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次见他，是上元节。这一日，因是上元节她得以外出，夜晚，花市灯如昼，她挑了几个河灯，到城外的月留河放灯……

她来得晚，河面上已经放了许多河灯，人们也都陆续散去，她走过去便见河边站着一白衣男子，迎风而立，衣袂飘飘，宛若神邸，她不自觉地被吸引了，悄悄走近，想一睹容颜。

可她轻手轻脚的还是被发现了，男子转身看向她，她楞在原地了，眼前的男子若谪仙般不食人间烟火，三千青丝仅一玉带系着，剑眉星目，面若中秋之月，他只是轻轻抬眸看着她，她就觉得魂魄都要被勾了去。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咳……嗯……那个，公子，你要不要放河灯啊？”她暗搓搓地伸手递给他一个河灯。

嗯……没有伸手去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自顾地说:“放河灯呐是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对活着人们的祝福，我每年都会来放河灯悼念已故的娘亲。”她语气渐渐地低沉下去，不似之前的欢脱。

男子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接过她手中的河灯。

河灯下水，荡起一层浅浅的涟漪，两盏河灯缓缓地顺流而下……

她抬头望着星空，“听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于是，我每天晚上都会抬头看看天空，我娘亲应该也是在天上看着我的……”

男子一开口便是颇为沉稳的声音，“你娘亲定是一直看着你的，看着你平安度过此生……”他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着自己说。

“喂，你总算开口说话了。”她俏皮地眨眨眼，浅笑盈盈，在黑夜里璀璨夺目。

过了今夜，他们应当是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一日，他出城与旧部见面谋划，途径茺坞山，前方有一行人迎面走来，见着装似是山中悍匪，押着一人，身形似女子，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他此行有要事要办，他本也不是良善之辈，不欲插手此事，低了低头，敛去周身气息，那行人似是着急押解那女子去何处，见他从旁路过，并未在意。

“救我。”一声细若蚊蝇的声音从擦身而过的女子口中传来，她在口中呢喃，所以那行人并未听到，但他武艺高超，听力极佳，怎会听不到？

他顿了顿，不知为何他想要救她……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不过几下那行人便一个个应声倒地，女子无支撑则倒地，他抬脚欲走，却瞧见倒地的女子青丝被风扬起，露出了一张艳若桃花的脸。

是她！那夜月留河一别，她竟成了此番模样，他转身走过去轻轻扶起了她，她中了迷药，眼神涣散，却一瞬间认出了他，嘴角轻扬，“是你……”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他只得找了一个客栈将她安置下，喂她服了解药，半刻钟，她方才悠悠转醒，“多谢公子相救。”

“你为何会……方才那群人大抵是贼寇。”他拧了拧眉心，若他方才未出手，他不敢想会怎样，虽然他们总共也只见过一次，可他……还不想她遭遇不测……大概是他们身世相似，怜人自怜罢了吧！

“我爹因钱财逼我嫁给一纨绔公子，我不从，便偷偷潜逃出府，半路上就……”她笑了笑，满目凄凉，像是说着他人的事一般……自从娘亲去世后，爹爹像是将她遗忘了一般，前两日传话要见她，她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却不想竟是此事，这无疑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不过，还好有你救了我……算啦……家是回不去了……以后就蒙上面，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好了……”她吃吃地笑着，强装洒脱。

可他捕捉到她眸中的难过与不舍……

“你可以回家。”他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你可知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哪怕她只是被掳去不足一日，哪怕她并未真正失了贞洁……可世人对女子便是如此。

“三日后，我亲自迎娶你！”他不是单纯的善心大发，只是要想在京城掩人耳目，为了有朝一日……他必须成亲，他是利用她吧，也是各取所需吧！他保了她的名节，她助他成就大业……

“不！公子不必如此！”虽然她喜欢他，可她不愿他牺牲自己的幸福，哪怕她很感动，但她知道她不能如此自私……

“三日后我会亲自上贵府，转告你爹聘礼不足挂齿。”他丢下这句话身形一闪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