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嘲并序[1]
哀帝时[2],丁傅董贤用事[3],诸附丽之者[4],起家至二千石[5]。时雄方草创《太玄》[6],有以自守[7],泊如也[8]。人有嘲雄以玄尚白[9],雄解之,号曰《解嘲》。其辞曰:
客嘲扬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10],不生则已,生必上尊人君[11],下荣父母。析人之珪[12],儋人之爵[13],怀人之符[14],分人之禄;纡青拖紫[15],朱丹其毂[16]。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处不讳之朝[17],与群贤同行[18];历金门[19],上玉堂[20],有日矣。曾不能画一奇[21],出一策,上说人主,下谈公卿[22],目如耀星,舌如电光[23],一从一横[24],论者莫当[25]。顾默而作《太玄》五千文[26],枝叶扶疏[27],独说数十馀万言[28]。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细者入无间[29]。然而位不过侍郎[30],擢才给事黄门[31]。意者玄得无尚白乎?何为官之拓落也[32]!”
扬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33]!往昔周网解结[34],群鹿争逸[35],离为十二[36],合为六七[37],四分五剖,并为战国。士无常君,国无定臣[38];得士者富,失士者贫。矫翼厉翮,恣意所存[39]。故士或自盛以橐[40],或凿坏以遁[41]。是故邹衍以颉颃而取世资[42],孟轲虽连蹇[43],犹为万乘师[44]。
“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后椒涂[45],东南一尉[46],西北一候[47]。徽以纠墨,制以锧[48];散以礼乐,风以诗书[49];旷以岁月,结以倚庐[50]。天下之士,雷动云合[51],鱼鳞杂袭[52],咸营于八区[53]。家家自以为稷、契[54],人人自以为皋陶[55],戴垂缨而谈者[56],皆拟于阿衡[57],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58]。当途者升青云[59],失路者委沟渠[60],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61]。
“昔三仁去而殷墟[62],二老归而周炽[63];子胥死而吴亡[64],种、蠡存而越霸[65],五羖入而秦喜[66],乐毅出而燕惧[67];范雎以折摺而危穰侯[68],蔡泽以噤吟而笑唐举[69]。故当其有事也[70],非萧、曹、子房、平、勃、樊、霍则不能安[71];当其无事也,章句之徒[72],相与坐而守之[73],亦无所患。故世乱则圣哲驰骛而不足[74],世治则庸夫高枕而有馀。
“夫上世之士,或解缚而相[75],或释褐而傅[76];或倚夷门而笑[77],或横江潭而渔[78];或七十说而不遇[79],或立谈而封侯[80];或枉千乘于陋巷[81],或拥篲而先驱[82]。是以士颇得信其舌而奋其笔[83],窒隙蹈瑕而无所诎也[84]。当今县令不请士,郡守不迎师,群卿不揖客,将相不俛眉[85]。言奇者见疑,行殊者得辟[86]。是以欲谈者卷舌而同声,欲步者拟足而投迹[87]。向使上世之士处乎今世,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独可抗疏,时道是非[88]:高得待诏,下触闻罢,又安得青紫[89]?
“且吾闻之:炎炎者灭,隆隆者绝[90]。观雷观火,为盈为实,天收其声,地藏其热。高明之家,鬼瞰其室[91]。攫拏者亡,默默者存[92];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93]。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极[94];爰清爰静,游神之庭[95];惟寂惟漠,守德之宅[96]。世异事变,人道不殊[97];彼我易时,未知何如[98]!今子乃以鸱枭而笑凤皇,执蝘蜓而嘲龟龙[99],不亦病乎!子之笑我玄之尚白[100],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与扁鹊也[101]。悲夫!”
客曰:“然则靡《玄》无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102]!”
