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苟活冰城 （三）

我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一切，生活才刚刚开始。下午尽管没人点我，但我却不怎么失落。

晚上回到张奶奶那，躺在床上，我想要不明天去保健路看看，打定主意后，我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别人挑选我呢？

忽然想到，好像业主挑人的时候，挑的都是身上比较脏的，挑选那些衣服上都是油漆或者大白的印记的，或许他们觉得这些就是“功勋章”吧。

也是，他们看着更像油漆工，哪个油漆工漆完不在身上染几道漆印，不留下几道油漆的，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战功，是一个人技术或者身份的象征，越脏就说明这个人干的越多，技术越好，就算衣服经常洗，也不能洗的那么干净。有没有说会是那种那干活时出来一套，出来时一套呢？随后又给否决了，咱是干这个的，如果连环境都这么挑剔，那怎么能干好这行呢？频繁的换衣服，会让雇主觉得你干活时会偷奸耍滑，因为你想干净嘛。况且都找不到工作，生计都成问题了，还穷讲究啥。

仿佛我找到了窍门，在兴奋中入了睡。

第二天，我找了一件比较破旧的衣服，拿着昨天的牌子，骑着自行车继续去和兴三道街，到了之后，找了一个地方，戴上帽子，挂上牌子，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太阳出来，太空当空，太阳落山，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接到活。

一连几天，都没有接到活，但是我没有放弃，也没有气馁，毕竟没有什么可以一下就成功的。

终于，也许是穿的有点破旧让人同情，或者是我的造型很特别，或许是我心态的变化，但不管怎么样，我被人选中了。

一位40多岁的妇女走到我跟前，“你看着年龄挺小的，刮大白咋样啊？”

“姐，您放心，以前跟着师傅，技术学得很扎实，绝对让您这边满意。”

“价格咋算？”

“价格可以按天算，您要是愿意，咱还可以按活算，就是这活您看多钱合适，我给你干完，不限天数，但我也不会给你随随便便应付的，这个您放心。”可能是我以前卖手机时养成的习惯，喜欢替客户想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解决客户的后顾之忧。

果然，大姐想了一会，“好，你跟我走。”

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看来以前的所有经历，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已经融入了我的骨子里。跟在业主的后面，感觉其他站大岗的都在看我，看那眼神仿佛再说“你瞧那小子，来了没几天，就接到活了。”

“你这造型很特别啊。”大姐看着我的帽子。

“这个啊，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这边人多，要不是我帽子，恐怕我现在还在那等这咧。”

“嗯嗯，我确实被你这奇特的造型吸引了，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不知道，像什么？”现在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是看我的帽子。

“你知道特殊时期吗？”

“听过，但不是很清楚。”

“怪不得，这个造型让我想到一些往事。”

“哦，原来是这样，先谢谢姐，我说我第一次这么戴的时候，都对我指指点点的，原来是这样。下次可不能这么戴了。”

“没事，都是20多年前的事了。”

到大姐家一看，是个新的毛坯房，地上的地板砖已经贴好了，墙面上的水泥面就这么裸露在外面，房子是两居室的，客厅挺大，我算了一下面积，大概是个90多平米的样子，以前在大庆跟着师傅学得东西现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大姐，这个可能得一周多，钱的话可能得八百块钱，你看这么样？”

“行吧，那大姐就交给你了，这是三百块钱定金，还有钥匙，你就开始收拾吧。”

“好的，姐，您放心。”

业主就离开了。

推着自行车采购了一些材料和工具，像什么腻子粉、大白粉、建筑胶水、纤维素、熟胶粉、白乳胶，然后还有滚筒和腻子板等，工具和材料准备齐全之后，便开始行动。

一般刮大白有几个步骤，一般分为基层处理，石膏找平、粘贴绷带、刮大白、刷乳胶漆。对基层处理来说，如果原大白没有太多起皮的地方，是不需要在基层处理的，只要局部找平就可以了，如果原大白不是很好或是怕以后刮完大白会起皮的话，就要铲去原有的大白，铲完之后刷上强固或界面剂。刷强固的意思主要是以为铲完大白以后会有残留的大白灰尘留在墙上，以免刮大白时会起层，其实刷白乳胶胶水也是可以的。

石膏找平，把墙面或棚顶不平的地方使用石膏找平，阴阳角弹线。

粘贴绷带，首先一定要把石膏板接缝的地方划开一定的缝隙拿石膏填平，使石膏板形成一个整体。把所有以接缝的地方拿绷带贴上[白布或牛皮纸]，容易裂的地方最好贴两层。

刮大白，前边工序处理好了大白就没的说了，只要正常刮两遍就可以了。

打磨，打磨看似简单，其实是最重要的，如果打磨不好前边工序再好刷完乳胶漆也是很难看的，打磨不到地方会有疤疤裂裂的现象。所以一定要拿灯泡照着打，以免会有打漏的地方。

刷乳胶漆，刷乳胶漆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灰尘扫干净，乳胶漆可根据墙面的干燥程度加入适量的水，刷完一遍之后使用沙纸打磨一次，这样刷完二边以后会有更好的效果和手感。

我首先刷了墙固界面剂，墙固具有优异的渗透性，能充分浸润基材表面，使基层密实，提高光滑界面的附着力，然后我仔细的查看墙面有无缝隙，有缝隙的话，就先填上石膏再刷上白乳胶粘上绷带，看墙面有无钉子钢筋头，有的话要用机器打掉后补上石膏。

