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坠入
就在两人间只剩一碗水距离的时候，祁墨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的刀锋突然换了方向，将剑柄转向了她。
“你若能将他杀了，我会如你所愿，救你娘。”
夜里，叶白笙辗转难眠，祁墨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响起，她睡不着，也不敢睡，怕自己睡着了会被今天那个男人突然闯进来一刀砍下她的脑袋。
她在小河边走了一会，见到前边有个人影，便立马躲了起来。
她害怕被人发现，总觉得这里面每一个人都长着一口獠牙，随时想要将她撕碎一般。
叶白笙躲在树后远远的看着，那人不时发出闷哼声，像是含着剧痛又不忍发出声音。
就着月光，她隐隐约约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正是白日里见到的男人。
一见着男人的模样，叶白笙便想起了白日里他杀人的恐怖模样，吓得她蹬腿就跑。
“来都来了，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男人的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般，他一出声，叶白笙便呆愣在原地，不等他再出声，她立马乖巧上前帮他包扎伤口。
白日里离得远，没看清，此时靠的近，能清楚的看到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有新的，旧的，大大小小地伤口交叉在一起，触目惊心。
“没想到你这小孩包扎的还可以，以前学过？”男人看着手上的包扎，露出了满意的笑。
叶白笙歪着脑袋，眼睛大大的看着他。
我们不是敌人吗？明天我们不是就该互相厮杀了吗？为什么他现在是这种表情？
带着满满的疑问，叶白笙小声道“以前我娘受伤都是我帮她包扎的。”
“哦？”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变得和善，像是逗小孩一样的语气反问她“那你娘亲为什么会受伤？”
叶白笙愣了愣，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道“因为娘亲不听姨母的话，她们就会打她，娘亲不听话会被打，不弹琴会被打，不唱歌会被打，就算什么都做了还是会被打。”
男人的神情明显有些动容，瞧着叶白笙低着头认真为他包扎的模样，又问道“那你娘被欺负了你会保护她吗？”
叶白笙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收回目光，看向天边，意味深长道“那你明天可得加把劲了。”
他分明笑着，眼角却不自觉流下眼泪。
叶白笙不明所以，只是男人的话好似烙印在心里，难以忘记。
择日，叶白笙早早便被黑衣影卫带到了一个黑暗潮湿的山谷中，谷穴中凹凸有致的石乳上湿漉漉的滴答着水，崴脚的山路走得她脚踝发痛，耳边不时传来某种鸟类展翅的声音。
叶白笙的心里愈发忐忑不安，本能反应的想要靠近身旁这个高大壮硕的黑衣影卫，却在瞥见他手里那把三尺长刀后退了回去。
再往里走，漆黑狭小的隧道，只能借着微弱的烛光向前行走。
“还要走多远？”叶白笙总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已经到了！”不等叶白笙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将她往前推，脚底悬空，毫不意外的摔进谷底。
叶白笙强撑着身子爬了起来，抬头往上看去。
数十尺的悬崖居然没将她摔死？
不等她多想，耳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如雷贯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她的心上，让她胆怯的不敢回头看。
“开始吧！”男人的声音冰冷的从身后传来，像是一把利剑抵在她的颈部，迫使她回头看去。
男人目光狠厉，表情阴森，与那日全然是两幅面孔。
这种场面叶白笙虽不曾见过，可她胆子自小就大，更何况，打从进了这幽灵谷便是半脚踏进了阎罗殿，她已将生死至之事外，如今只有拼死一搏。
她咬咬牙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出那把匕首指向男人，眼神坚定的盯着眼前之人，犹如看准了猎物一般。
“呵～”男人呼的笑出了声。
果然啊，到了这，任何人都会变得嗜血成性。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男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却连他的语气都能感到绝望。
可现在的叶白笙早已听不进他说的话，她如猎鹰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猎物，生怕眼前的人在耍什么心机。
她本就在这一场决斗中所处劣势，若再留给他可乘之机她必死无疑。
男人却不管不顾继续自说自道，“这里曾经死过成千上万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都带着血液的腥臭和尸体腐烂的味道。”
“等那些人死了，他们就会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去，被野狗啃食干净，等你今天死了，也一样会被丢出去喂野狗！”
“我不会死的！”叶白笙怒喊着，举起匕首一刀狠狠划了过去。
这一次，她没有害怕，眼神冰凉的看着男人身上那条被自己划开的伤痕，看着鲜红的血液从里面流出……
似乎……杀一个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吧……
似乎只在一瞬间，叶白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眼神中带着杀气，且更加坚定，她要杀了眼前之人，然后活下去……
然而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男人，随着一声怒吼，男人青筋暴起，单手捏起叶白笙的脖子，像抓小鸡仔一般将她高高举在空中。
“不自量力的小鬼，就凭你也想杀了我？倒不如去地狱好好陪你那短命的老娘！”
“不许你说我娘！不许你说我娘！我要杀了你！”
叶白笙瘦小的身子悬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杀戮的心燃烧的愈发猛烈，她没法忍受别人如此咒骂她的娘亲。
手中的匕首再一次被举起，最后落在了男人结实的手腕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男人怒气已然达到顶点，随着一声惨叫，叶白笙被重重摔在地上。
肺里一顿剧痛袭来，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随之便被男人一脚踩在脚下，腹部又迎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创。
她眼神迷糊的看向男人的方向，男人踹在她身上的每一脚都让她疼得几经晕厥过去。
就要这样死掉了吗？那娘怎么办？娘还等着我回去呢！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像是疯了一样，叶白笙抓起一把沙子朝着男人眼睛撒去，捡起匕首耍起了招式，招招直逼要害，出手利落，动作敏捷。
三下五除二便将男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摔在地上。
叶白笙好似仍不解恨，骑了上去将匕首一次又一次刺入男人胸口，至之他口吐鲜血，含笑而终。
犹记得男人离去之时，目光看向上方，笑到“我……我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你……答应我的……你要……”
……
叶白笙一把推开眼前的人，挣扎着站了起来，“是你将我推进了这无尽的深渊，如今我逃了出来，你为何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祁墨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语气冰冷，“你是我花了八年时间培养出来的利刃，我又怎会舍得放你走？”
叶白笙扶额，满是无奈，眼角竟可笑的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她后悔八年前的相遇，她的手里沾满了鲜血便是因为他。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祁墨眼中闪过了一抹奇怪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阴狠，“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要最后为我做一件事。”
揣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叶白笙追问道，“什么事？”
祁墨神色微敛，“帮我杀了祁渊！”
“……”她想追问，却又想起他们同为龙子，自是少不了手足相残，“好！我答应你！”
叶白笙回来时，燕岚已在茶楼外站着，像是等候多时，见她回来，大步流星走到她身前。
而她脖颈处那道红得发紫的伤也被他一眼注意到，“你受伤了？是她伤的？”
“我去找她！”不等叶白笙回答，燕岚已经气汹汹提着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