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活字排版
以后几天的排练江玉山都没来，冯相喜便叫白鹏飞扮裴少俊排戏，让他专心学戏。
白鹏飞在演出时不时提出一些来自后世经验的建议，往往让冯相喜眼前一亮。
几天下来不禁对他另眼相看。
白鹏飞知道戏班里许多学徒都嫉妒他，但他并不在意。
反倒是魏丑儿，虽然平时口无遮拦，但自从白鹏飞被重视后魏丑儿就不再呼他的全名，而是叫他做“白哥儿”，全然不顾别人的鄙夷。
这倒是不由得让白鹏飞对他高看一眼，这时戏班里的学徒都针对他，一般人即使想巴结他也不一定拉得下脸。
白鹏飞晚上在家里写《牡丹亭》。他已经把《牡丹亭》的昆曲版剧本写完，现在继续写的是汤显祖的原本《牡丹亭》剧本。
书塾不开课，庄祖业就蹲在他旁边帮忙磨墨，白鹏飞每写一张他就迫不及待接过阅读。
庄有顺看到白鹏飞每天都在写东西，有些好奇的问：“你是在抄戏文么？”
“一个新作的本子。”
庄有顺奇道：“你还会自己写剧本？”
庄有顺不认字，白鹏飞只能将《牡丹亭》的故事跟庄有顺说了一遍。
庄有顺听了半天，觉得《牡丹亭》的故事没什么意思，什么游园惊梦，死而复生的，情节听得他头大。但他也不想打击白鹏飞，所以只是点点头。
庄祖业已经成了《牡丹亭》的死忠粉，见父亲对《牡丹亭》不以为然，居然着急的要和庄有顺表明《牡丹亭》的好处，为此不惜和庄有顺顶了几句嘴，把庄有顺气得将他大骂一顿，赶进屋里去抄论语，不抄完十篇不许吃饭。
庄祖业只能苦着脸进屋抄书。
因为戏班休息，白鹏飞写到很晚才睡，第二天起床便去往城西的苦竹巷。
走进苦竹巷的一家刻板作坊，隔着老远就听到一阵敲打刻刀的声音。
作坊老板坐在一张茶几前，见白鹏飞进门连忙起身欢迎。
“白掌柜，你的这套字模我们已经赶制出来了。”
“葛掌柜辛苦了，可否拿出来让我看看？”
那葛掌柜马上叫人去抬货，很快，一个小厮抬出了一大筐木活字。
这些活字都只有小拇指粗细，长约五厘米。一包包依照白鹏飞的要求全都排好了。
葛掌柜拿出一个木盘，将一排木活字排进盘里，两端塞上木塞，就见排好的字模间严丝合缝，极为规整。
白鹏飞验看过字模平整度，比较满意。
葛掌柜却忍不住道：“白掌柜，你这的活字要用最好的硬木，却又要求笔画刻的如此细小，个个锋利如刀一般，只怕印刷起来沾不上墨水啊。”
这也是葛掌柜想不通的一点，几天前白鹏飞上门要求订一套活字字模，要用最硬最不易变形的木材，还要把字模的笔画刻到如刀锋一般细。本来硬木就不易吸墨水，笔画在刻的那么细，葛老板私下试验过，这样的字模刷上墨水后根本印不出东西来。
白鹏飞却不想解释，他神秘一笑，验过货后便交了七两宝钞，背上两千多枚字模走人。
这两千枚字模并不是用来直接印刷，而是用来刻蜡纸的。
自从印经书挣到第一桶金后，白鹏飞自然不会放弃印刷业这么一个红火的产业。他仔细分析自己的条件后觉得，现阶段他还是应该以蜡板印刷为主。不过不是费力低效的手写蜡板，白鹏飞选择了活字排版刻印蜡板技术。
就是做一批尖利的活字排出需要的文章，然后将蜡纸装上滚轮，在活字文章上滚一遍，活字便会刺破蜡纸，将文字转刻到蜡纸上。
这算是蜡纸油印术的进化版，只要排一次活字板就能重复刻制蜡板，在大量印刷时可以极大减少手抄蜡板的时间。
不过这个技术对活字的要求很高，白鹏飞从那本印刷书籍中找到了活字时代的汉字活字字表，依样订了一套包含两千汉字的木活字，其中包括了大多数常用汉字，还为一些常用字准备了备用字模。当然，这套字模只是最基础的版本，要刻复杂书目还远远不够，不过光这一套活字就花费了白鹏飞七两宝钞。让他口袋里的可用资金再次回到一两级别。白鹏飞也只能先选择这么一点，哪怕一张蜡刻板里字模只能占到七成，剩下三成需要手写，那也能大大节省人力。
白鹏飞背着字模走出苦竹巷时，恰遇到一辆骡车从巷子尽头的一处大宅院的后门驶出。
白鹏飞看到那骡车只觉得很熟悉，这时骡车帘子正好打开，车里的杨奈儿也看到了他。
“你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杨奈儿道。
白鹏飞一呆，想起自己进苦竹巷时看到有一家庄院大门挂着“范府”的牌匾，一下明白了，杨奈儿多半是去那个范老爷府上刚出来。
杨奈儿的车子分里外两间，白鹏飞上车后她让自己的丫鬟到外间去坐，以免白鹏飞局促，同时自然开着车帘，让路人可以透过窗户看见车里的场景，不让人觉得暧昧。
白鹏飞坐在杨奈儿对面，忍不住看着眼前的人。杨奈儿穿着古装，美的大大方方，简直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让白鹏飞不禁有瞬间的呆滞。
杨奈儿笑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白鹏飞装作平常的拍着装字模的竹篓：“买了些东西。”
杨奈儿看着那篓子，也不知他买了什么，只是好心的指点道：“冯班主很重视你，你要把握机会。你的天赋不错，好好练，以后会出头的。”
白鹏飞一笑：“多谢指点，但我志不在孙家班，恐怕要让杨大家失望了。”
杨奈儿闻言一愣，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他们是乐户，除了唱戏，也做不了其他职业。
白鹏飞也知道自己暂时只能在梨园行里混，但他前世就是曲艺工作者，组织过演出，开过传媒公司，管理过比孙家班大得多的演出团体，而且还有那么多前世经验，当然不想在孙家班熬资历。
白鹏飞看着眼前漂亮的姑娘，道：“我打算成立自己的戏班。把牌子立起来，再一步步发展。然后脱离贱籍。”
杨奈儿呆住，戏班可不是想成立就成立的。
脱离贱籍更是难上加难，别说是他了，就是冯相喜现在也还是乐户身份，受着各种不便，比如不能和普通人婚配，只能和乐户通婚等等。
如果脱籍容易，她也不用想着去给那范老爷做妾室了。
看着白鹏飞英俊的脸，杨奈儿几天接触，对他也有些好感，看他想法如此天马行空，忍不住脸色郑重的对白鹏飞说：“莫嫌姐姐多嘴，我觉得你还是要脚踏实地一些。”
“冯班主是梨园行里的大家，孙家班也是出挑的班社，他的一个看重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白鹏飞看着眼前大美女，忍不住有些飘，闻言突然很中二的一笑，竖起一个指头：“信不信，我想我一年之内就能有自己的戏班，而且会做的比孙家班还要兴旺。”
杨奈儿看着白鹏飞自信的笑容，不禁呆住，她发觉这个白鹏飞不是疯子就是天才，完全无法交流。
“那……也只能祝你早日功成了。”杨奈儿无奈道。
“多谢了。”白鹏飞自以为帅气的笑着，成功给杨奈儿留下了深刻印象，不过是好是坏就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