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胜的科学:拿破仑战争中的俄军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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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步骑对抗

对骑兵和步兵而言,骑兵冲击严阵以待的步兵都堪称最严峻的挑战之一。按照设想,骑兵会直接奔向步兵并遭遇一轮步枪齐射,步兵则要站在原地,等到骑兵离得足够近再开火,为的是尽可能增强齐射杀伤力。骑兵的任务是突破步兵队列,让步兵陷入全面混乱。为了完成这一点,骑兵需要以跑步冲向步兵。步兵的任务则是不要过早开火,而且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队列完整,绝不能让骑兵突破。

如果骑兵击穿了步兵队形,步兵通常会展开短暂抵抗或根本不加反抗——扔下枪支投降或伏在地上寄希望于不被马匹踩踏。骑兵很难用马刀砍到伏在地上的步兵,而且他们通常也不会去砍。假如步兵打算逃离骑兵,其结局一般都相当悲惨:骑兵会迅速追上步兵大肆砍杀。如果骑兵成功突破步兵队形,就可以彻底击溃为数众多的步兵,而且尽管战死的步兵并不多,但剩余步兵要么被俘,要么被打散,因而很难在当天再度集结起来。

在18—19世纪的军事文献中,可以找到有关骑兵冲击步兵的诸多论述。骑兵和步兵都孜孜不倦地寻求与对方交战时的最佳战术。步兵横队最脆弱的位置是侧翼,因为步兵无法侧向射击,敌方骑兵则可以几乎毫无风险地从翼侧迫近步兵。

图11.营横队列成方阵(图示方法仅为诸多方法之一)

威胁侧翼也就意味着威胁后方,这会对步兵的心理造成极大的影响,如果骑兵同时还从正面威胁步兵,那么心理影响就尤为强烈了。步兵非常害怕在与敌军正面交战的同时遭遇来自后方的冲击。骑兵要比步兵灵活、易机动得多,因此,骑兵可以在步兵将队形正面转过来应对威胁前就以极快的速度攻入步兵侧翼,要是步兵同时还遭到其他敌方骑兵的正面威胁,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无法转向。

如果步兵及时发现敌方骑兵,但步兵侧翼既没有得到其他部队掩护,也没有依托骑兵无法逾越的障碍物,那么,位于侧翼的步兵营或步兵团就可以列成方阵,方阵是一种中空的正方形或矩形队形,步兵在这种队形里可以朝各个方向开火。

应当注意到,方阵在线式战术时代的使用频率相对而言并不算高,因为在线式队形中,除了位于战线末端的步兵营之外,所有步兵营的侧翼都得到了相邻步兵营的保护,而战线末端的步兵也会尽量尝试依托障碍物,有时还会在第一线和第二线侧翼之间部署两三个前后相继的步兵营,这些步兵营在必要情况下可以转向侧面列成横队,填补战线间的空隙。因此,那个时期的步兵时常以横队迎击骑兵,只有在侧翼无人保护或若干个步兵营在开阔地带行进时突然遭遇骑兵袭击的情况下,步兵才会使用方阵。[1]不过,到了拿破仑战争时期,方阵的使用频率大大提高了。

大部分作者都认为优秀的步兵只要做好抵御骑兵的准备,就能在绝大部分场合挫败骑兵——哪怕是最好的骑兵——的冲击。有些理论家使用和平时期射击测试中获得的步枪杀伤效力和射速数据,运用数学计算证明步兵有足够的时间向迫近自己的骑兵打出几轮齐射,认为凭借火力就足以打垮骑兵。然而,按照时人的建议,步兵在实战中最好不要在最大射程上开火,而要让骑兵进入步枪杀伤力最大的距离后再射击。

这种做法的原因显而易见:第一轮射击的潜在杀伤力是最强的,后续射击的威力则要低得多,所以,如果在距离敌军太远时发起第一轮射击,就无法取得决定性的战果,也就无法依靠步兵在骑兵快速迫近带来的恐惧之下匆忙装填、开火的后续射击挡住骑兵,而且,这样一种匆忙、无序的射击也可能在队列中造成混乱。因此,步兵通常会让骑兵进至距离己方60—150步后再开始射击。

即便在经验丰富的军人中,关于步兵应当在抵御骑兵时采用何种射击方式仍然存在若干不同意见。有些人认为最好是让第2、第3列士兵打出一轮齐射,让第1列士兵的步枪保持装填状态,以便应付极端情形。另一些人则认为最好是让各列士兵轮流齐射,先是让第3列齐射,然后是第2列,最后如果十分有必要的话再让第1列齐射。还有一些人认为实战中很难实现全体齐射,所以最好还是使用按伍射击或“会战射击”。射击方式的优缺点或许还要取决于具体作战环境。

