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十六）
课铃一响，老师关上教材，“休息吧。”于是
——“轰。”
杏儿瞬间从悲伤中抽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略过好几排桌子，飞奔上讲台，关掉屏幕，拨开电脑遮板。
点开浏览器，搜索微博，进去之后第一眼，她最害怕的词条并没有在热搜榜上。噼里啪啦打下那串关键词，突然出现的橙黄色标志“热搜”傲然挺立在词条上。
原来早就上热搜了。
只是她早就错过了。
她果断地点进去，心里却早已打退堂鼓。
“网上流传出马嘉祺的校园生活：午晚饭和两位小伙伴结伴，吃完饭和小伙伴散步。小马哥虽然临近高考，但是看得出心态很放松，应该是有把握考上中戏。”
下面附的是他们的照片。
画质模糊，是放大n倍后的拍摄；
马嘉祺走在左边，手里握着矿泉水，探出半个身子，对着最右边姜杏说话；
陈泽也兴奋地挥舞着手，比划着什么，大概是在附和他；
杏儿握着矿泉水，低头不语，但看得出有淡淡的笑容。
她紧摁着太阳穴，努力回想着这是什么时候的场景。
照片里女孩穿的是白色的高帮帆布鞋，马嘉祺穿的是黑色的球鞋，陈泽穿的是经典款的黑色帆布鞋。
好像是......上周五下午。
都快一个星期了。
怎么会突然就被传疯了呢？
其实媒体报道是很中肯的。也看不到什么抹黑的迹象。
但最令她担忧的其实是评论。
尤其马嘉祺粉丝的评论。
按热度排下来，第一条19万点赞量：这说明马嘉祺人缘很不错嘛，这样的生活怎么不让人羡慕呢，成绩好，工作稳定，还有真诚的朋友。
那人头像是动漫人物，应该是路人。
可是杏儿就是手欠，点进了他的相关回复。第一条回复赞7万：真诚？是贴金吧。
第二条紧接：也不见得是真诚的朋友呢。我们嘉祺朋友很少的，他说过，除开另外六个崽和工作人员就没有朋友。
这下面的讨论也无疑与是真假朋友逃不开关系。
返回。
第二条点赞18万：这女的谁啊？好幸福。
姜杏心一颤。话题最终还是精准地落到了她头上。
第三条：马嘉祺好像挺喜欢这女孩儿的。第一次看到他和同龄异性这么开心。
回复炸开了锅——马嘉祺都没你明白；你又知道了？我们小马哥和同龄异性聊天这是很正常的好吗；我也觉得，感觉他们关系很好；哎呀，他家粉丝就是酸狗；楼上的，这么喜欢那女的，娶她呀，我还帮你人肉搜索她……
第四条点赞量甚至紧逼第三条：吵什么呀，你们没看到那女孩和她旁边的男孩，穿的是kw经典款的情侣配色吗。人家才是小两口，别什么事都往我们小马头上扣。不约！
这条评论就好像点醒了粉丝。杏儿往下一拉，头像花花绿绿却全是马嘉祺照片的人，众说芸芸，附议的占绝大多数。
那天凑巧穿的鞋子配色，恰好给了粉丝们的猜忌台阶下。
退出来。
点进#马嘉祺校内三人行#话题。
众说纷纭。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正常学生哪会有心思唠嗑，不过是吸血鬼罢了。”
“他们仨一看学习成绩就不好，马上高考了，怎么会这么轻松。学霸都在奋笔疾书。”
“这女孩怎么不知好歹，马嘉祺说话呢，居然不正视人家。一点儿也不尊重人。”
“姐妹们我猜测，这男生是和马嘉祺关系好的，女孩是男生的女朋友，所以三人行咯。”
“简直什么都能吵起来。别人就是正常朋友吧。”
“这女的好妓啊，感觉好茶的样子，我身边只和男生玩得好的女生，没有一个好东西，净会勾引人。”
“我点开这照片一看，这照片上没有标注姓名，歪歪斜斜的每张都写着'友谊'二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照片里看出几个字来。满张照片写着这两个字'吸血'。”
“学校就是社会的缩影，两个吸血鬼。”
“这女的八成喜欢马嘉祺。”
“女生还是要点脸面吧。别给我们丢脸。”
为什么女生对女生的恶意这么大。
“@时代少年团队长—马嘉祺，少跟他们有来往。要是我们嘉祺考差了，跟这俩吸血鬼脱不了关系！@时代少年团，雇个保镖吧上下学保护一下。”
是个女孩的发言。然而让人嗤之以鼻的是，她头像是大大的几个字：“马嘉祺高考加油！”
你嘴上喊着加油，操心他前程万里，手里的键盘，心里的鬼却都没饶过他。杏儿冰冷地看着那女孩的发言。
“咳咳。下去。”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拿着书拍拍她肩膀，提醒她上课了。
杏儿紧张地关掉了所有的页面。“抱歉。”
慌慌张张地边跑回自己的座位，边用衣袖抹眼泪。