扬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胁摺髂[103],免于徽索[104],翕肩蹈背[105],扶服入橐[106]。激卬万乘之主[107],介泾阳、抵穰侯而代之[108],当也[109]。蔡泽,山东之匹夫也[110],颐折,涕唾流沫[111],西揖强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气,拊其背而夺其位[112],时也[113]。天下已定,金革已平[114],都于洛阳;娄敬委辂脱,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举中国徙之长安[115],适也[116]。五帝垂典[117],三王传礼[118],百世不易;叔孙通起于枹鼓之间,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仪[119],得也[120]。吕刑靡敝[121],秦法酷烈,圣汉权制,而萧何造律[122],宜也[123]。故有造萧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则悂矣[124];有作叔孙通仪于夏、殷之时[125],则惑矣;有建娄敬之策于成周之世[126],则乖矣[127];有谈范、蔡之说于金、张、许、史之间[128],则狂矣[129]!夫萧规曹随[130],留侯画策[131],陈平出奇[132],功若泰山,响若坻[133],虽其人之胆智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134]。故为可为于可为之时,则从[135];为不可为于不可为之时,则凶[136]。若夫蔺生收功于章台[137],四皓采荣于南山[138],公孙创业于金马[139],骠骑发迹于祁连[140],司马长卿窃赀于卓氏[141],东方朔割炙于细君[142]:仆诚不能与此数子并[143],故默然守吾《太玄》。”
[1]本文选自《文选》卷四十五,最早见载于《汉书·扬雄传》,序文全录自《汉书》,疑非出自扬雄本人。据陆侃如先生《中古文学系年》考证,《解嘲》作于建平三年(前4),时扬雄五十岁。文前的序是写作此文的背景。所谓“解嘲”,就是对别人的嘲笑进行解释辩驳。作者用客人发难,主人辩解的叙事方式,所抒发的是生不逢时的愤世嫉俗之情。文章将士人的遭遇置在广阔的历史背景之下来考察,故多古今对比,阐明不同的时代,士人的命运、作用、地位迥然不同。而自己所处的时代,是个人才华无法发挥也不敢发挥的时代,借以巧寓对现实的不满,因此不得不潜心于著述。文章纵横驰说,多用排比句法,语言犀利明快而又深沉委婉,辛辣之中又含诙谐。它受东方朔《答客难》的影响,又比《答客难》深刻。《文心雕龙·杂文》篇评《解嘲》说:“扬雄《解嘲》,杂以谐谑,回环自释,颇以为工。”
[2]哀帝:即刘欣。公元前6年至公元前2年在位。
[3]丁:指丁明,乃哀帝母丁姬之兄,哀帝时,位至大司马骠骑将军。建平元年秋九月免职。傅:指傅晏,他是哀帝傅皇后的父亲,哀帝即位后,封傅晏为孔乡侯,后又特进为大司马卫将军。《汉书·外戚传下》云:“(丁)明为大司马票骑将军辅政,丁氏侯者二人,大司马一人,将军、九卿、二千石六人,侍中诸曹亦十馀人。丁、傅以一二年间暴兴尤盛。”董贤:字圣卿,云阳(今陕西淳化西北)人。哀帝宠臣,为驸马都尉侍中,出则参乘,入御左右,贵震朝廷。二十二岁,代丁明为大司马卫将军。哀帝死后,王莽承太皇太后之诏,收其大司马印绶,罢归第。即日董贤与妻皆自杀。事见《汉书·佞幸传》。用事:指当权辅政。
[4]附丽:指攀附丁、傅、董贤的诸人。
[5]起家:谓从家中征召出来,授以官职。二千石:代指高官厚禄。汉官俸禄,内自九卿外至郡守,皆二千石。
[6]《太玄》:即扬雄模仿《周易》所作的《太玄经》,分八十一首,以拟六十四卦。
[7]有以自守:用《太玄经》来修身自持。
[8]泊如:恬淡无欲的样子。
[9]以玄尚白:《汉书》颜师古注:“玄,黑色也。言雄作之(指作《太玄经》)不成,其色犹白,故无禄位也。”
[10]人纲人纪:即做人要有纲纪。纲纪,指法度,准则。
[11]上尊人君:对上可以使君主尊贵。尊,与下句之“荣”,都是使动用法。
[12]析:分。人:指人君。珪:本为瑞玉,此指封爵守邑的符信。古时封爵,皆随其爵之轻重,而赐之珪璧,执以为瑞信。
[13]儋(dān丹):同“担”,负荷,担任。爵:爵位。
[14]怀:收藏,存有。符:符信。以竹、木或金属为之,各执一半,以为凭证。
[15]纡青拖紫:指做高官。纡,系结。拖,下垂。青与紫,是印绶(系印之丝带)的颜色。李善注引《东观汉记》曰:“印绶,汉制,公侯紫绶,九卿青绶。”
