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情义两难 手足相残
眼看剑无极败阵，东瀛众人蠢蠢欲动。帝鬼右手一挥，四野为之惊爆，震退这群虾米。
趁着烟尘未散，帝鬼直闯正气山庄，如入无人之境。俄而再现，他的手上多了一名人质。
“小空！”
谁也没有料到，魔族打上正气山庄，不为消灭，只为小空。西剑流之人惊疑不定，难道魔世也有人要寄体重生？
“放下小空！”月牙岚奋不顾身，欲为雪山银燕夺回手足。数年前他带队抢人，而今竟是立场反转。
月牙岚上手抢夺，其他人则绕到帝鬼后侧进攻。帝鬼不愿杀戮，运起魔力催动异能，开启掌心的邪眼。
绿光横扫，束缚四人，帝鬼随即脱身。剑无极缓过劲来，正好看见帝鬼带走小空，情急之下追了上去。
鬼祭贪魔殿内，神天负手等候多时。明渊凰匆匆而归，却在临近主殿之时放慢步伐。
‘应该不会露馅吧。’明渊凰心虚地走进大殿，捧着小空来到神天身后，“参见帝天。”
“回来了。”神天缓缓转身，单手提走小空，猝然发掌击飞明渊凰，使其重重撞在墙上。
“呃！”明渊凰落回地面，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
“对付区区八门，何须揭露底牌。”神天看着脸色煞白的明渊凰叹息道，“凰儿，尔教为父失望了。”
明渊凰一惊，身躯不由自主地发抖。恐惧在心底蔓延，让她脱口而出：“帝天，凰儿会听话，别抛弃凰儿！”
神天默了默，阖眸淡淡道：“今日尔不杀人，他日尔的慈悲，就是对修罗国度的残忍。吾要罚尔体悟这种残忍，尔可有异议？”
明渊凰如获大赦，乖巧地直身而跪：“我没异议。”
“很好。”神天将小空扔到王座上，翻手召出无界月瞑，“此招名曰不赦神光，不赦两字须尔铭记：尔乃皇者，不是侠客。纵然有情，也当绝情——留情，对彼此都是残忍。”
白、蓝、红，三色光束笼罩，将明渊凰冰封。蓝焰窜升焚灵，魔考接踵而至，用痛苦为她洗礼。
感知到幽灵魔刀的杀意，神天心念一动，令其化现在明渊凰跟前：“汝心疼她，大可陪她。至于她是否认汝，汝与她如何沟通，不是本帝的问题。”
神天无亲，但是元邪皇有。他对亲人一直存有美好的幻想，而在确定最初的心动只是神天策划的骗局之后，他开始移情。
情缘是假，但是血缘是真，所以明渊凰取代了血月孤红，成为元邪皇新的理想寄托。相较之下，“残缺者”无我公子就显得多余。
人心无绝对的公平，只要稍加拨弄，情感的天平便会倾斜，放弃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想到这里，神天感应无我公子，让他回鬼祭贪魔殿一趟。在这个反骨仔国度里，还是祂的人用着省心。
无我公子接到传召，穿越空间缝隙而至：“参见帝天。”
神天走回王座，拎起小空观视：“外面有一鼠尾，汝去处理。”
“是。”无我公子欠身颔首，没看那座冰像一眼。
无我公子走后，神天按住小空的头，轻轻一振尽碎其骨。强烈的痛楚冲破术法，小空发出凄厉的哀嚎，体格倏然被神力拉长……
话分两头，剑无极为救小空，独自追逐帝鬼。帝鬼一路神行，剑无极跟到山林便丢失踪迹。
剑无极在林中转悠许久，不经意瞥见一座巍峨的魔殿。待他深入探查之后，发现此地并无守军，只有一头狼兽看门。
“连狗都牵出来用，魔世是没人了吗？”剑无极刚说完，便感一阵冷风来袭，“嗯？杀气！”
“非神非佛，非妖非魔。无情无念，无心无我。”无我公子由远及近，衣袖轻摆间，寒流回聚凝化霜刃，“初次见面，在下修罗国度魔之左手，行刑官无我公子。”
无我公子嗓音清润，语气温和得让人如沐春风。剑无极凭借自己疯了数十章的经验，敏锐地判断出此人拥有变态之资。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剑无极心知要想全身而退，唯有打败这名实力强劲的剑客。
