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心勃勃
当雪莉感到压抑茫然的时候，鲍勃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态。他看到的是机会。
每一个变化，都是商场的转机。鲍勃在果敢地实施他最新的市场营销计划。
那天，在约翰的办公室，美国国旗脱销的信息，给了鲍勃一个绝妙的灵感。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样，苦苦思索，如何利用911事件在人们内心激起的悲愤，打进美国富有阶层，占领豪宅区的房地产买卖市场。
在鲍勃绞尽脑汁做出各种设想期间，百无聊赖的约翰去找他聊天，见他长拖拖仰面闭目地躺坐在转椅上，误以为他睡着了，只好悄悄地踮着脚离开。
鲍勃先是听到约翰像是一个啰啰嗦嗦的老祖母一样，到处小声地警告其他的经纪人：“你们接电话时小点声。鲍勃睡得跟条腊月里冻僵了的死狗一样，鬼晓得这老弟昨夜忙活什么了。让他睡够。别吵，千万别吵醒他。”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鲍勃感觉到约翰再次像个幽灵一样地溜进他的办公室，而且在鲍勃的椅子前静静地站了一小会儿。稍后，鲍勃听到约翰对秘书玛丽讲：“玛丽，我刚刚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又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你知道吗？鲍勃站起来很帅，躺下去很吓人，好难看的。像是个什么呢？木头桩子？不，木头桩子圆滚滚的，鲍勃保养得好，赘肉不多。腊肠狗？对了，就是条拉直了的腊肠狗。太形象了。”
“约翰，别胡说。” 玛丽显然不买账。
“不信？不信我带你看看去。”
随即，鲍勃听到玛丽和约翰在他办公室门口极力压抑住的笑声。好在他们停留的时间极短。 任凭约翰满嘴胡诌，鲍勃连睫毛都没有眨巴一下。
第二天，鲍勃神秘地从办公室里消失了。
一连几天，同事们都看不到鲍勃的踪影，没有人知道鲍勃在忙些什么。只有鲍勃自己，才知道他正在一步步地实施着他的大胆计划。鲍勃在网上订购了一千面微型美国国旗，他和博士夫人几乎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在上千张折叠卡片写上：“上帝保佑美国！”。博士夫人累得手指都不敢打弯，鲍勃的手也写得很痛，他还是忍住了疼痛，把自己房地产经纪人的名片端端正正地钉在卡片上，再夹上一面国旗。他要用这些国旗作为利器，趁机攻占豪华区的房地产市场。目标明确的鲍勃，浑身都注满了信心和勇气。
鲍勃租来了一套高档名牌黑西装，配上八成新的黑衬衫，系上旧货店买来的白丝绸领带，信心满满地驱车开进了他梦寐已久的一个社区。这是一大片鲍勃从来都没有机会下车的豪宅区，一道拱型的大门，把门里门外分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鲍勃在社区里面随弯就弯地转了好几条街，发自内心地赞叹这些房子简直太霸气了，而且，他根本找不到两栋重样的。每一栋都那么别致，连花坛的设计都风格各异。
鲍勃越转越感到没有底气。这些房子的富贵，反衬出了他的穷酸。
这些豪宅里面的房主，会买他鲍勃的帐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林肯总统早年还穷得连袜子都没有呢。第一桶金最难掘，但是，总要有一个开始吧？
鲍勃的勇气又一点点地回来了。他终于下定决心，把车就近停在了一栋漂亮的白砖房屋前，打开了后备箱，取出了一个已经装订好的卡片，勇敢地走向了那扇雕花的大铁门。
鲍勃刚刚走上通往正门的甬道，一辆小车从他的车边开过，停在了前面邻居家的门前。车门大开，三个身材短粗的墨西哥妇女从车里走了出来，手脚麻利地从后备箱里连挟带抱地取出了各种长长短短的清洁工具，背着圆筒吸尘器，熟门熟路地走向隔壁邻居家。
鲍勃向她们的车看了一眼，立马觉得脸上发烧。因为，她们开的车，跟他的车居然是同一个牌子，只是年份和型号不同，看上去比他的还更新型些。
鲍勃惊出了一身冷汗。大意，太大意了。在这样的社区，再差也需要开奔驰，宝马。他那已经油漆退色打腊都不亮的老福特怎么能在这里露脸呢？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投了这么多的血本，冲到阵前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包装错误呢？
鲍勃立刻逃回到车里，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安歇片刻，让自己彻底地缓冲下来，才不慌不忙地把车开到了高大的拱门外，停在了平民区公共游泳池前的停车位上，抱着一个装满卡片和国旗的纸箱子，沉着地再次走进豪华区。