[16]朱丹其毂:使自己的车轮涂上朱红色。毂,车轮中心的圆木,此代指车轮。李善注引《汉书》曰:“吏二千石朱两轮。”
[17]不讳之朝:说话无所忌讳的时代。
[18]同行:并列。
[19]金门:即金马门,西汉未央宫的门名,门前有铜马,以此得名。汉代被征召之士,在公车门待诏,优异者在金马门待诏。
[20]玉堂:汉宫殿名,又称玉堂殿。原为未央宫的属殿,亦为学士待诏之所。
[21]画:划策,谋划。奇:奇计。
[22]“上说(shuì税)”二句:言上殿游说皇帝,下殿与公卿大臣相谈论。
[23]“目如”二句:形容游说谈论时目光有神如星光闪耀,口才敏捷如闪电迅疾。
[24]一从一横:形容言辞纵横驰骋。从,同“纵”。
[25]当:抵敌。
[26]顾:反而。默:不声不响。五千文:即五千字。
[27]枝叶扶疏:言《太玄经》的文辞如枝叶四散分布。李善注:“以树喻文也。《说文》曰:扶疏,四布也。”
[28]独说:指自解说。
[29]“深者”四句:形容《太玄经》的玄理深奥、博大、高深、精微。苍天,喻高。元气,天地间化育万物之气,乃天地之始,万物之祖,无所不包,喻博大。无间,无间隙。形容细微。
[30]侍郎:郎中令的属官,需执戟站岗,地位很低。
[31]擢:提拔。才:仅仅。给事黄门:即给事黄门郎,成帝时扬雄官此,专侍从天子,是郎官中地位较高者。
[32]拓落:同“落拓”。落魄,失意。
[33]跌:跌落。赤吾之族:犹灭我之族。颜师古注:“见(被)诛杀者必流血,古云赤族。”
[34]周网:周朝的王纲。网,通“纲”。解结:坏乱。此句即王纲解体之义。
[35]群鹿争逸:用群鹿冲破网罗争相逃逸喻周天子失去对诸侯的控制,出现雄群逐鹿之势。
[36]离:分离,叛离。十二:指东周的十二诸侯国,即鲁、齐、晋、秦、楚、宋、卫、陈、蔡、曹、郑、燕。见《史记·十二诸侯年表》。
[37]合:兼并。六七:指战国时的六国及秦。即齐、楚、燕、韩、赵、魏及秦。
[38]“士无”二句:言战国士人无常事之君,国君亦无固定的臣僚。即所谓士皆择主而事,出现朝秦暮楚的现象。
[39]“矫翼”二句:以鸟之自由飞翔,随意止息,喻战国之士择主而事,士人流动得厉害。矫翼,举翅而飞。厉翮(hé河),振动羽茎。恣意,任意。存,止息。
[40]自盛以橐(tuó驼):把自己装入口袋,喻士人忍辱求仕。李善注引服虔曰:“范雎入秦,藏橐中。”《汉书》颜师古注引应劭曰:“自盛以橐,谓范雎也。”但王先谦《汉书补注》引沈钦韩说:“《范雎传》无橐盛事。《秦策》:范雎说昭王云:‘伍子胥橐载而出昭关。’”按:据《史记·范雎蔡泽列传》所载,王稽从魏国偷偷地把范雎(化名张禄)载入秦国,途中遇到穰侯魏冉,当时魏冉专权,他反对引入诸侯客,雎担心受他的污辱,曾藏匿车中,未言入橐中。服虔、应劭也可能据其他典籍。《史记·伍子胥列传》,记伍过昭关,亦无入橐事,但《秦策》所言即与《史记》不同,姑存疑。
[41]凿坏(péi培)以遁:用颜阖逃仕的典故。《淮南子·齐俗训》载:鲁国闻颜阖(隐士)贤,派人持币往聘颜阖为相,阖凿后墙而逃。坏,同“坯”,此指屋的后墙。
[42]邹衍:又称“驺衍”、“驺子”,齐国的阴阳家,著有《五德始终》,善谈天,故称“谈天邹衍”。曾游魏、燕等国,为齐国稷下学者之一,与孟子同时。曾被齐宣王尊为上大夫。颉颃(xié háng协杭):怪异之辞(用苏林说)。一说为傲慢。取世资:即取世以为资,为世所用。按:邹衍曾被燕昭王尊为师,又曾为齐宣王的上大夫。取世资指此。
[43]孟轲:即孟子。连蹇:行走艰难的样子。语本《周易·蹇卦》:“往蹇来连。”王弼注:“往来皆难。”引申为遭遇坎坷。按:据《史记·孟轲荀卿列传》说:孟子游说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当其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魏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宣王、威王用孙子、田忌之徒,而诸侯东面朝齐。天下方务于合从连横,以攻伐为贤,而孟轲乃述唐、虞三代之德,是以所入者皆不合。此可作连蹇的注脚。
[44]万乘:即万乘之国,此指大国的国君。李善注引赵岐《孟子章指》:“滕文公尊敬孟子,若弟子之问师。”但滕文公还算不上万乘之君。
[45]“今大汉”四句:言汉帝国东西南北疆界所至。形容汉朝疆域之广大。渠搜,古西戎国名,最早见载于《尚书·禹贡》,在今新疆北部及中亚部分地区。番禺,汉县名,今属广州市,秦汉时属南海郡。椒涂,地名,在渔阳之北界(用《汉书》应劭注)。《汉书》作“陶涂”。师古注:“马出北海上,今此云‘后陶涂’,则是北方国名也。本国出马,因以为名。今书本‘陶’字有作‘椒’者,流俗所改。”按:此说于义较优。
