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再回首，已然物是人非
青鸾坐在高位，一点也不心虚，并没因为武王和王妃相继昏迷而中断宴会。既然戏台已经搭建起来，无论如何，大戏都要继续唱完，青鸾才没心情陪他们再折腾一回。
“宴会继续。各位今天来的目的都说说吧，本郡主接着。”青鸾忽然想通了，自己是谁，不需要别人认定，不管武王嫡女还是一品郡主，都得自己说了算。
话音刚落，位置最靠前的北冥使臣首先开口：“郡主殿下，我是北冥柱国大将军嫡长子，今日被郡主风采折服，愿以五座城池为聘，求娶殿下为正妻。”此言一出，引出在场众人的惊呼，太后问：“五座城池？此话当真？当初宥宁的嫁妆只有三座城，如今愿意用五座城换鸾丫头？”
青鸾对老太婆偷换概念很不爽，回怼：“太后，五座城还换不走本郡主，当初母妃的三座城在我手里，你这买卖亏了。”青鸾的这话引来了更多的惊讶。
皇上说：“当初北冥公主爱三皇兄爱得以命相搏，大家都以为三座城留给了武王，如此看来，北冥长公主的军队和商船也没便宜我太渊吧？没想到南疆女的一个小小蛊虫作用如此之大，把北冥国给的利益都推了出去。母后，你把南疆女赐给皇兄做王妃，这买卖也亏了。”今天的皇上不知是否受青鸾的刺激，也开始反骨。
太后被讽刺的面目狰狞，好久才压下情绪，说：“北冥国把五座城的印信和文书交上来，哀家做主，应了这婚事。”
青鸾说：“太后，我还未入皇家族谱，不是皇家人，这婚事谁应谁嫁，到时候下不来台的可不是我。”众人对青鸾的胆量佩服极了，怼完武王怼太后，真是没谁了。
北冥使臣连忙说：“五座城是聘礼，我王要求，只能随郡主处置。”说话间快步向前，把印信和文书捧到青鸾面前。
青鸾示意龙隐上前接过，放在桌案前翻了翻资料，竟然是真的，说：“北冥国这是逼我答应？区区五座城就想换我全副身家，你们这帐算的不亏。但是我拒绝。”随手翻了翻手里的印信，又说：“敢算计我的人都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这五座城就当你们北冥国的赔礼了。”
这位北冥国小将军终于沉不住气了：“郡主未免欺人太甚！我堂堂北冥国也不是好欺负的，没有国主放权，你确定能掌控这五座城？”
青鸾说：“龙隐，我感觉这位小将军很不服气啊！看在五座城的份上，你给他指点一下武学吧，总有人把我当软柿子，也该显露一下实力了。”
“主人，指点到什么程度？”龙隐实在是个妙人，这话问得北冥小将彻底黑脸：“一个奴才竟敢如此放肆，今日我必杀之！”
“这人脑子有病，把他打成猪头就可以了，这条贱命还是留给他们的国主收拾吧。”青鸾说话间对着北冥使臣队伍里的一位中年男人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引起了对方瞳孔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龙隐得令，直接行动，站在堂下的小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龙隐收拾完了，果然，除了脸如猪头外，连一片衣角都没褶皱。龙隐又站回青鸾身后，猪头小将军怒目圆瞪，直直气晕过去，旁边的同伴慌忙把人抬走。
青鸾以为震慑了全场，今天的算计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众人看到北冥国吃瘪后，眼神更加热切，又有三个使臣走到中央空地，双手捧着礼单，纷纷行礼，表示要求娶青鸾，身份地位不够的，就说为自家国主求娶。青鸾意外地问身边的墨英：“他们脑子都进水了？我都表现的这么凶残了，怎么一个个地还敢扑上来？”
墨英回答：“应该是宥宁公主显灵的影响。因为小姐要查王妃的死因，这些天暗龙送来好多关于王妃的生平事迹。资料上说，凡是知道宥宁公主的人都认为公主是恋爱脑，您作为她的亲生孩子，一定也是遗传。只要得到您的真心，所有的好处唾手可得，现在您的实力表现的越强，他们计谋成功后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青鸾皱眉：“这是多么看不起女人啊！这是多么会糟践真心啊！你家小姐忽然有点为天下女子感到悲哀。”
青鸾又转头对着三个求亲的人说：“你们的诚意不够。这样吧，大家都移步后花园的演武场，你们先比个胜负，就以你们带来的礼单为赌注，最后赢的人带着所有的礼物，随意挑选我的丫鬟或者护卫比试，也不要求你们打赢，能撑住百招就算下聘成功。我将会带着八座城池和武王府的所有势力出嫁，如何？”