站在第一条街口，鲍勃停住了脚步。
从哪一家开始呢？是按照顺序一家家地送过去，还是从最不起眼的一栋开始，先练练手，再去敲其它的门？可是，就是最小最丑陋的房子，也比他平时带客户看过的房子要高级好多档次，哪一个屋主不是难得攀上的财东？干脆，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就从这条街房子最大的那一家开始打攻坚战。
对！先敲开这家的门再说。见过尊神了还怕其他的小鬼吗？
这会儿，鲍勃的信心不仅全回来了，而且还一下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些连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勇气，就连他那猫步的幅度都比平时多了几英寸，不仅猫步变虎步了，而且虎虎生风。
鲍勃笔挺地立在豪宅厚重的橡木门前，按响了门铃。
无人应声。
鲍勃知道，美国人是不会轻易地给陌生人开门的，这些富裕的美国人尤其讨厌上门送广告的人。他可以像其他送广告的人一样，把名片和国旗悄悄地留在门前，这样，很快就能走完一条街，但是，会有结果吗？这样做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宁可多耗时，一定要争取见到屋主。
也许屋主在上厕所，或者在洗澡？等，再等，一定要等出一个结果。第一家，不拿个开门红怎么行？鲍勃对自己下了死命令。
他耐心地等了足有五分钟，再次按响了门铃。
“哪一位？”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是鲍勃。您好，女士，我来给您送国旗。”鲍勃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却仍然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亮地回答着。只有响亮的声音才可以产生影响力。声音越响亮自信，门被打开的希望就越大。
门真的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汗湿的运动服，一手拎着哑铃出现在门前。那哑铃的刻度是20磅，令鲍勃望而生畏。
“你是社区委员会的吗？”
“不是，我是房地产经纪人，我有不少客户住在这个社区。我知道国旗在商店里已经脱销了，所以，我特意来给这里的居民送国旗。请收下，您可以把国旗插在汽车上。”鲍勃毕恭毕敬半鞠躬地用双手递上了国旗。
“哦，您想得真周到。谢谢！”年轻女子放下哑铃，礼貌地用双手接过了国旗。
“这个卡片也拜请您收下。卡片上有我的名片。如果您或者您的邻居、亲友有任何房地产方面的事情需要专业协作，请随时联系，我将不胜荣幸为您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当年轻女子接过了卡片时，鲍勃迅速地越过她的肩头瞄了一眼室内的格局和装潢，漂亮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您的房屋是这个社区里面最大的吗？” 鲍勃终于忍不住问道。
“哪里，我的房屋是中下的。这个社区里有一大半房屋都比我的面积大。我背后那家，你看到了吗？比我家要多八千多平方英尺。祝您日安。”女子漫不经心地答道，手已经放到大门扶手上，准备关门了。
鲍勃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只能作罢，再拖延就会有负效应了。于是，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也祝您日安，上帝保佑美国。”
第一家门就敲开了，成功了！他庆幸有地心引力，不然，他真的会一步跳到空中，那样岂不会太失态？
怀着无法言喻的惊喜，鲍勃开始兴冲冲地去敲其它的门。
不料，一家也没有再敲开，就连那几个圆咕隆的墨西哥清洁工都没有理睬他。显然在这里服务的清洁工已经训练有素，绝对不会给陌生人开门。没有敲开不要紧，鲍勃有第二套计划，那就是换不同的时间，再来敲这些门。不见到屋主，绝不把这些广告留在门外。
尽管决心如此，鲍勃还是感到了压力。时间！时间意味着稍纵即逝的机会！911的热度一过燃点，这些国旗就不会那么受欢迎，那他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必须尽快见到这些深藏不露的屋主。
还有哪一家会开门呢？那个比第一家还要大八千平方英尺的房子会是什么样的？好奇干嘛？为什么不干脆去看看？于是，刚刚拐到下一条街，鲍勃就直接奔那栋房子去了。
上帝啊，请保佑下一扇大门向我敞开吧！鲍勃默默地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