[46]东南一尉:汉代在会稽郡设都尉府,故称东南一尉(用《汉书》孟康注)。
[47]西北一候:指敦煌玉门关之候(用孟康注)。候,为边地守望之所。
[48]“徽以”二句:颜师古注:“言有罪者则系于徽墨,尤恶者则斩以铁质也。”徽、纠、墨皆为绳,但此“徽”字作动词用,即用绳捆绑,束缚。纠,绞合的绳索。墨,同。三股绳叫徽,两股绳叫。锧,。腰斩时所用的砧板。(fǔ斧),即斧。
[49]“散以”二句:言用礼乐制度来宣教,用儒家经典的诗、书来感化人。散,宣教。风,风教,感化。
[50]“旷以”二句:承上二句而来,言宣教是长期坚持,旷日持久,就像居于棚屋之中为父母守丧三年一样。结,结心,专心致志。倚庐,古人为父母守丧时居住的简陋棚屋。《礼记·丧服大记》:“父母之丧,居倚庐,不涂,寝苫,枕(枕土块),非丧事不言。”
[51]雷动云合:形容迅速地聚集。雷动,言其迅疾。云合,言其聚拢。
[52]鱼鳞杂袭:形容天下之士如鱼鳞一样密密麻麻,纷至沓来。
[53]营:经营,谋求。八区:八方。
[54]稷、契:指后稷与殷契。后稷是周的始祖,又名弃,传说曾教人民种五谷,帝尧闻之,举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事见《史记·周本纪》。殷契是殷商的始祖,佐大禹治水有功,帝舜任命他为司徒。事见《殷本纪》。此用稷契比喻辅佐大臣。
[55]皋陶(yáo姚):舜时的辅佐大臣。
[56]戴(xǐ喜)垂缨:指士大夫。,束发的帛。缨,系帽的丝带。皆为士大夫的服饰。
[57]阿衡:伊尹的代称。伊尹名挚,出身于奴隶,后被汤王任为衡宰,委以国政。事见《史记·殷本纪》。
[58]晏婴:即晏子,春秋齐景公相。著有《晏子春秋》。夷吾:即管仲。春秋齐桓公相,辅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使齐桓公成为一代霸主。著有《管子》。管、晏为贤相的代表。
[59]当途者:当道者,引申为当权者。升青云:青云直上,喻地位高。
[60]失路者:即失势者。委:弃。
[61]“譬若”四句:以江湖之崖岸和渤海之岛屿比喻大汉朝廷,以雁与野鸭比喻人才,意谓汉代人才济济,多几个少几个对朝廷来说无所谓。渤澥,渤海。乘雁,群雁。乘为量词,古时计物以四为乘。乘雁即四只雁,引申为群雁。集,栖止。凫,水鸟,俗称野鸭子。
[62]三仁:指殷纣王时代的三贤微子、箕子、比干。微子是纣王的庶兄,纣王无道,数谏不听,遂出走。箕子是纣王的叔父,他向纣王进谏,纣王不听,于是披发佯狂,被降为奴隶。比干,纣王叔父,官至少师,屡谏纣王,被剖心而死。事见《史记·殷本纪》。三仁,语出《论语·微子》:“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殷墟:殷都变成废墟,指殷亡。
[63]二老:指伯夷和姜尚。《孟子·离娄上》:“孟子曰:‘伯夷辟(避开)纣,居北海之滨,闻文王作兴(崛起),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太公辟纣,居东海之滨,闻文王作兴,曰:“盍归乎来!吾闻西伯善养老者。”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归之,是天下之父归之也。天下之父归之,其子焉往?……’”炽:兴旺。
[64]子胥:即伍子胥。史载:吴王夫差听信谗言,迫使子胥自杀,九年后,吴国为越所灭。
[65]种、蠡:指越国大夫文种、范蠡。越王勾践灭吴称霸,是靠文种、范蠡的辅佐。
[66]五羖(gǔ古):指五羖大夫百里奚。百里奚原为虞国大夫,晋灭虞后他做了俘虏,作为陪嫁的臣子送入秦国,后逃亡至楚。秦穆公知其贤,用五张羖皮(黑公羊皮)把他赎回,故称五羖大夫。穆公与他谈论国事,大悦,授以国政。事见《史记·秦本纪》。
[67]乐毅:本赵国人,初仕赵,又去赵适魏,燕昭王招贤,以乐毅为亚卿。后使乐毅为上将军,伐齐,攻取齐七十馀城。事见《史记·乐毅列传》。出:指乐毅离燕投奔赵国。燕昭王死后,燕惠王即位,心疑乐毅,毅惧诛而降赵,赵封毅为望诸君,以威胁燕、齐。燕惠王因此感到恐惧。
