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千年一子 十年风云
后来者不发一语，抱着女性退出元邪皇的意识。祂来此的目的，只为寻回被魔气勾引的幼崽，没兴趣跟元邪皇浪费时间。
元邪皇尚在戒备，岂料白光在瞬间退散，意识世界又恢复寂静。
元邪皇怅然若失。千年来，他第一次遇到可以交流的人，可惜没能与之交谈更多。
不过，她的名字——血月孤红，他记住了。
…………
回到意识空间，女性化作一道红光，潜入地下消失不见。凶兽随之苏醒，在永夜中睁开双眼。
“这个形态……是你。”诡谲魔音笼罩四周，与接连浮现的血瞳一起，包围银白色的人影，“你也醒了，月神。”
银面之下，月神未动唇舌，是以神识发出男性的声音：“唤吾月神，却自称凶兽？”
“因为人魔兽神，你是四性之首。唯有你不染罪血，不受爱恨，依然是完美无缺的神。”
月神阖眸道：“月神亦有缺，吾并不完美。”
“抱歉，吾忘记了。若非你借给吾无界月瞑压制罪血，千年光阴，足够本我、心魔将吾分食殆尽。吾该感谢你，让吾摆脱记忆桎梏，想起……想起……”
“魔天。”
“魔天……是了，吾想起了。”血瞳争先恐后地闭合，伟岸的身影踏出黑暗，“吾是魔天，吾是……永夜皇！”
永夜皇，或称魔天——身穿玄铁战甲，肩披流烟乌纱，头戴黑曜冠饰与面罩一体——包裹严密，只露出头发与眼睛。
墨发绾在脑后，如瀑布般垂挂。瞳孔红光四射，掩盖原本的眸色。玄甲上锁链繁复，添以血滴点缀，连结挂环，充当衣带，别具美感和霸气。
魔天步履稳健，铿锵中夹杂细碎的金属响声，如鸣珮环，刚柔并济，煞是动听。月神欣赏间，他已走到面前。
“因果重启，新的轮回。”魔天手扶玄铁面具，内心感慨万千，“要不了多久，吾又会在轮回之力的影响下，遗忘一切。你无法提醒吾，因为吾会连你也忘却。”
月神道：“天意算计人心，利用罪血重生与创世九龙的因果，促成万罪血莲与烛九阴的孽缘。永劫轮回，朝夕相伴，孰能无情？倒是吾之绝情，害了汝等。”
魔天道：“凶兽垂涎烛龙精血，开智故生魔心、人情，与神何干？自吾在试剑峰觉醒，一晃人间已千年。纵然伊始改变，元邪皇的结局也未改变。这就是天意。”
“至少这次，他还有复生的机会。”月神顿了顿道，“虽然吾已预见他的失败。”
“但是亏欠的情，总要偿还，避无可避。”魔天话锋一转，“幸好，吾早有备案。”
说罢，魔天在现实中开眼，捧起手里的老战友。这口幽灵魔刀，陪永夜皇历战无数，已然成为最合手的专属武器。
然而……
回想那些陪伴与背叛，魔天惆怅地叹息一声，将幽灵魔刀传出神宫。
烛龙之力也好，幽灵魔刀也罢，终究不属于她。
…………
魔世，干山，竞锋岩。
红月初升之际，血月孤红随风而来，自试剑石旁摘走万罪血莲。身后，烛九阴的脚步接近。
血月孤红早有预料，提前转身递出石莲：“送给你，愿你……得偿所愿。”
寥寥数语，却用尽她全部的气力。她凝视着烛九阴，两眼蓦然流下鲜血，滴在那一身艳丽的衣裙上。
烛九阴回过神，告诉血月孤红：“你的眼睛流血了。”
“抱歉。”血月孤红拭去血泪，朝烛九阴嫣然一笑，“我的病，吓到你了。”
“没有。”烛九阴移开视线，难以正视她的容光，只能通过邪眼观察，“初次见面，为何送花给我？”
血月孤红轻声道：“她喜欢你。”
烛九阴一震，转向血月孤红，与她相顾无言。千回百转，酸涩自知，心眼比嘴更加诚实。
“你……又哭了。”烛九阴忍不住询问，“是心病吗？”
血月孤红微怔，神情复杂地说：“你怎会知晓？一般泣血之症，都会认为是眼疾吧？”