老师早就看见了页面详情。今早刷微博的时候，那条热搜就杵在第四的位置。他还蛮疑惑的，马嘉祺虽说是明星，但毕竟是孩子，和同学伙伴在校园里走走也能上热搜？还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流量的事儿还真是能掀起轩然大波。
殊不知的是，这所谓十八楼，什么事都能引人注目，不过是大部分粉丝的自我买单行为，赢就赢在人多。点赞量和阅读量总给人一种，人尽皆知的错觉，然而里头有多少路人，竟是挑不出三分之一。
上课前，办公室里还热议着，这马嘉祺结伴而行到底算怎么回事，不过是孩子们的正常交往，下面评论却几近冷嘲热讽，指桑骂槐。靠窗坐的中年老师叹口气，拧开保温杯，小啜一口花毛峰，望着窗外操场上结伴而行的学生，无奈地摇摇头。对现代网上的一些孩子，对这件事，对马嘉祺。
杏儿迷离地望着黑板。
那些白色粉笔字一个个像长了腿一般，东奔西跑。一点也不听脑子指挥。粉笔被握着在黑板之间上下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同时也诞生了这些生妖作怪的字体。
这些妖怪一会儿耷拉在黑板槽，一会儿蹦到边沿，还剩一堆儿凑在中间，横竖扒拉成几个大字——“吸血”。
“陈泽传给你的。”同桌从邻桌那边得到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姜杏腿上。
忽然被打断，杏儿故作镇定地展开纸条，上面方方正正，铿锵有力地写着
——“先好好上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仿佛能听到他压制愤怒故作温柔的声音。
“哼。”杏儿轻笑一声，眉眼不觉弯弯。
她抬头望向陈泽，他正注视着自己的反应。
见杏儿投来回应的目光是笑意融融的，他才长舒一口气，松下紧绷的身体，也对她扬起微笑。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课铃一响，大家都纷纷涌出教室，奔向食堂。
陈泽缓缓站起身，看向后排正伏案用功的姜杏。杏儿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直起腰身，对他开口，“我今天中午就先不吃了。刚刚上课走神了，得先把笔记补上。”
“那我陪他去吃饭了？”陈泽谨慎地问。
原先以为他就这件事，便一鼓作气不会与马嘉祺来往的，没想到他早已把三个人的午餐当作必行之事。今天她的缺席，好似并没有成为散伙的发端。
这让她猛然有些热泪盈眶。
“嗯好。去吧去吧。”
陈泽踌躇不定地走向教室门。
“哦对了。”杏儿叫住他。
“嗯？”
“我们，都不要在他面前提这事，不管他知道与否。好吗？”
陈泽眼神黯淡了下去。“好。我不说。”
“谢谢。”
无尽的感激只能用这个叠词去承载。
他自顾自第点点头，硬生生地扯出笑意回应她。
等到教室里空荡荡地只剩她一人。
杏儿才像突然被拔断脊梁骨一般，瘫在桌面上。
其实都是网上的言论罢了。
网上的闲话，只是无形的打击。
只要她不去看，就感受不到。
只要周边的人没有因为那些闲话对他们产生排斥，大家都正常相处，就可以当作没有这件事。
只要这件事并没有对马嘉祺，他的团队，乃至时代峰峻公司产生消极影响，大家还是可以其乐融融。
好像，这件事，也没那么糟糕吧。
况且，
“哎呀......怎么错过了这么多笔记！！”她握着笔忽然来了精神。
-
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回来午休，人声嘈杂了起来。
杏儿正在奋笔疾书，眼前忽然多了一瓶奶茶和一个面包。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和马嘉祺给你买的。担心你饿。”
是陈泽。他淡淡地说完，正把饭卡往衣兜里塞。
“让我猜猜你们俩分别买的是什么。嗯......”杏儿见他兴致不高，挑起话题想调和。
“水是马嘉祺买的。他知道你爱喝奶茶。”陈泽打断。没有共话题的兴趣。
“这个面包是培根的？”杏儿拿起来假装端详，“下次买奶油的好吗，我更喜欢奶油。”
“嘁，爱吃不吃。培根可比奶油的贵三块钱呢。”
“哎唷，破费了破费了。”
姜杏忽然认真，“哦还有，”
“没说。我没说，他也没问。”陈泽就像是能预知她的问题一样。
“那他知道这件事吗。”
“看他样子挺轻松的，”陈泽回想着与马嘉祺吃饭聊天的细节，“应该是不知道。”
姜杏松口气。“哦那就好。”
陈泽冷不丁地扭头要走，却顿住，“你有时间操心这些，不如再多看几个数学公式。你操心他，他操心你吗？”
杏儿怔住了，尴尬地没有接话，也开不了口。脸上火辣辣的。
如果可以，我倒也期待他能来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