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亡国公主2

安宁心知瑞王府谋逆的真相，但不能这么跟皇帝说，安宁便主打感情牌。

安宁道：“我知道不该让父皇烦心，可我跟安顺一向要好，您杀了她爹，我跟她的情分就彻底没了。况且，女儿有一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皇帝道：“说，跟父皇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宁道：“女儿知道父皇您正在为钱财烦心，您若杀了瑞王，其他宗室定会认为您不讲情面，对待自家亲戚都......如此，人心就散了，还有谁愿意辅佐父皇呢？他们现在可能会因为惧怕而上交钱财，但也会因此对父皇失去了信任，日后定会相方设法糊弄父皇。”

皇帝觉得有理，但困于如今缺钱的困境，这件事却不得不做，先把眼前顾好才能顾得上以后。

看出皇帝的看法，安宁道：“父皇所愁的无非是宗室不肯捐出一部分财产，女儿倒是有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上交，只是有些不磊落。”

皇帝道：“好啊，安宁也知道为父皇分忧了，有什么办法你说给父皇听听。”

安宁知道皇帝不信，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父皇可以派信得过的人假装流寇，抓走几位宗室，惜命的宗室自然会愿意拿钱赎人。这件事的好处在于，他们不会藏匿财产，而且为了活命还会尽可能的多搜刮财务，坏处在于一旦暴露，父皇的声誉会毁于一旦。”

皇帝想了一会道：“倒也可行，朕派暗卫去，不可能泄露。”

这其实是个馊主意，但都要亡国了，也不在乎这些了。

皇帝依言派人去办了这件事，果然那群宗室惜命得很，很快拿钱赎人，皇帝的内帑一下子多了几千万。皇帝高兴之下听了安宁的劝告将瑞王放了。

被绑的宗室欲哭无泪，都想着还不如早点将钱财给皇帝，早点将这些流寇消灭。

这个深仇大恨宗室们都牢记在心，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总是们虽然不能掌权，但他们仗着跟皇帝的血缘关系，要求皇帝派人将京都附近的流寇全部扫荡一遍。

这件事也得到了官吏那边的支持，兔死狐悲，这次是宗室亲王，谁知道下次流寇抓的人是不是自己，因此也强烈要求皇帝派人剿匪。

没有人怀疑皇帝，主要是因为按照皇帝以往的行事方式以及性格，不会做这种事，谁知道这回皇帝就听了安宁的馊主意。

面对众人的请求，皇帝装傻道：“剿匪是必须的，可如今东南西北各方都有流寇，朕哪里还有钱剿匪。”

众人沉默了，李御史道：“皇上，臣认为应该将应天府尹和兵马司治罪，堂堂天子脚下，流寇出没，抓走我大平的王爷宗室，他们居然毫无作为。臣认为不治罪不足以平民愤。”

这下大家都有了发泄口，全都开始弹劾这两个部门，一时间让人觉得这两个部门的主官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不抄家灭族都不足以消罪。

这件事是皇帝自己做的，他当然不可能将这件事怪到府尹跟兵马司身上。因此他道：“好了，应天府、兵马司确实有失察之过，责令他们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顿时，不赞同声更加多了，吵闹不绝。

李御史道：“皇上，应天府、兵马司深受皇恩，却不思报恩，天子脚下，让流寇出没，这是将我大平的脸面踩在脚下啊。臣认为定是应天府、兵马司跟流寇有勾结，这才让流寇在京城肆虐。皇上仁慈，可他们这种跟流寇勾结的奸人如何配的上皇上的仁心。”

另一位御史也道：“臣赞同李御史的话，皇上今日饶了他们，他日他们也许就能直接将京城献给流寇了，皇上。”

内阁首辅行礼道：“还请皇上严惩应天府、兵马司，给宗室们一个公道，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群臣都跪下道：“请皇上严惩应天府、兵马司，给宗室们一个公道，还京城百姓一个太平。”

皇帝左右为难，最后以退朝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这件事飞速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百姓经过多个流寇的袭击，死伤无数，对流寇恨意满满。

如今听说应天府、兵马司跟流寇勾结，皇帝居然还包庇他们，百姓们愤怒了，不能对付皇上，还不能对付这些狗官吗？

应天府、兵马司被愤怒的百姓围住，往里面扔石头，扔掉两部主官都不敢出门。

安宁随时关注着朝堂的事，这件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她只是观望。主要是因为：第一自己人手不足，干预不了什么；第二反正大平保不住了，正好看看哪些人跳出来，日后绝不能用这些人。