贝伦霍斯特曾是弗里德里希二世麾下的一名军官,他详细阐述了骑兵在冲击步兵时会发生什么,步兵又如何才能最好地应对骑兵。根据他的说法,按照教令的设想,步兵不应当过早开火,只应当按照命令射击,这样就可以让骑兵掉头后退,但教令并没有告诉步兵如果骑兵未掉头又应当如何应对。贝伦霍斯特令人信服地解释说,步兵远远开火,希望以此多射击几轮的做法毫无意义,最好的做法还是让骑兵尽可能地接近步兵,然后打出一轮威力极大的齐射。贝伦霍斯特坚信步兵依靠火力或刺刀都不足以挡住骑兵:火力杀伤的人员、马匹并不足以导致骑兵终止冲击,步枪上刺刀之后也不够长,实际上也无法触及骑兵,而且,就算刺刀捅穿了战马,从物理角度而言步兵也无法挡住跃进的战马。贝伦霍斯特认为,如果步兵营在距离敌军60步时打出一轮齐射,然后还想要装填,它就成了即将遭遇毁灭〔字面意思是“准备好被砍倒”(zum Niederhauen reif)〕的攻击目标。

根据贝伦霍斯特的说法,即便在距离骑兵仅有60步时,射击效果也不能算很好,因为马蹄既在践踏大地,也在动摇步兵的勇气,所以步兵最好还是让骑兵进至30步乃至20步距离时开火一次,然后就不再装填,而是伸出刺刀。贝伦霍斯特还指出,即便步兵如此行事,仍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因为如果骑兵没有掉头后退,就仍会拥有马蹄带来的上述优势。然而,贝伦霍斯特认为,在文明国家的战争中,在理智的欧洲士兵参与的战斗中,比较有可能发生的是如下情况:骑兵以较慢的跑步奔驰着发起冲击,而当子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时,骑兵就会掉头飞驰。贝伦霍斯特曾提到他在1757年6月18日的科林会战中目睹过这样一个战例。但他也指出过步兵同样可能犯下错误:过早开火、射击不准、丧失理智和秩序。[2]

如你所见,贝伦霍斯特指出,火力或刺刀本身都不足以解决问题,能够决定战况的还是心理因素。要么是骑兵在步兵开火后撤退,要么是步兵过早开火,射击效果不佳,最终陷入恐慌,如果骑兵在此时能够表现出冲击的决心,就能够熬过步兵火力并完成冲击。尽管如此,大部分军官——其中既有步兵也有骑兵——还是认为如果步兵准备好迎击骑兵,特别是在步兵已经列成方阵的时候,它就几乎一定可以挫败骑兵冲击。

在步兵战术章节中提到过的英国军官米切尔向他的读者保证,如果骑兵以严整队形勇敢、坚定地发起冲击,那么步兵就无法阻挡骑兵。然而,米切尔本人也承认,一般情况下,当步兵开火之后,骑兵的最佳反应也就是“在狂野的混乱中飞驰”到方阵侧面,时常出现的情况甚至是停止前进或掉头后退,只有少数骑兵敢于冲到步兵附近用马刀威胁步兵,但他们除此之外也就无所作为了。[3]

骑兵军官应当竭尽全力让骑兵相信他们能够在冲击中打垮任何步兵,步兵军官则需要让步兵相信他们能挡住最优秀的骑兵发起的冲击。骑兵军官坚持认为步兵的火力并没有那么危险,步兵也无法阻挡正以高速奔驰的骑手。布拉克就给出了如下建议:


问:应当如何对付步兵?

答:迅速冲击,冲击到底。如果敌军陷入混乱,战线出现动摇,队列发生崩溃,那就突进去;如果敌军收拢队形端起刺刀,但恐慌导致他们无法装填步枪,那就绕过方阵,从四面八方威胁它,要震慑敌人,向敌人高呼他们已经沦为“战俘”[prisonnier]了,说任何一种语言的人都能够理解这种表达方式。如果敌军开始动摇,就要突入其中;如果敌军放弃战斗,就不要再动用马刀劈砍,让这些人[战俘]扔下兵器,立刻将他们分开并押解到后方。

如果情况与此相反,步兵依托了某些你未曾注意到的障碍物坚守,他们冷静地抵挡你的冲击,并未出现动摇,而且还能正常装填枪支,也就是说你无望突破步兵队形,那就伏在马上全速后退,等到离开敌方子弹射程后再整队,敌军一展开就要再度上前威胁。除此之外的其他举动都堪称愚蠢的骄傲和对战争的无知。

问:如果是冲击列成横队的步兵呢?

答:你要尽力攻入横队一翼。你会吃上几枪,也会打乱敌军,可以在付出低廉代价后拿下它。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而且敌军把横队拉得太长,那就击穿横队中央。

问:如果需要冲击方阵呢?

答:冲击方阵一角。

问:为什么?

答:因为敌军只能朝你斜向射击,这比正面直射安全一些。

问:骑兵在冲击时的重力有多大?

