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凤凰
男人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语气很轻，杨悄悄却感觉意义很重，她手腕下意识用力，酒店门被拉开，开门声让两个人都从朦胧的状态中清醒。
“去吧。”洗砚恢复了正常语气。
“好。”杨悄悄莫名有些不敢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午的戏都比较日常，主要是裴熹在宫中受到的冷遇，杨悄悄和洪修颐不再有对手戏，不知道他那边情况如何。晚上回到酒店，她听助理西铃说，洪修颐下午又被陶导训了一顿。
西铃这个小姑娘最大的特点就是淡定，明明是在讲八卦，她的表情严肃得像在做述职报告。“今天下午B组那边拍崔琬和他爹吵架，洪老师不管怎么演都不像在吵架，陶导就生气了，说他只配当精雕细琢的花瓶。”
“呃……好歹也不算骂得太严重。‘精雕细琢的花瓶’至少说明他长得好看。”杨悄悄擦了擦额间的汗。今天下午她这边是副导演在盯，她现在感觉十分庆幸。
“然后洪老师又是鞠躬又是道歉，陶导才消气。再之后拍了几次，我就不清楚了。”
“嗯，你不是回来找我了嘛。”杨悄悄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咱们知道剧组的大概风向就可以，没必要清楚细节。”
她上辈子被《御灵犀》的女主角整怕了，便多了个心眼，让西铃多留意剧组动向。
不过西铃显然误会了什么，严肃着脸问道：“悄悄姐是看上洪老师了吗？”
“噗……怎么可能？”杨悄悄苦了脸。“我对流量明星过敏，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但洪老师很关心你，休息时间还问我你在干什么。”
“他本来就是个很周到的人。”杨悄悄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上辈子她也被他照顾过，而且他对剧组每一个人都很照顾，周全到让人完全挑不出毛病，要知道，在娱乐圈里能维持住圣洁大天使人设多年不倒的，除了他找不出第二个。
西铃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下一秒，杨悄悄房间突然响起敲门声。
“不会是洪老师吧？”西铃走到门口，问：“哪位？”
“是我，舒洌。”
“舒总！”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出现了，西铃连忙开门，但还是尽责地拦在门口。“您有什么事情吗？”
“把这几张纸给杨悄悄。”
杨悄悄已经走到了门口。“是什么？”
“写文时候我自己做的设定，拿给你参考一下。”
杨悄悄眼睛一亮。“谢谢！”
“今天白天我说过的话，你就忘了吧。”洗砚靠着门框。“我不应该让一个二十多岁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体验这么沉重的感情。”
“可裴熹才15，您就忍心把她写得那么惨了。”杨悄悄似笑非笑。
“好吧，其实是陶素。”洗砚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威胁我不许再乱给你们洗脑，不然就让别人来改剧本。”
杨悄悄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这部剧话语权最大的那个人是您。”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留给专业的人去做。你先看吧，我再发一份给洪修颐。”
“那走好不送。”杨悄悄满心都是手里的这几页纸，十分敷衍地道了别，把门关上。洗砚对着一扇门失笑。
“还真是个小戏痴。”他掏出手机，把电子版发给了洪修颐，下楼回自己房间。
杨悄悄在房间里拿着剧本转圈圈，西铃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悄悄姐，你这是在锻炼吗？”
“不是，我有点儿紧张。明天要和迟老师对戏了，担心自己表现不好。”
“迟老师脾气也不好吗？”
“不不不，他是个很谦逊的前辈。正因为这样，我更不想让他失望。”
“悄悄姐这么厉害，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谢谢你，西铃。不过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能不能开心一点儿……你现在的表情让我感觉是我在逼你说这句话。”
西铃摸了摸脸。“我天生表情匮乏。如果非要笑会很别扭，就像这样。”说着她笑了一下。
杨悄悄咂咂嘴。“呃……行吧，你还是别笑了。”
她就没见过那么扭曲的笑容。
第三天的重头戏是裴熹与皇帝对峙，陶素在开拍之前反复叮嘱杨悄悄一定要拿出试镜时候那么强的气势。
面对老戏骨迟枫华，杨悄悄双目都是被燃起的斗志。“放心吧导演，我一定拿出自己最强的实力。”
她今天的宫装非常隆重，大红锦缎上有凤凰织金，这是裴熹及笄礼上穿过的礼服，昭示着她当时受到的荣宠。然而她的脸色苍白，有种强撑的脆弱之感。
她提着裙摆一步步踏入大殿，深深地跪伏下去，皇帝喝了半盏茶，才说道：“傻孩子，我不说话你就不起来吗？”
“罪臣裴熹不敢。”
“晚照，你何罪之有？别怕，那不是你的罪孽。父皇会保护你。”
“父皇如果真想保护儿臣，便该彻查此案。”
“朕已经派人去查，不日定会给你个交代。”
杨悄悄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说出了试镜时的台词。在她一句比一句更沉痛的控诉下，皇帝终于阴沉下脸。“裴熹，休得胡闹。都是我过去太纵着你，才让你今日说出这等伤人之话。”
“儿臣说的哪个字有假？父皇，儿臣只想问一句话，您可曾把裴熹视为储君人选？”
“你是女子。”
“哈。果然还是这句话。这几天所有人都告诉儿臣，为女子者，清白重于一切。为何没人去告诉阿煦？为男子者，清白便无关紧要了吗？”
“晚照，你终有一日会成为他人妇。不要再胡闹了，给自己留一个好名声。”
“原来我的名声只是为了嫁作他人妇。我明白了。裴熹不得为储，不是因为我失了所谓清白，只是因为我是女郎，多谢陛下赐教。”
“阿熹，你当恪守本分。”
“熹身负皇室血脉，绝不是为了困囿宫闱。陛下，您和卢家培养了一只凤凰，如今便要折了她的羽翼，让她困于笼中吗？望陛下三思，微臣告退。”
说完，小公主又跪下身子，重重磕头，随后自己爬起来，挺直背脊走出大殿。曳地裙摆如同凤凰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