[68]范雎(jū居):战国魏人,初事魏国的中大夫须贾,须贾使齐,范雎随行,留齐数月。齐襄王闻雎善辩有口才,乃使人赐金十斤及牛酒,雎辞谢不受。须贾知之,大怒,怀疑雎出卖了魏国的机密,归告魏相魏齐,魏齐使舍人笞击,雎折肋摺(lā拉)齿。折摺:即“折肋摺齿”的省文,谓打断肋骨,打折牙齿。危穰侯:指范雎入秦威胁到穰侯魏冉。魏冉是秦昭王母宣太后的异父弟。华阳君芈戎,乃宣太后的同父弟,他们权倾王室。范雎说昭王,指出宣太后、穰侯等对昭王政权的威胁。昭王遂废太后,逐穰侯,以范雎代穰侯为相。事见《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69]蔡泽:本燕人,曾游说诸侯,不遇。入秦后,秦昭王待为客卿。后又代应侯范雎为相。噤吟:下巴上曲的样子。笑唐举:被唐举所笑。唐举,战国梁人,善相面。蔡泽不遇时,曾请唐举相面,唐举看他一副怪相,笑着说:“吾闻圣人不相,殆先生乎?”见《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70]其:指天下。有事:指有动乱之事。
[71]萧:指萧何。曹:指曹参。子房:即张良。平:指陈平。勃:指周勃。霍:指霍光。萧、曹、子房皆为刘邦的开国功臣,均做过西汉的丞相。陈平与周勃在诛诸吕、安刘氏天下方面立有大功。霍光受武帝遗诏辅政,任大司马、大将军,主持废立之事,前后执政达二十年。此六人,《汉书》皆有传。
[72]章句之徒:指舞文弄墨的文儒之士。
[73]相与坐而守之:互相坐而守国。
[74]驰骛而不足:到处奔走犹嫌不够。
[75]解缚而相:解下囚徒的绑缚而用为宰相。指管仲被齐桓公任命为相事。事见《左传·庄公九年》。
[76]释褐而傅:脱下粗布衣便做了太傅。指傅说相殷帝武丁事。李善注引《墨子》:“傅说被褐带索,庸筑傅岩,武丁得之,举以为三公。”
[77]倚夷门而笑:用侯嬴帮助平原君用计救赵事。见《史记·魏公子列传》:侯嬴是魏都大梁夷门(城门名)的守门人,魏公子信陵君十分敬重他。当赵国受秦国入侵平原君求救于信陵君时,魏王惧秦而不敢救赵。信陵君无可奈何,欲带车骑百馀赴秦军与赵同亡,当他过夷门见侯嬴说知此事时,侯嬴无一言半辞送信陵君。信陵君感到奇怪,又引车回来问侯嬴,侯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倚夷门而笑指此。笑的是信陵君不了解自己。后侯嬴出计窃符救赵,并引荐朱亥椎杀晋鄙将军,救赵成功。
[78]横江潭而渔:指与屈原谈话的渔父。渔父劝屈原在“世人皆浊”的情况下,随波逐流、与世浮沉,屈原为保持高洁之志向,没有听从。见《楚辞·渔父》。
[79]七十说而不遇:指孔子而言。说,游说。不遇,未遇明君。案:孔子周游列国,游说之君未有七十。考孔子行迹,孔子未尝游七十国,或历说七十馀君,此盖战国时的夸大之辞。
[80]立谈而封侯:与国君短暂交谈而被封侯。指战国时虞卿之事。《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为赵上卿。”
[81]枉千乘于陋巷:枉,屈驾。千乘,千乘之君,指国君。陋巷,贫民百姓所居之里弄。李善注引《吕氏春秋》:齐桓公见小臣稷,一日三至,弗得见。从者曰:‘万乘之主见布衣之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见,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士傲爵禄者,固轻其主;君傲霸、王者,亦轻其士。从(纵)夫子傲爵禄,吾庸敢傲霸、王乎。’”按:此类事春秋、战国时并不仅见于齐桓公,不一一枚举。
[82]拥篲而先驱:拥篲,执帚。先驱,先行。此用燕昭王礼遇邹衍之事。《史记·孟子荀卿列传》:“(驺子)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索隐》注:“彗,帚也。谓为之埽地,以衣袂拥帚而却行,恐尘埃之及长者,所以为敬也。”
[83]“是以”句:言上世之游说之士与文人学士均能发挥其所长。信,同“伸”,信其舌,指能骋其舌辩。奋,振动。奋其笔,指振笔直书,自由写作。
[84]窒隙:犹言乘机,钻空子。窒,堵塞。隙,空隙。蹈瑕:犹言挑毛病。蹈,践履。瑕,瑕疵,过失。诎:同“屈”,阻挠。李善注引李奇说:“君王上下有瑕隙乖离之渐,则可抵而取之。”清过珙说:“谓乘人有瑕隙而己随进其说,如范雎、蔡泽等,乘间投说也。”(《古文评注》卷五)两说皆可参。
[85]“当今”四句:言当今的在位者对待文人儒士不礼遇、不重视。迎师,延请士为己师。揖客,向客拱手行礼。俛(fǔ俯)眉,低眉。指谦恭之状。
[86]“言奇者”二句:谓士之言论与行动与众不同,便会受到在位者的猜忌,或因此得罪。辟,罪。
[87]卷舌:卷舌不言。同声:指人云亦云。拟足而投迹:依照别人的足迹而亦步亦趋。