答:投入冲击的骑兵重量相当于370千克译注:战马载人后的人、马、装备总重大约500—600千克,但考虑到马匹和地面之间的作用力,其实际冲力相当于同等速度的350—370千克理想物体。参见Noirot, «Examen des idées pratiques sur la cavalerie»//Spectateur Militaire,t.50,1865,p.279;Humbert E.Programme élémentaire du cours d'art et d'histoire militaires enseigné à l'École impériale de cavalerie.Saumur,1866,p.518。,再加上他的速度,这可以打垮一切,也一定能打垮一切!

问:应当如何选择冲击步兵的时机?

答:步兵以横队或全间距纵队机动的时候,或是步兵因炮火而陷入动摇的时候。

问:如果需要冲击步兵纵队,应当选择何种时机?

答:纵队正在展开且冲击途经地带便于战马行动的时候,你要从侧翼冲击纵队,突破之后将其分割成若干个极小部分。[4]


可以从布拉克推荐的做法中看出许多有趣的地方。他建议骑兵在步兵没有准备好迎击时发起冲击——未曾列成恰当队形、正在进行队形变换或是士气极为消沉,如果上述条件都不满足的话,那就不要正面冲击,而要从步兵火力效果较差的其他方向发起冲击。

布拉克指出,奔驰的战马和骑手可以凭借其重量和速度打垮途中遭遇的一切敌人,不过他实际上也承认骑兵只有在步兵队形动摇且出现某些缺口时才能突入方阵,而且认为如果步兵队形并未动摇,骑兵就不要去想什么突破了。他显然只是用“物理”论据让自己的骑兵确信他们相对于步兵的优越性,因为疾驰的骑兵在实战中几乎无法冲撞步兵:要么是骑兵掉头撤退,要么是步兵出于恐惧开始后退并缩成一团,这就导致步兵队形出现了足以让骑兵突破的缺口。

在18世纪下半叶和19世纪初的军事文献中可以找到如下观点:骑兵只应当在步兵已经出现动摇或缺乏勇气时发起冲击,而且永远不要冲击队列严整且做好迎击准备的步兵。尤为值得注意的是,吉贝尔就表达过这种观点。[5]俾斯麦也赞同骑兵只有在步兵队列中出现明显缺口或显而易见的混乱状况时才能成功发起冲击的看法。[6]发行于1821年的俄国军官手册指出:


只有在能够看出方阵细微波动的情况下……勇敢的、得到良好指挥的、精通骑兵业务的骑兵部队才有希望突入方阵。[7]


若米尼的看法是,如果步兵已在炮火中出现动摇,那么骑兵的确有可能成功冲击步兵,但如果优秀的、未经损耗的步兵列成方阵,骑兵的冲击就不可能取得胜利。[8]如你所见,这一时期的军官普遍认为,如果步兵坚守原地且未曾动摇,那么骑兵突破步兵队形的概率就非常低。

然而,按照时人的说法,至少在一场战斗中,由于步兵无法阻挡飞驰的战马,骑兵最终因此突破了步兵队形。这场战斗发生在西班牙境内,时间是萨拉曼卡(Salamanca)会战之后一天。那时,法军在这场会战中败北,因而被迫退却,于1812年7月23日在加西亚埃尔南德斯(Garcia Hernandez)展开了一场后卫战。在这场战斗中,英王德意志军团的龙骑兵旅(第1、第2龙骑兵团)向退却中的法军步兵发起冲击,而法军步兵当时正竭力离开大道赶赴一座高地。

第1龙骑兵团的第3中队(左翼中队)遭到法军第76战列步兵团某营的攻击。当龙骑兵推进到距离法军还有大约80—100码(73—90米)时,法军步兵开始射击。龙骑兵损失惨重,中队长受了致命伤,还有一名军官当场战死,但左半中队(左连)指挥官接过了指挥权并率领中队继续冲击。

龙骑兵迫近了法军队列,法军原地坚守,结局依然悬而未决。就在那时,一名法军突然开火,一匹战马受了致命伤,可它在惯性的驱使下载着骑手冲进步兵队形,打开了缺口,其他骑兵立刻突入。结果,许多法军士兵遭到劈砍,剩余部队一部分扔下步枪投降,一部分逃往附近的另一个法军步兵营。然而,在这个战例中,步兵可能并没有等待垂死的战马踩到自己身上,而是直接躲开了。

与此同时,第1龙骑兵团的另一个中队冲击了第6轻步兵团某营。法军同样以火力迎击龙骑兵,中队蒙受了惨重损失——其中包括2名中尉。尽管如此,出于某些缘故,法军的队形还是发生了动摇,龙骑兵突入步兵集群,砍杀、俘虏了许多法军士兵。剩余部队设法逃到一座高地上与另一个营会合。其他两个营的失利导致这个营大为惊恐,它几乎立刻遭到骑兵冲击,也随即战败。

