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凄美婉玉
顺着亮光进去，步入山洞二百多步，一股诡异的风呼啸而过，寒得彻骨，石壁缝隙间是密不透光的苔藓，单是站在山洞里就不自觉地脊背发凉，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
一道弧形的光从一处白壁上透出，光很微弱，但在曾家母子看来，却是分外的刺眼。
这里有一扇石门！
曾祖华上前推了推石门，居然纹丝不动。他不得不运起功夫，用了炼体七重的力道才推开石门。石门开启，只见一间清冷石屋，一豆残灯，一素衣女子坐在石屋内，不声不响，如同一尊菩萨。
此女子正是林婉玉！
林婉玉眼睛闭上，待曾家母子近前，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姐，你们终于来了！”然后身子便软软地躺了下去。
曾母向前抱住了她，却有一行清泪自两腮流下，滴在了林婉玉那薄如蝉翼的衣裳上。
曾祖华在错愕女子叫母亲为“姐”，和惊诧母亲见到这女子之后的痛苦表情，但见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静，观之也觉甚是可亲。
“快！快！快背你姨出山洞去！”曾祖华听到母亲焦急的吩咐，走上前去，在母亲的帮助下，将女子背上肩，疾步离开了石屋，来到洞口，背着女子伏地爬出了墓门似的洞穴口。
在洞前的一块草地上，曾祖华轻轻将女子放下，母亲却先坐在了地上，充当了女子的背垫。
曾母说：“儿子，快给你姨喂吃的！”
曾祖华从腰间取下水壶，给女子喂水后，取出一团米果正要喂她，林婉玉微睁凤目，甜笑一声，从曾祖华手中接过米果说：“侄儿，我来吧！”
见唤自己为“侄儿”的林婉玉一身缟素，皮肤白皙，起伏错落，清晰可见，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相貌极为俏丽。曾祖华从未见过如此清冷艳丽的女子，青春初萌，不禁感到有些脸红。
看来，无论是母亲还是这位林婉玉阿姨的身上，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曾祖华想想这一天所发生的蹊跷事，顿时觉得母亲有些陌生了。
母亲看到了曾祖华满脸的疑惑，说：“儿子，你长大了，好多事也该告诉你了。”
母亲真的有秘密。曾祖华又怕听到什么，但心中好奇，就挨着母亲的身边坐了下来，表示愿意听母亲的故事。
原来，母亲与林婉玉真的是一对姐妹。母亲名婉莹，与小姨林婉玉是孪生姐妹，出生在京城的官宦之家，因外公涉嫌一件贪污案，全家株连被抓进了大牢。
一天，锦衣卫把母亲和小姨提出牢房，说：“你们父亲在朝为官，涉嫌受贿，按律全家当斩。”然后锦衣卫将军说，只要两姐妹愿为朝廷做事，她们的父母可以不用死。
林家姐妹自然答应为朝廷效命，以减轻父亲的罪行。
接下来锦衣卫给她们姐妹布置了任务。
原来，江西省的安远县南部自成化朝就兴起了“叶梅曾曹”四大豪强家族，为首的是“霸王叶楷”，梅、曾、曹三大家族的首领“梅斤四郎”梅南春、“曾新一郎”曾文光、“曹景三郎”曹文达都为叶家效命，勾结在一起。若四大家族起了叛逆之心，就必将成为朝廷的祸害。然而江西省在万山之中，安远县南部更是崇山峻岭，朝廷力量鞭不及腹。锦衣卫就计划派遣暗探进去，密切关注这股豪强势力的动态。
林婉莹、林婉玉姐妹俩就流落至黄乡堡，然后分别嫁给了曾文光和叶楷。
林婉莹当初以医婆的身份接触到负有腿伤的曾新一郎曾文光。
曾文光肤光胜雪、眉目如画，被当年只有十八岁的绝色丽人林婉莹所倾倒。在一次到枫山采药避雨时将矜持的林婉莹拉进山洞，成就了好事。
行了夫妻之实后，曾文光娶了林婉莹做妻子，后来又在妻子的劝诫下接受了朝廷千总义官的委任，曾家就成了一个亦民亦官的地方武装。林婉莹也因此而立功受奖，父母被释放，出了大牢。
林婉玉被叶楷迷上了，也顺利地结了婚，但因林婉玉在锦衣卫训练时练习了一门快速内成的绝门武功而失去了生育能力，多年不孕，致使被叶家逐出家门。