然后按照要求按1：1的比例将腻子粉和水进行配比，完了之后调制，搅拌均匀，这样出来的腻子粉效果才会好，完了等待静置10-20分钟后，再次搅拌均匀就可以使用。利用刮板或者抹刀进行批刮，批刮时要特别注意，用力一定要均匀，这样子腻子和墙面才能更好的粘结，批刮厚度不能像石膏那样厚度达到2厘米，而是不能超过5毫米，如果批刮太厚就会出现空鼓现象，太薄则会脱粉，给后期使用带来很多麻烦，严重时甚至要返工，那可以说是后果非常严重了，一般批刮都是两次。

等待腻子干了之后，就可以用砂纸进行打磨，打磨这个过程对我来说好像就是站在沙尘中一样，打磨必须要从四周开始进行操作，在打磨时边角要特别注意，尽量保持直的，打磨砂纸不要漏磨或将腻子磨穿，刮板的印经过砂纸打磨后，将表面的灰尘清理干净，就可以把面漆刷上了，打磨时，随着砂纸在墙上来回摩擦，那腻子粉就像雪一样，洋洋洒洒的飘落，落在头上，眉毛上，眼睫毛上，嘴上，衣服上，每一次打磨一会之后，整个人好像落了一层雪一样，而且这个雪还不会融化，用手拍拍头发，惊起一头白灰。有次忘记拿口罩了，整个鼻子里，嘴里都是白灰。

将刮大白留下的刮板印、小坑、道子、檩子，小包都要用砂纸磨掉。　如果打磨不好刷完乳胶漆很难看的，打磨不到的地方会有疤疤裂裂的现象，所以我拿着灯泡照着打，这样打磨过的地方和未打磨的地方会一目了然，避免出现遗漏的地方。刷乳胶漆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灰尘扫干净，根据墙面的干燥程度加入适量的水，刷完一遍之后，在拿砂纸打磨一遍，然后刷第二遍，这样效果和手感都会变得很好。

“小伙子，你这手艺可以啊，刷的这墙不错，以后还找你。”大姐看着刷的墙之后很满意，然后将剩余的钱结给了我。

“谢谢大姐。”看着这刷好的墙我内心很自豪，想起这几天的生活，每天早上5点起床开始干活，中午的时候随便啃几口馒头，吃点咸菜，下午才出去在附近找个饭馆随便吃点，晚上11点12点才休息，晚上就睡在这里，因为如果回家会耽误时间。

每天穿的脏兮兮的，身上全是白色的灰落在衣服上后留下的痕迹，有些灰还粘在上面，头上也是灰白的一片，脸上经常会沾一些白灰，白灰刚落在脸上的时候，是软的，用手很容易就拿掉了，但那时候双手带着手套，手套上的白灰更多，所以只能忍着痒，到后来，自己都忘记了，等到用手摸脸的时候才发现脸上硬硬的一小片，那时候再用手去，脸上就会很疼。

身体的痛楚永远没有内心的痛楚那样，给人造成的伤害严重。身体的痛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恢复，可是受到的冷眼却怎么样也不能随着时间而消失，那时候，我身上很脏，不管什么时候去饭店吃饭，服务员总是对我没有好言语，其他人看我也是带着那种蔑视、嘲笑的眼神，我所在的桌子永远就只有我一个，仿佛我就像瘟神一样，人见人躲。

有时候我也曾想着放弃，可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本或者资格来放弃了，因为现在不是为了自己而奋斗，在我身后是我姐和我的家，尽管这工作受尽白眼，可是就现在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份待遇比较不错的工作了。

那段时间，我学会了抽烟，1块7的红灵芝，葡萄香烟，大庆牌香烟，手里头宽裕时也会买红梅，琥珀香烟和吉庆香烟，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好多人都选择抽烟，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痛楚，有的借酒消愁，而有的通过香烟散发罢了。

站大岗很难，很孤独，它不是说你站那就一定会有人找你。第一个活干完之后，不管你干的多漂亮，也不能让你在后面就拥有什么优势，绝大部分，我还是站在那里，一站就是一天，中午啃点馒头，下午有时回去吃一碗张奶奶煮的泡面，有时自己随便在街上吃点。

天气越来越冷了，活也越来越少，而站大岗的人也一天天减少。

有时候，我也会去建国公园那块溜达，看看耍猴的，听听拉二胡的，欣赏弹吉他的，鼓掌耍气功的，有时候也会让人教我，练一练南拳北腿，螳螂拳，太极拳，有时甚至会和人一起去松花江冬泳，无聊的时候我也喜欢去军事博览馆，图书馆，特别是和兴三街那个哈工大对面的新华书店，里面的书本鳞次栉比，读着读着，我发现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读《三国演义》，感受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时代，涌现的英雄豪杰。

读《西游记》，体验那师徒四人的取经里程的艰辛，是啊，世上哪有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就轻易取到真经的。

读《增广贤文》，惊叹古人的智慧，知道如何为人处事，明白人生哲学，懂得处世之道。

读《曾国藩家书》，领悟而立之年才崛起的曾国藩为何成为大清栋梁，也明白了平淡家常中蕴育真知良言。

读《道德经》，虽然朦朦胧胧，但是却能从中找出一丝共鸣，或许是修为不够。

读《资治通鉴》，用深邃的历史眼光，总结历朝历代的政治智慧和荣辱兴衰，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读《周易》，晦涩难懂，可是随着阅历的增加，愈会发现其中奥秘。

读佛经类，体验那佛法的奥秘，让人开慧。

读《古兰经》、读《圣经》，心中祥和、宁静，内心被温暖所感化。

读读唐诗，体验那用极少字来勾勒出壮阔、豪情和悲壮。

看看宋词，欣赏那词牌的优美，语句的华丽和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