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初见
第一次上专业课,要用尺规画个简单的小图,看着好多同学拿着丁字尺不知所措的样子,云享有点好笑。高中开过机械制图课,她还记得怎么用丁字尺。
不一会儿云享就画完了,坐着翻书看,忽然坐在她前排的男生转身拿起她的丁字尺问了一声“你不用了吧”,就不容分说地拿走了。
云享吃惊地看看他,也没来得及说什么,以她的窝囊个性只能腹诽一下:第一天上课就忘带工具,真粗心!--然后继续默不作声的看书。但那刚才一闪而过的面孔还停留在云享的脑海,那么的瘦削,眼睛黑而清澈,蓬松的头发好像还有些卷曲,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男生虽然紧挨着她的位置,但从第一个数下来,他在班里名次是前十名。云享和道哥是4列座次依次排完最后拐弯单加的末两个,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大学的专业课松散随便,老师四处溜达着看大家完成的状况,学生们也可以随意走动。后排区的几个男生跑到云享的附近找她前座的男生聊天,看来他们早已熟识了,云享听见他们喊他“东哥”。云享目前熟悉的只有海,可海倒霉地坐在第一排谁都不爱坐的紧靠讲台的座位,云享还不好意思穿越整个教室去找她聊天。
这时,老师拍手示意安静,大家各归座位了。东哥把丁字尺还给云享,大概他也画完了吧,只见他侧身坐着,悠闲地把双肘分别架在他自己和云享的桌子上,还冲云享温和地笑笑,云享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整个高中她没正眼看过任何男生,更别提对他们笑了。整个高中也没有任何男生敢直接把胳膊放在她的桌子上,那时的男女领地何其森严。
云享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天气不冷也不热,空气中弥散着平和的气息,鸟儿在树梢上鸣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她发觉最后一排也不是太糟。
马列主义思想课——大家的睡觉课和聊天课。云享和豆子趴在课桌上悄悄聊天,豆子问:“你看咱班男生怎么样?”
云享:“什么怎么样?”
豆子:“哪个能作男朋友?”
云享哑然失笑,她还从来没考虑过男朋友的问题。是啊,现在她们已经不是中学生了,恋爱之门终于向她们敞开了!
豆子看云享没回答就进一步问:“阿汤怎样?”
云享:“太矮了。”
豆子:“小张呢?”
云享:“眼睛就象一条缝。”
豆子:“刘呢?”
云享:“流里流气的,不喜欢,成天看他抄别人作业。”
豆子拄着下巴思考起来:“嗯——那还有谁呢?周?个子是够高了,长的不咋样——对了,东哥!东哥不错吧?个子高,长的也不错,学习又好。这下你没说的了吧?”
云享探头看看东哥坐的位置,刚要回答豆子,忽听老师一阵警示性的咳嗽,所有的小会都嘎然而止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聊天给云享的心上撒了一粒种子,从此以后,云享渐渐愈来愈注意这个在专业教室里近在咫尺的男生来。细看之下,东哥虽然说不上貌若潘安,却也温儒俊伟,一米八多的身材挺拔匀称。
一次美术课间,体型象冬瓜一样的班长拍着东哥的背说:“东子啊,你真是一表人才,来给我当人体LUO模吧。”东哥一拳把他打走了。
偏巧,因为所有的课程分组都是按专业教室的座位来的,所以不论是去室外写生还是去实验楼做实验云享和东哥都在一个组,反而跟海的接触越来越少了。
第一次去上实验课时,云享对一群大男生里就自己一个女生感觉别扭极了。老师给每个小组发了一个水泥试块让大家观察,几个男生传来传去,指指点点,云享虽然好奇,却羞于去要来看,只能无聊的翻书。试块传到了东哥的手里,他端详了几眼,看云享无聊地东张西望,就递给云享:“给你看看。”云享意外地看着东哥,呆了一秒,默默地接过来,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
大学的生活是新鲜的,新鲜在能接触到各种门类不同的课程,不再是单调的数理化了。云享发现自己歪打正着学对了专业,她平时就对画画感兴趣,小学时还因为上课画小人被老师逮了好几次,老爸也不知撕了她多少带小人的小本本。偏偏这个专业需要画图的科目特别多,甚至老师专门开了一堂课让大家专心用勾线笔画小人。呵呵!不知老爸知道了会怎么想。
第一个月课上下来,云享取得了辉煌的成功,几乎大半的科目都得了优。一次课间,豆子帮云享拿老师批好的作业时,毫不掩饰地大声赞叹:“啊!又是四加(满分五分)你怎么门门都优啊!”云享接过那一大张画满了图的作业,谦虚的笑笑没说什么。
大学的生活又带着苦涩,苦涩在云享已经知道自费生是没资格参加奖学金评选的,学习再好也不能获得肯定。云享对自己耗费父母半生积蓄来念这个大学仍感到踌躇,这一切值得吗?若是她的考试发挥正常的话,估计她就去念医科大了,也算是女承父业,那么她就不能念到如此对自己脾气的专业了……然而在如此充满歧视与不平等的环境下求学又是何等的屈辱!