林婉莹想，她们姐妹的事这样告诉儿子，是恰当的。其实啊，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怨恨，她恨怀里的这个妹妹，恨她夺走了她的至爱。但现在看着怀里病得弱不禁风的妹妹，这些恨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儿子，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盯住叶家，若叶家不能为官府所用，必须尽量瓦解叶家的力量，并及时向锦衣卫通报情况。如果叶家叛逆，我们又未及时上报，那么我们一家都得遭殃！”林婉莹忧心忡忡。
林婉玉吃过干粮，脸色红润，说：“我诈死，目的就是让叶家收留容十。这小丫头挺聪明的。”
“我看出来了，容十是你派进叶家的一枚棋子。但你为何又病成这样？”
“练功走火入魔了！”
“那你今后怎么办啊？枫山还住得下去？”
“我就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林婉玉昂起头看了看姐姐，“我将心诀和剑法交给叶家，一是让他们相信我的死是真的，二是让他们信任容十。我其实已将《婉玉心诀》和《飞云剑法》练到了上乘，已经飘飘如仙。再加上，姐你是知道的，我会易容啊！”
一说到“易容术”，林婉莹心里咯噔一下。林婉玉又自知不该在姐姐面前提“易容”一事，心中惭愧，便低头不语。
十五年前，在牛岗圩，叶楷举办了一场盛宴。宴席就摆在“牛岗客栈”的花厅里，卖艺姑娘林婉莹、林婉玉姐妹就住在这家客栈里。叶楷一个月来，几乎把这小小的客栈包了下来，他被林婉莹的美貌迷住了。
酒菜丰富而精致。酒是真酒，真正上好的陈年老酒。
林婉莹举杯一饮而尽，忽然叹息着道：“这虽然也是好酒，但比起波斯葡萄酒来，就差得远了。”
叶楷笑道：“那种酒只宜在花前月下，浅斟慢饮，姑娘这样子喝法，就未免有些辜负它了。”
妹妹林婉玉微笑道：“她根本不是在喝酒，是在倒酒，根本连酒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感觉出。”
“好酒拿给她喝，实在是糟蹋。”叶楷也大笑，转头对林婉玉道，“看来你倒真不愧是她的知己。”
“我们长得不是就像一个人吗？”林婉玉摆了个姿势。
“哈哈哈哈！”叶楷笑弯了腰，“一个矜持，一个开放。一个仙子，一个狐……”
叶楷想说“狐媚”，但见林婉玉妖娆艳丽，也甚可人，转而说道：“一个糊涂。”
叶楷喜欢上了林婉莹，他喜欢上她矜持的文气。在叶楷看来，林婉莹一举手、一抬头的犹豫，说话前的思索，走路时的一点小心，听到笑话过后的慢一拍的微笑，无不体现了这个女人高贵的矜持。而林婉莹的确心仪慷慨大方的叶楷。叶楷身材高大而匀称，面貌俊秀而清雅，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那英姿能令绝大多数的女人为之倾倒。“反正都是猎物，就选好一点儿的猎物吧。”林婉莹是这样想的，能跟上叶楷这样的英雄，也不枉此生了。
妹妹林婉玉今天晚上也显得比平时更娇艳，更美丽。她亲自为叶楷斟满了空杯，嫣然道：“我们觉得就要像这样子喝酒才有男子汉的气概，那些喝起酒来像喝毒药的男人，绝没有一个女孩子会看上眼的！”
叶楷故意道：“女孩子难道都喜欢酒鬼？”
林婉玉眼珠子转了转道：“喝酒当然也有点儿坏处。”
叶楷道：“只有一点儿坏处?”
林婉玉说：“这方面却是我姐姐知道得多。我们家的医书都是她在看。”
林婉莹接过话茬，点点头，微笑道：“一个人酒若是喝得太多，等到年纪大了，腿有了毛病，不能再喝酒时，看见别人喝酒就会生气，一个人常常生气总不是好事。”
叶楷已忍俊不禁，失笑道：“说老实话我喝酒也是用倒的，我保证绝不会比你倒得慢。”叶楷被林家姐妹的笑陶醉了，最后喝醉了。
叶楷又倒了一杯酒下去，忽然道：“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去找我父亲大人。我要正式向林家大小姐提亲！”
牛岗客栈的掌柜拍掌道：“好极了！”
林婉莹害羞道：“你这人是真奇怪，我一定就会嫁给你？你自己醒醒吧！”说完就心烦意乱地回客房去了。
叶楷望着林婉莹的背影道：“我就要你，绝无虚言！”
林婉玉皱了皱眉头，苦笑道：“看来这位叶公子倒也可以算是个怪人。”
言罢，各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