随后,龙骑兵继续冲击后卫部队中的其他法军步兵营。由于龙骑兵的战马此时早已相当疲倦,龙骑兵也损失惨重,法军得以将其击退并脱离战场。龙骑兵旅有4名军官、48名军士或士兵、67匹战马阵亡,2名军官、56名军士或士兵、46匹战马负伤,还有6名士兵和4匹战马被法军俘获。法军阵亡人员并不多,但根据不同材料,约有900—1400人被俘,其中许多战俘已经负伤。[9]

法国军官尼古拉·马塞尔(Nicolas Marcel)在1812年是第69战列步兵团的一名军官,该团和第6轻步兵团、第76战列步兵团隶属于同一个师。根据马塞尔的说法,指挥那两个团的旅长非但没有命令它们停下来采取必要迎击手段,反而下令部队加速行进登上一座高地,结果,这两个团既没有时间登上高地,也没能及时列队迎击骑兵。马塞尔声称,第76团的士兵当时正在小溪里取水,因此散得很开,几乎集体被俘,而第6团当时则处于极度混乱之中——大部分军官赶赴附近村庄,收拢正在那里搜集食物的士兵,所以这个团也不可能完成任何队形变换。

马塞尔指出,他自己身处第69团某营当中,该营没有时间列成方阵,于是就收拢成密集纵队(serré en masse),尽管敌军骑兵的确砍到了几个人——其中就包括右手负伤的马塞尔,但还是无法突入纵队。骑兵继续向前冲击,跌跌撞撞地碰上了第69团的另一个营,这个营已经列成了方阵,它让骑兵一直迫近到刺刀跟前,然后展开二列射击(feu de deux rangs),其精准程度有如平时训练一般。马塞尔坚信敌人把原先被俘的法军士兵扔在后方,而他们此时趁机再度拿起枪支朝敌人开火,敌军骑兵不知应当逃往何方,因此至多只有不到80人得以逃脱。马塞尔还提到第69团列成方阵的那个营里有两名中尉在方阵中娴熟地向外投石,他们投出的石子力道极大,竟然打伤了许多敌军军官,导致他们纷纷落马。[10]

应当注意到的是,马匹即便受了致命伤,也往往不会立刻倒地,它仍可以跑出去很远。[11]有些马匹会在负伤后受到刺激,反而以更强的气势朝前猛冲。[12]因此,步兵让飞驰的骑兵靠得太近时会冒很大的风险,因为双方之间的距离将会短到马匹难以掉头或停下。

然而,有些步兵军官还是喜欢把骑兵放到最近距离再打,这种做法也时常带来胜利。克劳塞维茨(Clausewitz)在1806年就有幸目睹过这样一个战例,当时,普军已在耶拿(Jena)、奥尔施泰特(Auerstädt)会战中遭遇失利,正在向后退却,他在退却途中和奥古斯特亲王(Prinz August)的掷弹兵营待在一起,根据克劳塞维茨的说法,这个营当时仅有7名军官和240名军士、士兵。10月28日,法军龙骑兵在普伦茨劳(Prenzlau)附近对这个实力薄弱的营发起冲击。克劳塞维茨写道:


亲王激励大家进行光荣的抵抗,命令官兵保持镇静,不要惊慌失措,而且特别命令士兵在得到命令之前一定不要开枪。几分钟后,敌军骑兵逼上来,本营停止前进准备战斗,士兵一再得到提醒:“不要射击!”这让笔者的脑海里生动地呈现出明登会战的场景,那时,法军骑兵冲击两个汉诺威营,由于后者并没有在一般应当射击的距离开火,骑兵就逐渐由跑步降至快步,再由快步降至慢步。这里发生的情况与明登完全一样:法军龙骑兵跑步前进,他们显然是焦急地等待着我们开火的时刻,我们在让他们迫近到100步后仍然没有开火,他们此时开始把缰绳越拉越紧,最终以小快步逼近我军。到了30步距离时,我军下令“开火”,一大批法军倒了下去,剩余人员趴在马脖子上掉头溃逃。现在,我们已经赢得了士兵的信任,他们对练兵场上时常练习却一直被视为一种儿戏的打法能够取得如此效果感到十分惊讶。当敌军的一名龙骑兵在本营正面不远处倒下,挣扎着从其死马身下爬起来匆忙逃跑时,这种仓皇逃窜的情景同这些头戴马尾盔的龙骑兵略带斯基泰气息的野蛮外表形成了鲜明反差,给我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令士兵大笑起来。我们继续行军。过了不久,敌军发起第二次冲击,我军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再度将其击退。[13]