“大概是……直觉。”烛九阴没有解释，不想显得自作多情。
“你真是……”血月孤红掩口暗笑，见烛九阴注视自己，急忙将石莲塞给他，“你是来试刀的吧？我不耽误你了！”
“不是，我是来……”
那一天，她心慌意乱地逃离，没敢听烛九阴的后半句。
…………
一梦十年，与世隔绝。
当血月孤红再度睁眼，面对一叠书信，心中一片茫然。她将书信逐封阅过，大致厘清目前的状况。
留信者应是她的下属，争夺天下第一剑失利，而她以“月神”之名夺得天下第一术，让诸多武林人士注意到拜月神教。另外，苗疆政权曾派人接触，但因忌惮当今苗王，信仰并未大肆宣扬。
在留信者吸纳教众期间，阎王鬼途遭受重创，暂时销声匿迹。东瀛西剑流入侵之后，留信者担心暴露此地，留下了最后一封信。
【尊上若醒，降下神谕，怀殇即刻前来。】
“神谕？”血月孤红一头雾水，环视这座地下神宫，“这个地点，全无印象。莫非我失忆了？说起来，我是谁？”
抱着这个疑问，血月孤红踏上找寻答案的道路。在弄明白身份以前，她不准备与“月神”扯上关系。
直觉告诉她，会很麻烦。
记忆虽然空白，本能仍在。血月孤红检视自身，发现一具女性躯体，但当她寄体后发现，这根本不是女性。
“先从风云碑开始调查。”明月长泠活动关节，回头看了一眼原身，“嗯？这张面容……梦中的女性是我？那是我的记忆？魔世……烛九阴……”
明月长泠若有所思，穿越结界来到地面。天时异象映入眼帘，竟是九星连珠之夜。
“是巧合吗？”明月长泠脱口而出，随即自己愣了一阵。
什么巧合？哪里巧合？她怎会产生这种莫名的念头？
蹙眉间，三里之外的打斗声传入耳中，明显不止二人。明月长泠联想到西剑流之事，认为这是获取情报的良机，因此迅速前往。
树林之中，中原武者大战东瀛西剑流。三对三，分配均衡，找不到突破口。明月长泠拾起一根枯枝，静观其变。
战场一方，蝶衣侠女对战蓝衣浪客。蝶衣侠女刀行剑式，稳占上风，但她心有不忍，遂以毒气麻痹、催眠对手，避免与被西剑流控制的情人相残。
其余四人，白衣戟客对战麻衣武士，白发佛修对战紫衣贵妇。兵对兵，戟对刀；掌对掌，火对毒。
明月长泠觑准空隙，朝麻衣武士掷出枯枝。麻衣武士及时反应，一剑将破空之物截断。
“是谁偷袭！”麻衣武士暴喝一声，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他的对手——那名白衣戟客，因此断了攻势。
“呵——”紫衣贵妇飞身凌空，掌气加催，释放毒雾侵袭四周，意图逼出偷袭之人。
明月长泠掩袖而退，闪身躲至树后。她的身法奇快，麻衣武士只看到一个影子，不由绷紧神经。
‘是高手！’
趁着敌人分心寻敌，蝶衣侠女提醒同伴：“银燕、俏如来，不可恋战，快回神蛊峰！”
白发佛修——俏如来道：“带剑无极走！”
闻言，明月长泠抓起一把石子，扔向麻衣武士。她虽然忘记一切，但是本能操控内力，让每一颗石子都附着真气，增强伤害。
“到底是谁这么没品！”麻衣武士格挡石子，虎口被劲力震得发麻，“光明正大，出来挑战！西剑流暗部，かみたきょういち（神田京一），让你悲哀！”
与此同时，蝶衣侠女奔至蓝衣浪客身边。在她触碰剑无极的刹那，被毒激起回忆的剑无极惊醒，反手一剑划下血色。
“啊！”
蝶衣侠女忍伤反击，毒御弯刀飘渺无定，连续逼退剑无极。腹部血流如注，蝶衣侠女急封穴道，抑制功体在此爆发。
取信的机会就在眼前，明月长泠不再藏掖，以趾风行冲入战场。
清风拂过耳畔，俏如来下意识转头，恰好看见青丝飞扬。冷冽的优昙花香沁入心脾，让曾为出家众的俏如来片刻失神。
