么未来？”燃烛大师皱了眉，方紫岚肃声道：“待案情查明以后，钟灵寺该何去何从，大师可想过？”
燃烛大师沉默不语，方紫岚心中了然，“看来是没有想过了。我猜大师以为官官相护，江南之地维系着表面的繁华富庶，钟灵寺便可借着信徒的香火，安然无忧了，对吗？”
“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燃烛大师咬牙切齿，方紫岚却摇了头，“我不是想毁了这一切。待案情查明以后，我希望钟灵寺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燃烛大师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方紫岚径自说了下去，“有人需要，钟灵寺便该给他们一个安放信仰之处。至于那些暗地里的勾当，原就不是寺庙应行之事，废止便是。”
燃烛大师仿佛自嘲一般，道：“老衲以为，世子夫人所为之不敬，想来是不信神佛，只当是蛊惑人心的手段。”
他说的直白，方紫岚亦神色平静，“我不信神佛，但不会置喙他人信仰。”
“世子夫人此举，可是怕牵连到京中那位了缘大师？”燃烛大师追问了一句，方紫岚哂笑出声，“方家都已自顾不暇，诸葛家之事更轮不到我这外人去管。”
她说着，眼中多了分打量之色，转了话音道：“我很好奇，大师在公堂上那一出指控，究竟是自导自演，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