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后台
“可笑陈宫作事差，只知留诗叫骂咱。约会诸侯兴人马，此去江山落哪家！啊，店家，店房钱在此，俺赶路去了！哈哈哈哈！”
……
曹操大笑着离开舞台，演出结束，离去前的台词说明他，即将去会合诸侯讨董，观众都知道随着曹操此去，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即将展开，留下无数遐想空间。
常山野下台的一刻，整个勾栏的观众都自发鼓起掌来。
《捉放曹》让他们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好戏，观众自然不会吝啬掌声。
散场之后，许多观众还在讨论剧情，不忍离去，小常乐和鲍君之趁着没人注意连忙起身离开。他们如果被认出偷偷来看鹏程社的戏可就丢脸了。
走出勾栏，鲍君之压着嗓子对小常乐道：“我们怎么办？”
他们看了白鹏飞的《捉放曹》，知道这是一出绝妙的好戏。
他们好不容易搞倒孙家班，绝不想让城东瓦舍再出现一个能和吉庆班对抗的勾栏，两人本来期待着白鹏飞的三国戏会失败，却没想到他的戏如此之好，两人却是果断决定使用些手段。
小常乐思索一番，道：“可惜这白鹏飞够聪明，不知用什么法子开场戏就拉来了达大府，我们却是不能用搞垮孙家班的法子了。唉，谁知这厮确实有几分文采。”
达买住来鹏程社看戏的事情，有心人早就知道了，何况白鹏飞有意宣扬，把达买住写的“鹏程社”三个字打成金匾挂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达买住罩的，小常乐和鲍君之想不收到消息也难。
鲍君之冷哼一声，“文采？不过抄着史书引申罢了。”
虽然他的《关大王月下斩貂蝉》比不上《捉放曹》，但鲍君之却还是不服白鹏飞的才华，他读书颇多，知道曹操杀吕伯奢的故事，心里觉得白鹏飞只是寻章摘句，把史书里的故事抄来演而已，哪怕碰巧写出了一出好戏，那也是历史事件本身精彩，算不上多厉害。
鲍君之想了想，道：“班主，咱们若是诚心跟他斗，不怕没有好戏压过他。我这就去找元贞社的同伴们拿几出好戏来，他一个人，能和整个元贞社比么？”
他想的是以力破巧，鹏程社人员稀少，资本也不丰厚，只要吉庆班砸钱买好剧本，连日排演好戏，城东瓦舍每天观众就这么多，他们自然能把鹏程社的观众吸引走。
小常乐思索一番，他的吉庆班正在蒸蒸日上，如果能拿下两处勾栏，就足以有资本和临安一流的戏班同台竞技了，这也是他会拉拢江玉山搞垮孙家班的原因，他做梦都想拿下孙家班的勾栏，哪怕多付出些成本也在所不惜。
小常乐一咬牙道：“咱们马上去安排！”
两人商议已定，直接上了骡车，去往元贞社。
此时，鹏程社勾栏后台，白鹏飞听着那如海的掌声，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杨奈儿走进后台对白鹏飞道：“你的这出戏真是妙极。”她能想到白鹏飞的《捉放曹》写的不错，却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捉放曹》从唱腔到剧情到表现形式，都来自清末，那时的京剧已经发展成熟，放到这个戏曲艺术还在探索的时代，相当于在前膛枪时代拿出了一把突击步枪，在此时人眼中自然十分惊奇。
虽然冯相喜和常山野早知道这出戏会火，但看到观众反应，也是方能心头安定下来。
白鹏飞笑着看看杨奈儿，又小声问冯相喜道：“冯班主，你说我们这出《捉放曹》能有多少票房？”
冯相喜思考一番，回答道：“这戏反响很好，估计演上半个月都还会有一半的上座，如果运作的好，票房少说二百五十两以上。”
他说时脸带兴奋，虽然鹏程社已经是白鹏飞的班子，但他对班社感情很深，他知道有这个票房，鹏程社的牌子就算是打响了。
白鹏飞点点头，心里却还觉得不够。
鹏程社的勾栏每天只演一场戏实在有些浪费，完全可以变成早上下午每天演出两场，但那就需要他有更多艺人，如果名声不够响亮，鹏程社是招不来新艺人的。
看来还是要打响名气才行。
白鹏飞换下戏服，先和冯相喜一起来到雅座见达买住。
达买住脸上兴奋，显然对这出戏十分喜欢，他笑道：“白班主，你这戏不错。”
白鹏飞笑道：“承蒙大府喜爱。”
他看达买住高兴，乘机提出建议：“小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达大府能否留个知心的人在班社里，大府喜欢看戏时，我们班社有什么好戏，也能先通过那知心人让达大府得知。”
达买住闻言脸露微笑，他能混到一府之长，虽然外表粗豪，但却不可能真的是傻瓜，一听白鹏飞的请求他就明白，白鹏飞是吸取了冯相喜来不及通知他，就被人火速抄了戏班的教训，想让他留个人在戏班里坐镇，防范宵小。可想要他保护，却是要钱的。
就听白鹏飞诚恳道：“若是大府同意时，小人愿请他拿鹏程社两成干股，也好表小人一片报效之心。”
冯相喜闻言不禁暗暗惊讶，他没想到白鹏飞如此果断就送出了鹏程社两成股份，思索一番，却也暗自佩服，他以前也只舍得给达买住送几百两宝钞，相比之下，白鹏飞比他果决得多。
达买住眼前一亮，白鹏飞如果每年只是送四五百两，他根本懒得理，但白鹏飞直接表示愿意送股份，还是两成，却真的吸引了他。他并不在乎白鹏飞现在的那点钱，但两次接触下来，他对白鹏飞这个人印象颇深，而且今天看了白鹏飞写的戏，知道他笔头厉害，这样的人未来不可限量，达买住知道这两成鹏程社干股，在未来也许能给他带来远超四五百两的收益。
达买住心中打定了主意，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指着一个年轻手下道，“虎该也，你喜欢看戏，便留在鹏程社帮白班主吧。”
白鹏飞连忙道谢，又和那虎该也见礼。
虎该也约莫三十年纪，长相文气，也和白鹏飞回礼，动作大方自然，明显是个受过不少汉文化教育的萧慎人。
萧慎人之间的交往还有很重的部族遗风，白鹏飞刚才见虎该也紧紧跟在达买住身后，知道虎该也多半是达买住的部下。
萧慎人的上司和下属之间更像是主仆关系。上司一声令下，下属必须无条件执行。虽然平时上下级间也许互相交往很深，但彼此间却都默认上下级在人格上不是平等的。
比如此时大申的丞相权力远比汉人王朝的丞相大的多，甚至有好几任皇帝完全不理朝政，将一切政务交由丞相处理，而且完全放心。这在汉人王朝看来是不可能的，但萧慎人却觉得很正常。
因为在萧慎人意识里，丞相就是皇帝的下僚，必须完全执行皇帝的命令。萧慎人打心里就不会把丞相看成和皇帝平等的人，也不觉得他们会有资格当上皇帝。
所以丞相可以贪钱贪势，却是不可能聚集起势力造反。
这时达买住把鹏程社的关系交给下属虎该也同样也是完全放心的，他不管虎该也会不会对鹏程社敲骨吸髓，但他知道虎该也一定会拼命保证他的利益，那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