这支小小的步兵分遣队挡住了法军龙骑兵的数次冲击,始终没有让法军突破队形。对普军而言堪称幸运的是,法军并没有带上炮兵。根据克劳塞维茨的说法,普军只有几人负伤(有些龙骑兵朝他们开火),法军则承认己方死伤了大约80人。[14]克劳塞维茨继续写道:


在这场小规模反骑兵战斗中,笔者确信了步兵在对抗骑兵时有多么强大。我们列成的方阵是所谓的旧式三列空心方阵译注:克劳塞维茨提到的“旧式”方阵即厚度为三列且第1列士兵跪地的空心方阵。普军在1809年7月颁布的《步兵训练教令》(Instruction zum Exerciren der Infanterie)中引入了全体士兵站立的新式实心方阵。参见Klippel G.H.Das Leben des Generals von Scharnhorst.Leipzig,1871,Dritter Theil,S.450。。会战失利、连续退却14天而且又缺乏食物的情况令士兵身心俱疲,法军骑兵则因连续取胜而变得大胆又放纵。兵力对比是240名步兵对上1500名骑兵,这对步兵可谓极其不利,也是能够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主官和军官保持的冷静态度和他们时常要求步兵不要擅自射击,要等到最后一刻再开火的做法决定了一切。

有一点笔者可以确信:骑兵的天性不容许他在这样一种情况下白白遭受射击。人们普遍认为敌军骑兵直到掉头回转前都可以毫无风险地行进,但这是一种错误的想法:步兵不管以何种方式射击(这里实际上说的是全营齐射,也就是应当让受到冲击的正面同时开火,这种射击方式可能是在这种危急情况下唯一可行的方式),都不会很快结束,因而使得骑兵在向前奔驰的过程中吃到越来越多的子弹,最后冲到人们所说的直射距离[à bout portant]上。而这些近距离射击恰恰是所有人都希望躲开的。在我们看到的步兵被骑兵突破的战例中,都必定可以发现步兵要么队形混乱,在英勇的骑兵掉头之前就已开始动摇,要么在距离骑兵一两百步时过早开火,等到骑兵迫近的时候方阵已经没有什么火力。笔者在这里不会提及骑炮兵为冲击所做的火力准备,在对付那些战斗意志不那么强的部队时,骑炮兵总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可按照笔者本人的经验,在对付法军的时候,骑炮兵的作用可以说非常小,我要说的是:不考虑炮兵的这些作用,骑兵冲击步兵的最佳、最有效方式就是让骑兵分成若干部分以交错队形[en échiquier]发起冲击,这样,第一轮冲击后紧接着就是第二轮冲击。不过,这种队形实际上只能在将中队分成若干个排时才能用于战斗,但骑兵上尉译注:普军中的中队长军衔一般为骑兵上尉(Rittmeister)。会对它过分抵触,因而很难见到骑兵普遍运用这一冲击队形。[15]


可以从克劳塞维茨的论述中看到一个有趣的细节:步枪齐射并不是同时进行的,实际上,参与齐射的士兵射击有早有晚,或许有的人扣扳机的速度比其他人快,有的人的枪机更紧,需要消耗更多的力气,最后,有的人药池里的火药可能烧得比其他人快,因而更快地引燃了枪膛里的主装药,所以,齐射实际上是参差不齐的。

还应当注意到另一个心理因素:法军已经赢得了耶拿-奥尔施泰特大会战,而且追击普军已经两周之久,在此期间普军有时甚至会成群结队地投降,法军可能在习惯于胜利后有些放松,一小队普军的顽抗就会令他们感到震惊,因此,法军的冲击并不够果断。或许龙骑兵已经确信这场战争必定会以胜利告终,也不希望在一场小规模冲突中冒险送命,而且认为普军早晚都会投降——实际上,这支普军的确很快就投降了。

奥古斯特亲王本人也讲述过这场战斗,他给出了一些与克劳塞维茨存在差异的数据。按照他的说法,他手中大约有400人,也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掷弹兵营和莱茵巴本(Rheinbaben)掷弹兵营,而这两个营都已蒙受了惨重损失,法军方面起初参战的是第8、第16、第21龙骑兵团,合计1000—1200人,此后还有第5、第12龙骑兵团抵达战场,所以,法军骑兵总人数约为2000人。根据这位亲王的说法,他的士兵排成了三列,其中第1列士兵跪在地上,而且他记得第1列根本就没有开火,第2、第3列士兵则在法军迫近到相距20—30步时才开火。他们一共击退了法军龙骑兵的7次冲击,法军在每次冲击中都损失了10—20名骑兵和战马。

奥古斯特亲王指出,普军步兵在1814年2月1日/13日埃托日(Étoges)会战中击退了法军骑兵的冲击,但当时的射击效力并不如上文所述的1806年普伦茨劳战斗。根据亲王的说法,原因就是第1列士兵在1814年并没有跪地,却仍然不能开火。此外,由于第1列士兵不仅不跪地,而且还笔直地站着,这就导致第3列士兵无法有效射击。因此,事实上只有第2列士兵参与射击。结果,法军骑兵在埃托日的损失就要远少于普伦茨劳。[16]