[88]“向使”六句:言前世之士如果生于今世,倘非通过对策、举孝廉、方正等途径被选拔上去,那就只能上一封奏疏去议论时政的是非了。策非甲科,策指射策或对策。《汉书·萧望之传》:“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师古注:“射策者,谓为难问疑义书之于策,量其大小,署为甲乙之科,列而置之,不使彰显。有欲射者,随其所取得而释之,以知优劣。射之,言投射也。对策者,显问以政事经义,令各对之,以观其文辞定高下也。”甲科,汉代考试科目之一。汉代课士分甲乙丙三科。《汉书·儒林传序》:“平帝时王莽秉政,……岁课甲科四十人为郎中,乙科二十人为太子舍人,丙科四十人补文学掌故云。”行,品行。孝廉,汉代选拔士子的科目之一。《汉书·武帝纪》:“元光元年(前134)冬十一月,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颜师古注:“孝谓善事父母者,廉谓清洁有廉隅者。”举,选拔。方正,指贤良方正。《汉书·文帝纪》:“二年冬……十一月……诏曰:‘……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独可,只可。抗疏,上疏。指向皇帝上书。道,论。是非,指时政之得失。
[89]“高得”三句:言上书议论时政,上者不过得个待诏的职位,次一点的也许会触及忌讳罢而不用,哪能做上大官呢?待诏,官名。汉代征士都待诏于公车司马门,特别优异的待诏于金马门,以备咨询、顾问。触,指触犯皇帝的忌讳。闻罢,闻而罢之,犹言所奏之事皇上已闻知,并不任用此人。青紫,汉代公卿绶带之色。代指高官显宦。
[90]“且吾”三句:以火光和雷声为喻,说明盛极则衰,火之炎炎与雷声隆隆皆不会长久。李善注引如淳说:“《周易》云:雷雨之动满盈,满,水也。雷极则为水,火之光炎炎不可久,久亦消灭为灰炭之实也。”
[91]“观雷”六句:与上两句阐述的都是《周易》的盛极必衰,物极必反的哲学思想。梁章钜《文选旁证》卷三十七云:“师古曰:‘炎炎,火光也。隆隆,雷声也。人之观火听雷,谓其盈实,终以天收雷声,地藏火热,则为虚无。言极盛者,亦灭亡也。’李氏光地曰:‘此段全释《丰卦》义。炎炎者火也,隆隆者雷也。当其炎炎隆隆以为盈且实矣。然《丰卦》,雷居上,则是天收其声;火居下,则是地藏其热。此其盛不可久而灭且绝之征也。《丰》之义如此,卦爻俱发日中之戒,至穷极则曰‘丰其屋,蔀(bù步,作障蔽解,引者注)其家,其户,阒其无人’,即扬子所谓‘高明之家,鬼瞰其室’也。扬子是变《易》辞象以成文,自王辅嗣以来,未有能知之者。”高明之家,犹言富贵之家。瞰,窥视。二句言富贵至于极点,将会有鬼神窥望其室,以观其衰败。
[92]“攫(jué决)拏”二句:“言执权用事者必亡,默然守道者必存也。”(用吕延济说)攫拏,争夺。
[93]“位极者”二句:与上两句同义。位极者,指爵禄之高达到顶峰的人。宗危,危及宗族。自守,与“默默”同义。
[94]玄:深奥,玄妙。《老子》:“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默:静默,不求闻达。道:指老庄之道。极:最高准则。
[95]“爰清”二句:言唯有淡泊无欲之人,方可神游于物外。爰,乃。清静,淡泊无为。李善注引《老子》:“知清知静,为天下正。”神,指超然物外的精神。庭,与后文之“宅”义同,指“精神道德之所居处”(用李周翰说)。
[96]“惟寂”二句:言唯有自甘寂寞之人,才可保守住高尚的道德品质。漠,同“寞”。
[97]世异事变:时代不同世事亦多变化。人道不殊:为人处世之道没有什么不同。
[98]“彼我”二句:上世之士与我换一下时代,还不知他们会如何呢?彼,指上世之士。
[99]“今子”二句:反驳“客”不辨贤愚。鸱枭(chī xiāo吃消),猫头鹰。蝘蜓(yǎn diàn眼电),即壁虎。二句出自《荀子·赋篇》:“螭龙为蝘蜓,鸱枭为凤皇。比干见刳,孔子拘匡。”
[100]玄之尚白:义同“以玄尚白”。见注〔9〕。
[101]俞跗(fù副):上古名医。《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庶子曰:‘……臣闻上古之时,医有俞跗,治病不以汤液醴。’”扁鹊:姓秦,名越人,春秋时名医。
[102]靡《玄》:没有《太玄经》。
[103]折胁摺髂(kà卡去声):指范雎被魏齐打断肋骨和腰骨。胁,肋骨。髂,腰骨。
[104]免于徽索:指范雎因诈死出亡才免于被拘系。徽索,绳索,代指对犯人的拘系。
[105]翕(xì细)肩:缩脖子耸肩,乃被打时的恐惧之状。蹈背:以足蹈背。按:《史记》范雎本传无蹈背事。
[106]扶服:即匍匐。入橐:装入口袋。参看注〔40〕。
[107]激卬(áng昂):激怒。万乘之主:指秦昭王。按:秦昭王第一次召见范雎于离宫,“(雎)详(同‘佯’,伪装)不知永巷(宫中狱)而入其中。王来而宦者怒,逐之,曰:‘王至!’范雎缪为曰:‘秦安得王?秦独有太后、穰侯耳。’欲以感怒昭王。”(《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108]介:离间。泾阳:指泾阳君,乃秦昭王同母弟,名悝。抵(zhǐ纸):攻击。穰侯:名魏冉,秦昭王母宣太后之异父弟。昭王七年,代楼缓为秦相,封于穰(在今河南邓县),故称穰侯。曾专权多年。传见《史记·穰侯列传》。