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月，前世叛军已经攻入了京城，如今可能是皇帝得了一笔钱财的缘故，拖了几天。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城门被破，宫里人心惶惶，上到皇后，下到小宫女，在生死面前都是一样的恐惧。

皇帝派近侍将后妃公主皇子都叫到乾清宫，准备让大家一起死。皇帝派来的是身边的宦官李逢先。

李逢先是东园卫的首领，全部由宦官组成，还有一个西园卫，选精壮男子组成。两园卫是皇帝手里的两把刀，在上一代皇帝手里震慑全国，权倾朝野。

如今两园卫的权利已经被打压到最低，连震慑群臣都做到了，否则，大平大概还能再撑一会。

后宫诸人全部到了乾清宫，惶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道：“如今叛军就要攻进来了，我不能让你们落入叛军手里受辱，索性就带你们一起走吧。李逢先”

李逢先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白绫、毒酒、匕首。这大概是最后的自由了，还能选择怎么死的。

众人哀哀怯怯，有人哀求着想要活下去，有人哭得不能自已，有人坚定想要殉国，人生百态尽在眼前。

安宁叹了口气，道：“父皇何不逃出去，另寻它地，东山再起？如今虽然流寇肆意，但还有不少忠心我大平的臣子，只要父皇真臂高呼，复国指日可待。”

想活的人也纷纷赞同，期待地看着皇帝。

皇帝摇头，道：“朕自继位以来虽然全力治理大平，但未能让百姓生活安康，未能荡平流寇，恢复我大平疆土，未能整顿吏治，致使贪污结党之事横行......如此种种，给百姓带来了无穷的痛苦，如今自尽于宫内，只希望叛军将怨恨尽赋我身，勿伤百姓一分一毫。”

这话说得让人心酸，但一个帝王愿意为百姓而死确实是值得敬佩的。安宁记得曾经有一个皇帝，父母皆被人抓走侮辱，但为了将皇位坐下去，割地赔款称臣称儿，在所不惜。

安宁道：“父皇，我有办法逃走，您就当我贪生怕死，让我走吧。我想带着东西园卫一起走，等待机会光复大平。”

皇帝不语，安宁又道：“外面还有很多宗室王爷，他们定然会收拢群臣，多我一个也不多。父皇给我一把刀，我若是真的逃不出去，就一刀结果了自己，绝不会受辱于叛军。”

也许是安宁之前的主意让皇帝有了些信任，也许是嫔妃皇子皇女们的哭泣起了作用，皇帝最后道：“李逢先、董大成以后就跟着你。朕会让李逢先带着刀，若是逃不出去就一刀杀了你。”

安宁郑重行礼道：“父皇放心。”

安宁带着李逢先、董大成出了乾清宫的门。至于其他人的哀求皇帝再未理会，安宁让李、董二人去集合手下，自己看着乾清宫从哭闹到死寂再到着火。

乾清宫一片片的燃烧，红色的火焰舔过，仿佛也在毁灭曾经的繁华。

李逢先，董大成速度飞快地集合了两园卫过来，看到安宁正悲伤地看着着火的宫殿。

李逢先问道：“公主，可要收集皇上和各位娘娘、皇子、公主的尸骨？”

安宁擦了擦眼泪，哑声道：“不用了，父皇希望叛军能将怒火赋于他身，勿伤百姓一分一毫。本宫得满足他的愿望，待他日......他日......”

安宁说不下去了，任谁都知道叛军若是真要如何，定会鞭尸，挫骨扬灰，这个他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来。

董大成道：“公主还是快走吧，只有您逃出去了，才能继承皇上的遗志。日后重创敌军，总能为皇上报仇的。”

安宁点头，带着两园卫共1000人走进了冷宫。安宁之前早在冷宫挖好了地道，只待今日。

一群人不明白公主带他们来冷宫的意义，以为安宁是想先带人躲在这。

李逢先道：“公主，冷宫虽然偏僻，可叛军一旦攻进来，一定会仔细查探，更何况臣等1000多人，怎么也藏不了啊！”

董大成也道：“是啊，公主。不如臣带着人去跟他们拼了，掩护公主跟两园卫出去。”

安宁摇了摇头，示意人打开床板，只见床板下豁然一个大洞，黑漆漆的。大家都兴奋起来，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

两园卫一部分在前，一部分在后，将安宁护在中间。众人从洞口下去，顺着漆黑泥泞的地道往前走。

因为时间紧迫地道挖得很粗糙，有的地方还在掉泥沙，但没有人抱怨，在这时候有个逃生的通道已经很不容易了。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小房子，里面放着几十套普通百姓的衣服。众人蜷缩在这个小房子里，死里逃生的感觉顿时来了，一个个情绪都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