第5、第8、第12、第16、第21龙骑兵团在1806年都隶属于马克-安托万·德·博蒙(Marc-Antoine de Beaumont)将军的第3龙骑兵师,该师还包括第9龙骑兵团。根据马蒂尼安的表册,在普伦茨劳战斗当天,即1806年10月28日,第16龙骑兵团有1名上尉负伤,第21龙骑兵团有1名上校、2名上尉和1名少尉负伤,第5、第8、第9、第12龙骑兵团则没有军官伤亡。在这次战斗中,埃马纽埃尔·格鲁希(Emmanuel Grouchy)的第2龙骑兵师也有几个团出现了军官伤亡:第6龙骑兵团有1名中尉和1名少尉负伤,第10龙骑兵团有1名上尉负伤,第13龙骑兵团有2名上尉和1名中尉负伤,其他各团(第4、第11、第22龙骑兵团)则没有军官伤亡记录。[17]

克劳塞维茨将普军在1806年普伦茨劳战斗中使用的队形称作“旧式方阵”,这可能是因为普军在1808—1812年改革后不再使用这类对付骑兵的队形和方法:第1列跪地射击遭到废除,空心方阵也在新条令中不见踪影。事实上,新条令引入了一种实心方阵——由一个营组成的紧密纵队,纵队正面为两个排横队,这一队形将在后文加以讨论。

在许多军队中,第1列步兵在迎击敌方骑兵时会得到不要和其他人一道射击的命令——他们的步枪要始终保持装填状态,以便用于最紧急的时刻。某些军队在取消第1列跪地射击的规定后,仍然要求第1列士兵在准备抵御敌方骑兵冲击时跪在地上——这可能是为了有效利用第3列士兵的火力。

有些时候,步兵在敌方骑兵迫近时根本不会开火,而是让步枪保持装填状态:在博罗季诺会战中,列成方阵的立陶宛近卫团第2营遭到法军胸甲骑兵的冲击。营长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季莫费耶夫(Bасилий Иванoвич Tимoфеев)命令士兵不要射击,只要求他们给步枪上刺刀,按照他本人的解释:“根据经验,我可以肯定马匹不会冲向正在闪光的金属。”而法军胸甲骑兵也无法突破他的方阵。[18]伊万·彼得罗维奇·利普兰季(Иван Петpoвич Липpанди)在1812年是第6步兵军总部里的一名军官,他谈到了两个俄军骠骑兵团在莫扎伊斯克(Moжайск)战斗中冲击法军步兵方阵的情况,此战恰好发生在博罗季诺会战之后一天:


在莫扎伊斯克,苏梅、马里乌波尔骠骑兵团冲击法军方阵的战斗相当值得关注,方阵任凭骑兵迫近,始终手执步枪却不发一弹,就此等待骑兵。当有些骠骑兵手持马刀寻找火炮的时候,法军第2列打出了子弹。法军骑兵出现后,我们就不得不离开步兵。可我们刚要后退,一阵猛烈的火力便杀伤了许多骠骑兵。[19]


按照笔者对这一记载的解读,俄军骠骑兵无法立刻突破法军步兵战线,因此停止冲击步兵,转而试图手执马刀冲击法军火炮。

如你所见,贝伦霍斯特和克劳塞维茨认为骑兵害怕在近距离遭到齐射,因而会勒住战马,季莫费耶夫则表示马匹害怕冲向刺刀。其他军官的观点也有所不同,有些人认为近距离步枪齐射就可以吓坏战马,让它们跑到两侧或后方去。[20]

所以,骑兵如果要成功冲击步兵,就得径直向前跑步,不断加速前进,这样会导致步兵出现犹豫,他们不想被高速奔驰的战马撞上,这样队形便会出现缺口,骑兵随后突入步兵集群,彻底将其击败。不过,步兵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出现混乱迹象,骑兵届时只能要么转向侧面,要么降低速度。

当骑兵降低速度后,步兵就无须害怕骑兵了,因为步兵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足以抢在骑兵使用马刀或直剑之前攻击骑兵。在这种情况下,枪骑兵仍有可能对步兵构成威胁。马尔蒙元帅提到过德累斯顿(Dresden)会战中的大雨导致步枪无法射击,但若干奥军步兵仍在1813年8月27日列成数个方阵挡住了法军胸甲骑兵——他们非常缓慢地展开冲击——的两次冲击。在胸甲骑兵第三次发起冲击之前,马里-维克托-尼古拉·德·拉图尔-莫堡(Marie-Victor-Nicolas de Latour-Maubourg)将军从自己的卫队中抽出了50名枪骑兵,把他们部署在胸甲骑兵前头。枪骑兵设法在奥军步兵方阵上打开了缺口,胸甲骑兵随后突入,奥军则纷纷扔下步枪投降。[21]不过,在这场会战中,法军的其他胸甲骑兵团和龙骑兵团也以别的方式迫使奥军步兵投降:他们要么使用骑炮开火威胁奥军,要么动用手枪射击——这些手枪此前已经装填完毕,而且放在密闭的枪套里,因此即便在雨中也能开火。