“啊？”神田京一不禁多看了两眼，“是女人，还是这么美的女人。”
“哼。”紫衣贵妇媚眼横波地娇嗔，“有我美吗？”
神田京一不解风情地说：“不是一款的，比较不了。”
明月长泠揽住蝶衣侠女，伸腿扫起烟幕，遮蔽剑无极的视野。她将蝶衣侠女带给俏如来，夺过弯刀瞬移至白衣戟客身边。
白衣戟客疑惑道：“姑娘，你是……”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明月长泠挥舞兵器，适应着弯刀的手感，“嗯……这样，再这样。喝——”
一声冷喝，明月长泠举刀下劈。刀风利如无形钢刃，以她的左肩为轴，直直斩向神田京一。
“嗯？”神田京一侧身避让，看了看地上的沟壑，怒然质问明月长泠，“喂，既然你会刀法，为什么冲我丢树枝石头？不觉得落格吗？”
明月长泠淡淡道：“因为我没有找到狗屎。除了狗屎，也就这些东西能衬你。”
“くそ！（可恶！）”神田京一对紫衣贵妇道，“我不爱杀女人，她交给你了。”
“我只对美男子有兴趣。”紫衣贵妇瞥过俏如来与蝶衣侠女，“但……腾邪溯樱。”
紫衣贵妇掌气再催，邪光中毒尘飘浮。白衣戟客大喊“小心”，舞动燕戟挺身挡关。
“这种实力，也敢出头？一剑——”神田京一轮剑还鞘，拔剑射出一道剑气，“无尽！”
明月长泠倏然抬眼，捕捉到神田京一的动作。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分化，拆解成金色线条演练，并调整为最精确的走势。
“一剑——”明月长泠如受牵引，死剑冥霜若隐若现，“无尽！”
一声无尽，一剑惊尘。死寒剑气冻结毒雾，穿透瓦解对手的剑气，击中神田京一！
“啊！”神田京一肩部受创，转眼上半身被冻僵，“馬鹿な。（不可能！）同样的招式我竟然会败，还是败给一个女人！这怎有可能？”
“かみた。（神田！）”紫衣贵妇察觉他的异样，赶到神田京一身边观视，‘这……伤口结霜，好惊人的剑气！此事必须回报しんのすけ様（信之介大人）。’
另一边，白衣戟客目睹明月长泠偷招，不可置信地问她：“你也会使用无极剑法？难道你也是师父所传？”
明月长泠正要否认，九星连珠时刻来临。天上邪灵之影直冲大地，魔威震动附近的山洞。
“嗯？”明月长泠有所感应，回身挡住四散的气劲，感知锁定洞内的生物，‘这是……’
就在此时，俏如来的声音传来：“银燕，带那位姑娘走！”
“先走再说。”明月长泠收回目光，抓着白衣戟客化光离开。
白衣戟客心系剑无极，一直回望剑无极的方向。待他无奈地转过头去，才发觉这不是回神蛊峰的路……
中原武者撤退之后，神田京一在紫衣贵妇的治疗下驱逐霜气，活动已经麻痹的身体：“啊……总算活过来了。”
西剑流医部衣川紫道：“幸亏那个女人没下死手，否则以这股霜气的蔓延速度，我只能将你的尸体带回西剑流了。”
“这笑话真冷。”神田京一呵气搓手，回收了掉落的虎彻，走向仍在抽搐的剑无极。
剑无极因中毒意识混乱，本能挥刀砍向神田剑一。神田京一避开刀锋，出手拦挡剑无极的手腕，拨了一圈后强制收刀。
神田京一劈晕剑无极，跟衣川紫吐槽：“剑无极竟然还有意识能抗拒禁术，是おにやまる（鬼夜丸）学艺不精吗？”
“说不定是剑无极意志过人呐。”
“是吗？”
“おにやまる（鬼夜丸）毕竟是祭司唯一的爱徒，牺牲外貌苦心修习禁术，不可能只得皮毛。”衣川紫想了想道，“要他再多下一层封印吧。我们先回转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