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拜师（下）
一曲唱罢，泰不华还在回味之中，闭目品味良久才睁眼，忍不住道：“这曲子写得好，悲壮雄浑，真乃吊古悲声。”
他又翻了几首曲子，白鹏飞一一演唱，泰不华发现白鹏飞的曲子居然每首都十分好听，而且大多数曲子都新奇悦耳，是他从未听过的风格。
泰不华明白手中书稿的宝贵，想了想道：“这本书极好，只是文辞过白，你便放在此处，我帮你修改润色一番。至于礼乐户，你不用担心。”
白鹏飞闻言大喜，突然道：“总管大人，你既然帮我修改了文章，这篇《平均律琵琶曲集》该算我们的合作才是。”
泰不华闻言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白鹏飞居然是要把《平均律琵琶曲集》的作者分给他一份。
他从没想还可以这么做，第一反应想要拒绝，但仔细一想，这书必然引起轰动，流传后世，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作为一个文人，泰不华忍不住心动。他张张口，突然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这……我也没指导你什么……是不是……”
白鹏飞见到泰不华居然脸红，前世大人物帮忙改改稿子就拿个第一作者这种事实在太多了，泰不华如此纠结，这人别的不说，私德倒真是不错。
白鹏飞心中一动，突然道：“不如我拜先生为师，师傅指导弟子，谁还能说出闲话来？”
泰不华没想到白鹏飞的脑子居然转得如此之快，想了想，倒真有些心动。
他也想堂而皇之的成为《平均律琵琶曲集》的作者，如果直接插一脚，还怕别人说他是抢夺白鹏飞的功劳，但如果收了白鹏飞为徒，就谁也说不出多的话了。
白鹏飞之所以想到拜师，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泰不华这人非常靠谱，在前世哪怕是元朝灭亡，明朝依旧把他列为前朝忠良，祭祀的庙宇也一直留着，属于少数萧申朝廷里生前可抱大腿，死后政治也算正确的官员。他现在如果能成为泰不华的徒弟，绝对是稳赚之事。
见到泰不华眼神闪烁，白鹏飞连忙跪下磕头道：“请先生收下徒儿。”
泰不华一惊，眼珠一转，道：“好吧，我便收你做我诗词音律上的弟子，你当好好为人，不要败坏我的名声。”
泰不华这话里也是藏了心思的，白鹏飞曾是戏子身份，即使入籍礼乐户也不能进入仕途，惹不出大问题，而且泰不华又说清自己只是他诗词音乐上的老师，如果白鹏飞真依靠他的名头在市井间胡作非为，泰不华完全可以把白鹏飞逐出师门。只是一个空头支票，泰不华却能蹭到《平均律琵琶曲集》的作者名头，实在挺划算。
白鹏飞大喜，连忙磕头。
阿瑄和泰真听到外边的交谈内容，都呆住了，这才没说两句话，白鹏飞居然就成为了泰不华的弟子。泰真对白鹏飞的观感不禁再度改观，但奇怪的是，即使白鹏飞如此巴结，她也不觉得白鹏飞讨厌，只是觉得他十分机灵。
大概是因为白鹏飞在她脑海里的形象太好了，无论他做什么，泰真都依旧感觉他是个好人。
一墙之隔，白鹏飞已经给泰不华敬了茶，然后又恭敬的和他讨论十二平均律与戏曲创作，两人都转着自己的心思，在外人看来却完全是一副师徒相得的模样。
白鹏飞和泰不华，在临安路总管衙门谈了一上午，泰不华还有事，白鹏飞告辞出府，连忙让周永年送他去街市上，他要给泰不华买拜师礼。
考虑到泰不华是文人，送钱太俗，白鹏飞到古董店买了一对商周的青铜爵、一副古画，再去泰府时泰不华却已经出门，白鹏飞只得将礼物交给了泰府管事，又给那管事塞了大笔钱，这才离开。
回到元宝街，白鹏飞找戏班里值日的学徒一问，招聘广告刊发之后，已经有几个报名应聘的人白天来元宝街询问，也一一写下了地址，白鹏飞让戏班里的杂役根据地址去通知他们下午面试。
白鹏飞叫来了常山野和冯相喜，叫人在元宝街的练功房里整理出一个厢房，放了张桌子，就当做面试场地。
三人坐下，第一个进来的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白鹏飞问他名字，那中年人笑道：“我不识字，家里只叫我做楚二八。”
这年头很多汉人都用数字做名字，数字可以是父母岁数，生日，出生时的体重等等，还有比如朱元璋的名字朱重八，他家大哥叫朱重四，老二朱重六，老三朱重七，至于重一到重三，都是他的堂哥，老朱家这算是数数起名法。
白鹏飞看楚二八模样颇为老练，问道：“你是乐户吗？”
楚二八回答：“我是义乌的乐户。我在义乌开过好几年戏班，这次和东家上临安来开班社，没想到东家的班子倒了，给我滞留在这里。我想着临安广大，索性在此处找个班社做事也可谋生。”
白鹏飞点点头，又问：“鹏程社的情况你了解过？”
楚二八连忙道：“了解过，了解过。”
白鹏飞问道：“如果现在把三国戏交道你的手里，你会怎么运营？”
楚二八想了想，回答道：“我记得鹏程社的角儿们都是签了长约的，我有一个好主意，白班主你的戏好，我们完全可以用你的戏捧出几个名角，再把他们的合约卖出去，借此牟利，会比演戏挣得多的多。”
听了楚二八的话，三人立马明白了这人以前呆的是什么样的戏班，对视一眼，脸色都不是很好。
此时许多戏班都是靠卖演员合同牟利的，他们会将演员培养出名，再发卖给其他班社或是大户人家做歌郎，挣回一笔培养费用。如果只是培养艺人再介绍到别的班社，这还算好，但他们的方法却是买来学徒，培养炒作，再卖出，学徒相当于奴隶，在过程中完全没有选择权，而发卖的方向也不止是其他班社，常常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富人或者乐户想买这些小名角回去，或是自己享用，或是逼他们做皮肉生意。
白鹏飞对于他的方法完全看不上，如果鹏程社照他的法子运营，他就算在乐户间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白鹏飞直接打断他的计划道：“行了，你的规划和我们班社的运营思路不吻合，还请先生另谋高就吧。”
楚二八闻言一愣，继而不禁愤慨：“我在别处做班社都做的十分兴旺，还有大东主请我到外地去带班，白班主，你要放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