[109]当也:时机正好。张凤翼说:“言雎间秦王兄弟,扼穰侯而代之为相,当其机会也。”
[110]山东:泛指函谷关以东之地区。蔡泽为燕人,燕为“山东诸国”(秦之称呼)之一。匹夫:古代指平民中的男子。
[111](qìn沁)颐:下巴向上翘起。折(è饿):塌鼻梁。涕唾流沫(huì汇):鼻涕口水满脸流淌。形容其脏。
[112]“西揖”三句:言蔡泽西入秦谒见范雎,利用范雎的过失威胁他,遂取其相位而代之。揖,拱手为礼。相,指范雎。搤(è饿)其咽,掐住范雎的咽喉。搤,同“扼”。亢其气,断绝范雎的呼吸。亢,绝。这是形象的说法,原因详见下文。拊,击,拍。刘良注:“‘拊背’,犹‘随后继迹’也。”按《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夫与人斗,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胜也”。拊背是从背后猛击,因后心窝亦要害之处。上引数句似为扬雄所本。注家多引刘良注,恐未必是。据《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载:范雎所以能逃出魏国而入秦,靠郑安平(原系魏人)与王稽(秦昭王的谒者)。后来范雎为相后,任用郑安平攻赵,为赵所围,遂降赵。秦法,任人而所任不善者,各以其罪罪之。范雎罪当收三族。秦昭王恐伤应侯范雎之意,下令国中“有敢言郑安平事者,以其罪罪之。”后两岁,王稽为河东守,里通外国,被诛。蔡泽就是利用范雎负罪内惭的心态,而逼他下台的。
[113]时也:时机成熟。师古注:“遇其时也。”
[114]“天下”二句:指刘邦统一天下,战争已停止。金革,指兵甲,代指战争。
[115]“娄敬”四句:言娄敬本为负轭挽车的戍边之人,因向刘邦建议迁都长安被采纳,遂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娄敬,本齐人。“汉五年,戍陇西,过洛阳,高帝在焉。娄敬脱辂,衣其羊裘”,要求“见上言便事”。刘邦本欲建都洛阳,“与周室比隆”,娄敬详细分析了周、汉不同之时势,又指出都长安的优越性:“夫秦地被山带河,四塞以为固,卒然有急,百万之众可具也。因秦之故,资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谓天府者也。陛下入关而都之,山东虽乱,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此策被刘邦、张良采纳,即日车驾西都关中(指长安),娄敬赐姓刘,拜郎中。见《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委,弃,放下。辂(hé何),车辕上用来挽车的横木。脱,卸下。,同“挽”。此作名词用,指挽车的绳索。掉,转动。不拔之策,坚定而稳妥的策略。
[116]适也:适巧遇上,事逢凑巧。
[117]五帝:指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垂典:垂示典章。
[118]三王:指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夏禹、商汤、周文王。传礼:留传的礼仪制度。
[119]叔孙通:薛(山东薛城,今属山东枣庄)人。原为秦之待诏博士,后降刘邦。刘邦初见他穿着儒服,并不喜欢他。汉统一天下之后,他看到“群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的情状,遂为刘邦制定朝仪,使众臣知尊卑贵贱的等级差别,以后君臣朝会,皆不敢喧哗失礼,刘邦说:“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拜叔孙通为太常,赐金五百斤。见《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枹(fú扶)鼓:枹(鼓棒)以击鼓,鼓以进军,枹鼓代指军阵。按:叔孙通并非武士出身。此言他随从刘邦于战争年代。解甲投戈:指战争止息。君臣之仪:指叔孙通制定的朝仪。
[120]得也:得刘邦欢心。
[121]吕刑:周穆公时命吕侯所作的有关刑法的书。为《尚书》中的一篇。郭沫若认为是“春秋时吕国的某王所造的刑书”(《十批判书》)。此处代指古代法典。靡敝:遭破坏。