剑无极跃跃欲试，手压刀柄渐渐握紧：“相杀前先念诗：无极剑，剑无极。招招残，敌无命。为兄弟，救小空。一拔刀，斩左手！”
手字出，人亦出。剑无极步踏疾风，抽刀斩向无我公子。刀锋急停在颈侧三寸外，剑无极写满惊慌的脸上流下一行冷汗。
汗水顺着下颏滑落，被冰寒的剑身所接，转瞬冻结。冥霜剑指咽喉，再进一分，便能血溅三尺。
‘好快！’剑无极没有料到，对方竟能在他出剑前一瞬，以快至无影的身法拉近，一招制胜。
“无常无定，不若返无；无形无相，不若归一。”无我公子背剑出掌，击中剑无极的气海，将他打得“呜哇”后退，“愈快愈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你要如何替宫本总司报仇？”
剑无极猛然一震，如遭迎头痛击。这些日子，他已经尽力收拾悲恸，不去想那天的不悔峰，不去想宫本总司、任飘渺与凤蝶。
“你这鬼头仔……喝——”剑无极被深深刺痛，灵属之器登时上手，“一剑——无尽！”
无我公子合上双眼，散出的剑意鼓动气流，卷起地上的落叶。剑风扑面之刻，冥霜剑徐徐相迎，铿锵一触即分。
无我公子挽花转劲，借助交锋反震制造的间隙，迅速拍开封住剑路的双刃，随即顺势逆剑而进，以剑首攻其膻中穴。
“啊！”上气海再中击，剑无极吃痛蜷缩，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呃……哈……”
无我公子拧腰甩腿，以足勾颈放倒剑无极，踩着他的背脊道：“你不适合无极剑法。”
“你讲……什么！”剑无极暴怒欲起，却被死死压制，“啊……可恶啊！有本事放开我，我保证用无极剑法砍下你的鬼头！”
无我公子睥睨道：“再练三十年，你也做不到。”
剑无极大放厥词：“不用三十年！给我三年，我就能赢过你！”
“那就给你三年。”无我公子抬脚释放剑无极，“如果届时你还有命，吾会亲自送你上路。”
见敌人轻易放过自己，剑无极感到不可思议。他担心无我公子反悔，捡起配剑急急逃离，边跑边想：‘敌人的话也信，真是白痴！你能活过三年算我输！’
驱赶了剑无极之后，无我公子回转复命。一进主殿，神天便问他：“为何不杀？”
无我公子答：“因为帝天要他们生。”
如果神天欲亡正气山庄，根本无须指派任务，祂只是在测试明渊凰与无我公子。
有情有义不是错，明渊凰错就错在，没有堕落深渊的觉悟，以及不够了解她的父尊。
神天又问：“汝自认了解吾，倘若吾要汝与吾为敌，汝也有觉悟吗？”
无我公子垂首不语。
神天凝视无我公子半晌，淡淡道：“但说无妨。”
“帝女年幼，强求无用。”无我公子撩衣半跪，屈身在帝神天脚边，“无愿守护她的天真，做她做不到的事情。”
“纵使身死？”
“死而无悔。”
…………
剑无极返回正气山庄，刚好在门口遇到雪山银燕。雪山银燕怒气冲冲，一见剑无极，不由分说，拉住就走。
直到远离正气山庄，雪山银燕才停下脚步，对剑无极倾吐苦闷：“剑无极，你知道吗，史艳文要放弃二哥。哈哈哈……一个父亲，要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剑无极叹息道：“你都知道了。抱歉，我没保护好小空。”
“别讲抱歉，这不是你的错。”雪山银燕握紧双拳，“史艳文怕魔世，我不怕！我要去救二哥！剑无极，你愿意帮我吗？”
“我……”面对雪山银燕希冀的眼神，剑无极实在不忍心打击他，只得咬紧牙根道，“走！”
“好兄弟！”雪山银燕激动之下，用力一拍剑无极的肩，岂料将他拍得趔趄，当即大惊失色，“你受伤了？”
剑无极疼得表情扭曲，却是装作若无其事道：“小伤。在魔世外围遇到一名戴鬼头面具的剑客，他的剑术不差，竟然能伤到我。”