马尔博在1813年指挥法军第23猎骑兵团,他讲述了卡茨巴赫河会战中发生的类似事件:大雨导致步枪无法开火,但第23、第24猎骑兵团仍然无法突破普军步兵方阵——法军骑兵战马深陷在没膝的泥泞中,所以只能停在普军步兵队形跟前。不过,法军的第6枪骑兵(lancier)团很快便赶到战场,枪骑兵突破了普军队形,猎骑兵紧随其后,普军步兵随即被击溃。[22]然而,考虑到马尔博是大名鼎鼎的幻想家,他讲述的故事史料价值并不大。

这些胜利究竟是源自枪骑兵可以使用骑枪刺到步兵,还是源自步兵已经因无法开火而心生沮丧,哪怕敌军骑兵的骑枪未曾触及步兵战线,也会带来极大的心理影响?笔者并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曾在第2近卫枪骑兵团效力的布拉克曾提到过一个战例:


在滑铁卢,当我军冲击英军方阵时,在无法突破面前刺刀屏障的情况下,我们当中的一位枪骑兵站在马镫上把骑枪当成标枪[Djérid]掷了出去,一名步兵被它击穿,要不是敌军迅速堵上了缺口,击毙他本可以给我们打开一条突破通道。[23]


这个战例中的步兵在坚守阵地时有能力开火而且并未丧失信心,枪骑兵也就不能破坏步兵队形,这可以为第二种看法提供支持。

然而,这一战例仍然没有非常清楚地表明枪骑兵想要如何突入步兵队形,也没有说清楚枪骑兵离步兵还有多远。或许,枪骑兵畏惧步兵的直射火力,大部分人都和步兵保持一定距离,就连最勇敢的枪骑兵也不敢冒险端起骑枪迫近步兵。

尽管如此,这一战例中仍有一个值得注意的重要细节:在步兵队形中打开缺口并不意味着骑兵就能取得胜利——骑兵还需要抢在步兵堵上缺口之前突入。而且即便有一名或几名骑兵成功突入方阵,如果步兵尚未丧失信心,指挥官的情绪也保持稳定,那步兵依然没有完全失去胜算。的确会发生单个骑兵突入方阵内部的情况,此时,骑兵要么阵亡,要么将步兵队形切成两段,但步兵仍然不一定会失利。[24]这种情况称不上真正的突破,因为其他骑兵并未跟进,步兵也能够恢复队形。骑兵要想取得成功,必须让足够多的部队突入步兵队列。

直接参与突破步兵方阵的骑兵留下的记载很少,而且其中的细节也不多。普鲁士骑兵塞夫科(Saefkow)在1813年是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骠骑兵团(Mecklenburg-Strelitzisches Husarenregiment)里的一名军士。在1813年的默肯(Möckern)战斗(此战发生于1813年10月16日,是莱比锡会战的一个组成部分)中,这个骠骑兵团向由海军炮兵组成的法军步兵团发起了冲击。塞夫科写道:


我是第2列中的一名侧卫军士[Flügel-Untertofficier],我前方是维尔纳[Werner]军士,我们第一中队以半右转行进展开成横队,这样,它的先导[右翼]部队就必定会率先接敌。我清楚地记得一点,他们[敌军步兵]在开火前让我们中队的右翼迫近到大约20步开外。

枪响了,我感到自己的下巴被猛推了一把,一颗子弹命中了我的筒帽,它和我放在里头的钱一起掉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我旁边的霍尔纳格尔[Hollnagel]从马上摔了下去,还带倒了维尔纳军士的战马。我身处火药的烟雾中,透过它就可以看到敌人的刺刀:我们在遭遇一轮齐射后刚刚跃进几步就碰到了它们。那景象我仍然记得,就好像是发生在今天一样:一柄刺刀戳到了我那匹战马的鼻子上,弄得它向上高高跃起,我接下来可能是用了马刺或是踢到了它的肋骨,具体怎么回事已经记不清了,我独自开始[战斗],我朝左右两边砍杀,杀出了一片活动空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冲进了方阵当中,紧跟在我身后的骠骑兵此时也突入其中。这时,一切都成了单打独斗。有个人刺穿了我的外套,但没能伤到我,反而被我在脸上横切了一刀,另一个人则被我劈穿筒帽砍到脑袋,就此倒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和其他人交过手,我在战斗快要结束时受了重伤,不过在此之前,我虽然外套上被刺刀戳出两个孔,却一直没有受伤。[25]