人生真是充满了矛盾,幸与不幸总是纠缠交错难舍难分。
云享读的专业一个学期的主要任务是完成一到两个专题作业,既大半的时间要在专业教室内作图。作图的好处就是手里忙着不耽误嘴上聊天,所以云享跟专业教室内自己座位周围的男生渐渐熟起来了。
坐在东哥右侧的老驴子是东省人,长方脸,戴副深度近视镜,厚厚的镜片不妨碍他那狡黠的目光闪烁,云享听豆子说过他的入学成绩相当高,在班里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不知为何他要坐这么靠后,也许是喜欢挨着东哥吧。
这晚,专业教室里人丁兴旺,大家都在赶图。老驴子跟云享攀谈:“你怎么没参加军训?”
云享斟酌着回答:“嗯~~我接到通知晚了。”
老驴子:“我收到录取通知时真失望,这么个破大学。”
云享哼了一声,埋头画图。
老驴子:“你们那本科录取线是多少?”
云享不得不告诉他一个数字,老驴子感叹到:“吓!比我们省的高多了!那你考了多少分?”
云享嗫嚅着答:“很低,我念的自费。”
好奇心使她问:“你考了多少分?”
老驴子的眼珠在镜片后一转:“不高,我是走后门进来的,挤走了好几个人呢!”
一直没参与讨论的东哥突然抬起头惊异地看着老驴子,老驴子狡黠的透过镜片看着云享,看她怎么回答。
听到这句话,云享画图的手停了下来,紧按着尺子,她看了一眼老驴子,一丝奇怪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角,他在瞟着自己。
云享逃避地低下头,这讽刺再明显不过,她的心已开始刺痛,眼睛也开始发涨,匆匆收好东西,云享背起包起身往外走,东哥挪动桌子给她让路,清澈的眼眸望着她:“走了?”云享勉强嗯了一声大踏步走出教室。
逃到了校园里,云享深深地呼吸,冬夜清冷的空气制止了胸腔的涨痛,自己真是自取其辱,何必多嘴问呢!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在斑驳的树影上,云享暗想她会证明自己的!
过了不久,第一次专题作业的成绩下来了。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学校将把优秀作业留系以资奖励,而此次班里有两名同学获此殊荣,系里决定挑选其中一名学生担任这门主课的科代表。云享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睛看着窗外跳来跳去的麻雀,这一切大概又与她没有关系吧,突然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原来正是她被任命为专业课代表!老师解释说鉴于云享在多门课都获得了优秀成绩,所以决定由她来担任这个意义特殊的职务。
云享吃惊的看着老师,非常的受宠若惊。东哥回头冲她友好的笑笑,大概是鼓励和肯定之意吧。同时,她看见老驴子也歪头扫了她一眼,好像还“哼”了一声。
窝囊如云享还能怎样,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