“没事就好。”雪山银燕松了一口气，转眼见雨音霜跟随，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是史艳文叫你来阻止我的？”
雨音霜道：“与史君子无关，是我担心你的安危。”
雪山银燕一愣，别过脸道：“那是我的兄弟，我一定要救他。”
“我知道，所以我没想阻止你。”雨音霜顿了顿道，“我打算跟你们一起去。”
雪山银燕沉声道：“那个所在很危险，我们顾不上你。”
雨音霜平静地说：“总要有人替你们收尸。”
闻言，剑无极忍不住叫嚷：“喂喂喂，人还没死呢！别讲这么夭寿的话！”
“那就多谢了！”雪山银燕郑重点头，转身决然而去。
正气山庄之内，史艳文兀自守候。中原有难，双足未复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至亲团聚，到头来仍是天各一方。
藏镜人不辞而别，带走了忆无心。小空落入魔掌，雪山银燕负气出走，而俏如来走上一条更艰难的道路。
难道史家人注定的宿命，就是天伦难聚？
史艳文神伤之际，鬼夜丸前来辞行：“当初我留下来，是因为要帮助小空恢复，现在小空没有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みやもとさま（宫本大人）、やまたいさま（邪马台大人）与あまみさま（天海大人）的死讯，也需要有人传回东瀛。”
听到“小空”二字，史艳文心中一痛：“既是精忠的决定，史某不会干涉。以防万一，你们尽快启程吧。”
“我去通知けつやあらし（月牙岚）一声。”鬼夜丸找到守着爱灵灵的月牙岚，告诉他史艳文已经同意他们离开，“……あらし（岚），しも（霜）讲要留下来，你跟我回东瀛吧。”
月牙岚摇头道：“我也要留下。大师兄失踪，二师兄亡故，我必须担起灵界的责任。”
鬼夜丸骂道：“你傻啊！灵界只剩你和爱灵灵，你们活着灵界才能延续下去。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爱灵灵想。师姐是西剑流的术法天才，只有她能救爱灵灵！”
“唉。”月牙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灵灵，我答应过大师兄、二师兄要照顾你。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带你离开。如果你醒来之后怨我，我也甘愿。”
石头开花的那一刻，他的心有了爱灵灵。曾经他为自己死过一次，现在他只为爱灵灵而活。
西剑流双门出海的消息，很快摆在百里潇湘案上，效率比起还珠楼的情报网有过之而无不及。
神天对俗务不萦于心，诸事统统交由无我公子处理。无我公子交代了修罗国度的行军路线之后，便与冥界结束通讯。
无我公子走进泣血邪魔洞，偏头让开一道无定飞丝，甩手射出一道冥霜剑气回击。
不知是被死寒之力压制，抑或是其他原因，躁动不安的魔茧没有再袭击入侵者。见状，无我公子运使神力，自无界中提出一人。
无我公子喂食网中人同时，鬼祭贪魔殿内新的魔将诞生。绿发黑衣，背影挺拔，气质与众不同。
电闪雷鸣间，那人消失不见，旋即映现在光幕中。神之眼注视着他前往魔世外围，遭遇剑无极、雪山银燕和雨音霜。
就在三人计划潜入之际，弥漫的邪气带来沉默不语的杀神。邪魅的眼角似哀似怨，僵硬的面容诉说着牵线傀儡的身不由己。
“你……你是……”雪山银燕无端心悸，潜意识埋藏的梦魇，逐渐被恐惧唤醒。
“笨牛啊，你在发什么呆！来……啊！”剑无极正欲拔刀，乍见敌人近身，一掌将他击退，“好快！”
雪山银燕回过神，化出啸灵枪杀向戮世摩罗。牵线傀儡无法言说，只能在命运的操纵下，悲舞一出手足相残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