塞夫科并没有提到他的战马用胸部或蹄子撞开敌军步兵,他只是提到自己朝左右两边砍杀,然后就“杀出了一片活动空间”,他的战马随即将他带进了方阵里。从塞夫科所说的“我独自开始”和“紧跟在我身后的骠骑兵”中可以看出他头一个冲进方阵,然后又有几名骠骑兵跟随他突入其中,之后,方阵就开始崩溃成个体或小群。

因此,即便骑兵能够突入步兵队形,起初通常也只有一名骑兵能够完成突破,他打开的缺口很窄,只有少数后续部队能够跟进,骑兵速度也会大为降低乃至直接停顿下来,他们的队形也不复存在。这种战况并不能保证骑兵取得最终的胜利。结果完全取决于其他骑兵能否利用突破时机跟随先头部队并阻止步兵恢复队形。

早在18世纪,骑兵就已为冲击步兵准备了诸多战术。其中一种是在冲击过程中让一部分轻骑兵以散开队形快速前进,用马枪或手枪朝步兵射击,竭力诱使步兵开火。与此同时,骑兵主力则会不紧不慢地迫近步兵。如果步兵中了圈套,真的朝散开的轻骑兵开火,轻骑兵就要迅速退到骑兵主力集群的间隔当中,骑兵主力则立刻冲击步兵。这种战法被称作“空枪”(法:Dégarnir de feu)。然而,到了拿破仑时代,“空枪”战法就很少能取得成功了——优秀的步兵并不会落入这种圈套。

到了18世纪末,伴随骑兵作战、为骑兵冲击提供火力准备的骑炮兵得到了广泛运用:成功的炮击可以导致步兵陷入混乱,对其士气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如果骑兵在炮击后立刻投入冲击,步兵就没有时间恢复队形,心理上也不够稳定,因而不足以挡住冲击。

如果骑兵不得不冲击已经做好抵抗准备的步兵,时人一般会建议冲击方阵一角,在本书中也可以找到摘自布拉克著作的类似内容。俾斯麦建议骑兵以双倍间距纵队冲击步兵,他充满信心地表示,就算步兵击退了第一个中队,可当新的骑兵战线从烟雾中杀出时,步兵也一样会陷入动摇。[26]然而,这类冲击在实战中的成功战例仍然很难找到。

总体来说,在拿破仑战争结束后,盛行的观点是:如果优秀的步兵已经准备好迎击骑兵,那么,即便是最好的骑兵也会铩羽而归。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骑兵在面对步兵时根本无能为力,也不是说骑兵对步兵的冲击毫无用处。骑兵可以依靠冲击迫使步兵陷入停顿并准备迎击,也就是说,步兵会被迫在原地消极等待一段时间。因此,骑兵冲击带来的威胁束缚了步兵,迫使步兵停止行进,转而列成方阵或紧密纵队。与横队相比,这类机动力较低的队形在面对敌方步兵时会处于较为不利的境地,在敌方炮火下也更为脆弱。此外,优秀的骑兵即便在不利情况下仍有机会突破规模较小的步兵队形。

应当铭记在心的是,骑兵冲击严阵以待的步兵只是步骑斗争中的一种选择。正如布拉克所述,骑兵应当尽可能地避免此类冲击,要力求在步兵猝不及防时突然发起冲击,骑兵在这种情况下会握有不少胜算:步兵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威胁,根本没有时间整队备战,于是就不愿迎击骑兵,转而出现溃散。毫无秩序的步兵一般而言都无力抵御骑兵。

俾斯麦建议在会战中将骑兵留作预备队,等待冲击的正确时机:随着时间的流逝,敌方步兵会变得疲倦,他们的射击杀伤力降低,敌方炮火也会逐渐减弱,敌军战线开始出现波动,战场上也覆盖着可以隐蔽骑兵机动的烟雾——那便是骑兵上演奇迹的时刻。[27]布拉克阐述了骑兵成功冲击步兵后会发生的情况:


奥地利步兵扔下武器,人人都自称是波兰人,忠实地跟随你。

普鲁士步兵也放下武器,但只要察觉有人过来增援,就马上再次拿起武器。

俄罗斯步兵伏在地上,让骑兵跃过去,接着重新起身使用武器。

问:如果步兵投降,应当如何处理?

答:在步兵放下武器后,尽快把武器拿走,将你的骑兵中队部署在战俘和可能前来救援的敌军部队之间。[28]


可以从布拉克的话中看到相当有趣的一点:他指出了战败方步兵避免彻底覆灭、损失过大或投降的方法——伏在地上。

骑兵对以散开队形作战的步兵构成了严重威胁。步兵散开后的火力密度太过薄弱,也无法依靠刺刀抵挡来自各个方向的冲击。后文在讨论步兵散兵战时将讨论届时应当采取的防备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