[122]“秦法”三句:言大汉建立后,鉴于秦代的严法峻刑,权衡利弊而制定法典,于是萧何顺应形势而制定了法律。萧何,沛丰(今江苏丰县)人,随刘邦起于丰、沛,后为丞相,封酂侯。《史记·萧相国世家》有传。又《汉书·刑法志》载:“相国萧何捃摭秦法,取其宜于时者,作律九章。”
[123]宜也:宜于时。
[124]悂(pī纰):错误。
[125]叔孙通仪:指叔孙通所制之朝仪。
[126]成周:本为地名,即西周的东都洛邑(今河南洛阳东郊),为周公旦所建。后多借指周公辅成王时的兴盛时代。
[127]乖:谬误。
[128]金、张、许、史:金,指金日(mí dī迷低)。《汉书》有传。张,指张安世(见《汉书·张汤传》),二人都是汉武帝的托孤大臣,与大将军霍光同执朝政,显赫一时。后金张成为显宦的代称。许,指许广汉,他是汉宣帝许皇后的父亲。宣帝朝封昌成君,元帝即位后封平恩侯,许广汉的两个弟弟均被封侯,一门三侯。事见《汉书·外戚传》。史,指史恭、史高父子。史恭是汉宣帝的祖母史良娣之兄,宣帝幼时,曾寄养于史恭家,宣帝即位时,恭已死,长子史高以旧恩封乐陵侯,一门封侯者四人。史高位至大司马车骑将军。见《汉书·外戚传》。
[129]狂:迷惑。
[130]萧规曹随:萧,萧何。规,规划。曹,曹参。萧何死后代他为相国。随,遵守。《史记·曹相国世家》:“参代何为汉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约束。”
[131]留侯:即张良,字子房。他是刘邦的谋臣。画策:出谋划策。事见《史记·留侯世家》。
[132]陈平:汉丞相。出奇:指六出奇计。事见《史记·陈丞相世家》。
[133]“功若”二句:言萧、曹、张、陈诸人功劳之大,声誉之广远。响,指声誉,影响。
[134]“虽其人”二句:言以上诸人的成功固然与他们的胆识才智有关,但也是遇上了可以发挥其才智的时代。会,遇上。
[135]“故为”二句:刘良注:“事本可为,而为于明主之时,则君臣不相违疑,言必从,计必用也。”从,顺利。
[136]“为不可”二句:吕延济注:“事本不可为而强为之,谓不适时也。”凶,危险,引申为不顺利。
[137]蔺(lìn吝)生:指蔺相如。收功:获得成功。章台:秦国宫中的台观之一,在咸阳。按:此句言蔺相如使秦“完璧归赵”事,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
[138]四皓:秦汉之际的四位隐士,因其为皓首白发之老人,故称四皓。即东园公、绮里季、夏黄公、甪(lù路)里先生。采荣:采取荣名。(用李善注)指以隐居而获取荣誉。南山:即今陕西商山,在今陕西商州东。按:高祖刘邦曾召四皓,四皓不应召。后高祖欲废太子,吕后用留侯计,迎四皓,辅太子,遂使高祖中止废太子之议。事见《史记·留侯世家》。
[139]公孙:指汉武帝时的丞相公孙弘。金马:指金马门,是汉代士子待诏之处。《汉书·公孙弘传》:“弘至太常(指太常寺官署)。上策诏诸儒:……时对者百馀人,太常奏弘第居下,策奏,天子擢弘对为第一。召见,容貌甚丽,拜为博士,待诏金马门。”弘开始创业始于此。
[140]骠骑:指骠骑将军霍去病。他是汉武帝皇后卫子夫之姊的儿子,以外戚受宠于武帝,尝引兵六次击匈奴,深入至祁连山,杀敌甚多。事见《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祁连:山名。在今甘肃张掖西南,西连酒泉、安西,达于葱岭,绵亘约数千里。
[141]司马长卿:即司马相如,长卿是其字。窃赀(zī资):指用娶卓文君的手段占有了卓家的资产。赀,同“资”。卓氏:指卓文君之父卓王孙。卓王孙曾分给相如与文君僮仆百人,钱百万。事见《史记·司马相如列传》。
[142]东方朔:字曼倩。《史记》、《汉书》皆有传。割炙:割下烤肉。细君:指妻子。据《汉书·东方朔传》载:武帝于伏天赐群臣烤肉,主持分肉之官至晚未来,朔自己乃割炙而去。分肉之官奏于武帝,次日武帝令朔自责。朔曰:“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一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武帝笑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又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
[143]数子:指上文所言之蔺相如、商山四皓、公孙弘、霍去病、司马相如、东方朔。并:比并,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