青鸾下的赌注太大，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惊呼，就连皇上都忍不住开口：“丫头，你是认真的？不过，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等武王醒来，也让各位英雄豪杰准备准备吧。朕做主，比武就推迟到十天之后。朕在皇家猎场为你举行比武招亲，到时候，不管是各国使臣，还是太渊俊杰，都能参加。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你先去看看三皇兄的病情，为人子女，总要尽点孝道。”皇上的话让太后和所有太渊的大臣们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真怕青鸾今天就把自己嫁出去，这么多势力代表的是什么，这些老狐狸太清楚了！
青鸾今天看皇帝特别顺眼，点头同意：“都听皇上的。”好像是怕青鸾反悔似的，皇上和太后立刻吩咐起驾回宫。又吩咐宫人把参加宴会的各位使臣全部送到驿馆，明明白白地禁止外邦人私下接触青鸾。
青鸾无所谓，她现在想去看看武王妃死了没有。南疆人对蛊的研究和利用确实别致，宥宁长公主豁出命养的解情蛊竟然没能彻底拔除蛊毒，要不是今天对武王的刺激太过，宥宁王妃显灵在武王府门口的泯灭更是神来之笔，彻底激发了武王内心深处的感情，这才让青鸾发现了些许端倪。既然被青鸾发现猫腻，怎会不为生母继续讨公道？最后刺激得武王吐血昏迷就是解蛊的必然表现。如果武王真的是个纯粹的好父亲，这些余毒也只能影响他的些许情绪，甚至他好好反思自己的感情，早在生母临死前都能自主排出余毒。可惜的是他没有，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漠视和遗忘，连亲生女儿都被他有意忽略，今天的结果就是他应得的。如果青鸾愿意，以她现在的能耐，武王损伤的根基完全能修补回来，可是青鸾不愿意去做，因为生母的命她无法补偿。
等青鸾带人走进武王妃内院的时候，各位弟弟妹妹都在，还有好几个身穿南疆服饰的人正忙着给昏迷的王妃治疗。那位南疆出身的女儿看到青鸾气愤得直接扑过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都是你害了母妃！我要杀了你！”
有墨英和龙隐在，怎么可能让人近身自家小姐，墨英一脚踹出，发疯的女人就直接从窗户口飞了出去，周围的丫鬟们纷纷跑出去查看自家主子。剩下的人都不敢出头了，只有管家跪到青鸾面前回禀：“郡主，王妃情况不好，七窍流血，脉搏、心跳几乎停止，请小姐拿个主意，是否去请天机寺的人。”
青鸾说：“天机寺主持正在救治你们的武王，怎么？你要让他们放弃男主子，赶回来救治女主子？”
管家吓得语无伦次：“不是，不行，不用······王爷最重要！”
青鸾摆摆手：“起来滚一边去！别挡路，我去看看死了没有。还有债没还呢，死了倒便宜她了！”
青鸾走到王妃床前，发现她果然出气多，进气少了，吩咐墨英拿过在场其中一位医者的银针扎了数十个穴位，终于稳定了病情继续恶化，又随手翻出南疆大蛊师的瓶瓶罐罐，从中找出几种需要的放在一起，并划破手指滴了两滴鲜血，罐子里的蛊虫立刻疯狂撕咬起来，最终的胜利者不但吞吃了所有的蛊虫，也吸收了青鸾的两滴鲜血。青鸾把这个蛊虫放进了王妃的胸口，很快消失不见。
目瞪口呆地看完一切过程的大蛊师，激动得嘴唇哆嗦：“现场培养蛊王，你是怎么做到的？蛊王培养出来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哪怕是从高阶蛊虫开始培养，蛊王的产生也需要巨大的心力，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培育出来了？”
墨英轻蔑地说：“就你们那点微末技能怎能和我家小姐相比，小姐的本事你们意想不到！赶快去看看床上的女人缓过来了没有，小姐还有事要问她呢！”正说着，床上的人嘤咛一声清醒过来，大蛊师连忙跑过去里里外外地检查，最后惊呼：“奇迹，真的是奇迹！小姐的身子稳住了。”
青鸾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回话，我有问题要问你。”
身边的丫鬟把人扶起上半身，又拿来靠枕伺候主子坐好后就站在一旁安静当背景。青鸾问：“情蛊是谁养的？为何要针对北冥公主？”
王妃听青鸾这么问，忽然笑了：“如果你生母能有你这本事，谁能算计到她？也不对，她临死前把脑子里的水都控出来了，不然王爷也不会什么好处都没落着，我和阿娘的算计也是白忙活。今天又被你抽出了情根，王爷对我的最后一丝包容也会消失，我们彻底败给了你们母女。”
青鸾不耐烦的催促：“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王妃说：“情蛊是我母亲养的，上一任的南疆圣女。至于为什么要针对冷宥宁，你知道我姓什么吗？我的本名是冷思雅，也姓冷，能猜到什么吗？”
青鸾问：“难道是北冥皇惹的风流债？”
冷思雅笑了：“小侄女真是聪明，猜对了呢！我的母亲本来是南疆圣女，居住在圣女山上，等到了年纪就会像历代圣女一样遵从长老会的安排结婚生女，继任下一代圣女之位。部落的任务完成后，上一任圣女就彻底自由了，她可以过任何想要的生活。我们南疆部落与中原风俗不同，流行走婚，也就是说，女人可以随时换丈夫，如果没遇到北冥国的那位，母亲应该是可以非常洒脱地过完一生。”
墨英撇嘴：“故事真老套，天意捉弄，你娘遇到了北冥国的渣男，被骗了身子骗感情，对吧？后来就生下了你，你们娘俩为了报复，给我家小姐的娘下毒，想害她一尸两命，结果小姐命大，找你们报仇来了。”
冷思雅笑笑：“你这丫鬟也是个妙人，故事编的不错，结局也差不多，但是经过不仅仅如此，娘亲与北冥国的那位相遇，不是偶然，是他主动找过来的。”冷思雅继续讲她未讲完的故事。
“当时阿娘美名远扬，而且是千年来最成功的药人，她的血可入药炼丹，可解百毒，很多部落之外的人都慕名而来，大长老烦不胜烦，把娘亲送到了圣女峰的雪山殿，本以为那里常年冰雪，路滑山陡，常人难以接近，哪承想被北冥国的大皇子钻了空子。北冥国常年冰雪，去雪山殿的路对北冥大皇子来说非常容易，他偷偷潜进去与娘亲相处了小半年，最后带着怀孕的圣女私奔了。”
“娘亲因为涉世未深，不明白人心险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北冥皇子的外室整整三年。后来因为争夺皇位，北冥大皇子与驻国将军府联姻，定了他们的嫡长女为妃。等大皇子登基为帝时，新皇后找来了，她把母亲和年幼的我偷偷带入宫中折磨，阿娘的血几乎被她抽干。后来部落大长老倾尽全族之力把阿娘带回了部落，而我被北冥皇扣下来，作为牵制娘亲的筹码。”
“阿娘回到部落后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听说她性情大变，醉心研究各种蛊毒，而情蛊就是她的成名之作。她还成立了睚眦殿，是个全是女人的杀手组织，只接女人的生意，同时向所有女人贩卖情蛊。等阿娘站稳了脚跟，又亲自回了北冥国，偷偷给北冥皇下了同生蛊，威胁他放我出宫。可是，北冥皇后早就偷偷地给皇帝种过了情蛊，结果同生蛊就在男女交合时被引渡到了皇后体内。阿娘非但没救我出宫，还被驻国将军府抓住了。”
“情蛊加同生蛊的组合娘亲也解决不了，北冥皇不敢与驻国将军府彻底撕破脸，只能求助天机寺。天机寺就提出了让嫡公主到太渊为质子的条件，并且让北冥皇放了我们母女俩。”
“母亲为了避免我重蹈覆辙，经常带我出门历练，还经常封住我的武功，收走我的蛊虫让我以小可怜的身份红尘炼心。在我有一次被虐的惨兮兮时，是王爷救了我，从此我就对这个男人上心了。我化妆成了一个普通军医追随他上了战场，不知是我隐藏的太好了还是王爷真的心大，我们相处了整整八年，他都没认出我是女儿身。后来王爷坐稳了位置，班师回朝，阿娘找到我，让我给他下情蛊。可是，我不想自己的感情掺杂任何杂质，我坚信人间自有真情在。阿娘无奈，先把我带回了南疆，想以国礼联姻。”
“结果，老天爷又开了个玩笑，联姻被北冥国抢先一步。这让我想起来在北冥皇宫的日子，嫡妹虽然没有欺负过我，但是，她的母亲折磨我，父皇眼里从未看到过我。我嫉妒嫡妹的身份地位，我记恨在那吃人的地方受到的种种不公，所以我就想方设法地回到了王爷身边，用小军医的身份给他下了情蛊。我要让那个恶毒女人的孩子也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没想到还是害人害己，没有好结果。”
青鸾问：“解蛊的法子是谁告诉宥宁公主的。”
冷思雅回答：“是我阿娘传出来的法子，我隐约听她说，天机寺之所以让冷宥宁与太渊三皇子联姻，是因为他俩的基因很特别。阿娘性情大变后经常去天机寺学艺，研究药人和基因之类的高深绝学。可以说，阿娘后来的成就都是因为天机寺。我算计你母妃的事情天机寺也知道，他们没管。”
青鸾说：“你不用挑拨，天机寺之所以不管，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而我也不是。我找你麻烦，不会因为你有苦衷就同情你，我向亲不向理。”
冷思雅说：“无所谓，事到今日，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和王爷最后的一丝情根也被你拔除干净，大家以后各凭本事吧。”
青鸾笑笑：“如果不陷情网，你也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你阿娘倾注在你身上的心血算是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