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拉与庞培（公元前90年至前60年）

作为一个将军，苏拉的地位比恺撒之前的任何人都要高。朱古达战争期间，他在马略麾下得到了锻炼，他的第一件大功是通过出色的谈判促成了擒获朱古达，并且终结了这场艰苦的冲突。在对付辛布里人和条顿人的战役中，他再次在马略麾下效劳。后来，这对师徒以争夺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权的方式，在罗马历史上划出了一个时代。

苏拉在东方的米特拉达梯战争（Mithridatic war）中的指挥水平非常高超。他对雅典的围困，加上“非洲征服者”小西庇阿（Scipio Africanus Minor）对努曼提亚（Numantia）的围攻，为恺撒提供了采用和改进的模板，尽管恺撒无疑研究了推罗（Tyre）和罗得岛（Rhodes）的攻城经验，并从中获得了灵感。苏拉指挥的所有战役都引人入胜。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公元前的最后一个世纪初期发生的这些战争中，指挥者都表现出了杰出的才能，年轻的恺撒在学习阶段特别注意这些战史并加以学习。很难从苏拉的诸多伟大战役中挑选出一场来单独代表他的军事成就。公元前86年的喀罗尼亚战役，这个之前因腓力（Philip）的胜利和亚历山大（Alexander）的年轻、勇猛而闻名的古战场，此役是一个在战争中如何处置意外情况的范例。

本都国王米特拉达梯的副将塔格西莱斯（Taxiles）和亚基老（Archelaus）率领的军队有10万名步兵、1万名骑兵和90辆镰刀战车。苏拉的军队，算上他的希腊辅助部队也不到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他的骑兵兵力特别少——这在平原上是个很大的弱点。苏拉的罗马军队只有1.65万人，不过他瞧不起敌人，有信心获胜。他用战壕掩护其薄弱的侧翼，以免受敌军骑兵的冲击，他还在第一战线和第二战线之间竖起了一排厚重的栅栏，足以挡住镰刀战车的冲锋。这是一个使用野战工事的优秀战例。

战斗以战车冲锋这一东方风格的作战方式开始了。苏拉的第一战线明智地撤到栅栏后面，战车的冲锋不但被栅栏挡住，拉车的马匹还因遭到苏拉的投石手和弓箭手的猛烈射击而受惊，转头冲向己方战线，并在为米特拉达梯军队效力的马其顿方阵步兵和意大利辅助部队中引起了相当大的混乱。为了挽救这一灾难，亚基老命令他左右两翼的骑兵对罗马军团发起冲锋。这些东方骑兵以浩大的气势向罗马人猛冲过来，尽管遇到了战壕的阻碍，但还是成功突破了罗马人的阵型。这清楚地表明，如果苏拉没有事先挖掘战壕，他的防线可能就此崩溃。不过罗马军团没有丧失信心，他们迅速组成方阵，以坚定的决心抵抗骑兵。与此同时，苏拉察觉到敌人的方阵步兵没有从战车引发的混乱中恢复过来，此时如果从右翼向恰当的位置发起冲锋，则会对敌人造成沉重一击，他从右翼把己方的一小股骑兵召集起来，亲自率领他们朝着敌人暴露的右翼发动了凌厉的冲锋。

一如苏拉的既往英勇事迹那样，他的大胆行动总会伴随好运。亚洲步兵只实施了微弱的抵抗，他们的溃逃动摇了方阵步兵。进攻罗马军团的骑兵部队发现任务过于艰难，转而去帮助步兵恢复秩序。罗马军团获得了喘息时机，迅速组成了新队形，朝着亚基老动摇不已的步兵迅猛推进。这一举动决定了这一天战斗的胜负。米特拉达梯全军从战场上被一扫而空。

亚基老设法撤回了自己的营地，紧闭营门以保住残余部队。如果没有壁垒的阻挡，他的军队会惨遭屠戮。营门被蜂拥而来的罗马军队攻破，罗马人冲进营地，进行了长时间的屠杀。亚基老只带出了自己军队的十二分之一，罗马人的损失则微不足道。

次年的奥科美那斯（Orchomenus）战役中，苏拉通过在挖掘战壕方面的精巧计算和一些更巧妙的战术，成功把亚基老指挥的一支新军驱赶到沼泽和泥潭中，将其全部消灭。这次作战行动看起来像一场包围战，通过逐渐缩小的野战工事体系收紧包围圈，只是遭到围攻的军队位于野外，而不是躲在城墙保卫的要塞之中，这样的战例都取决于天才的构想和果断的执行。关于此次行动的记载缺少细节描述。

苏拉的政治才干与其军事才干不相上下。他行事不像马略那样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但又果敢迅速。他不知疲倦，积极主动，勇敢而富于进取精神，思想和行动上都出奇的冷静。卡波（Carbo）声称苏拉兼具狮子和狐狸的特质。他赢得了士兵的敬爱，还是个严厉的纪律主义者。他在围攻战中表现出引人侧目的战术技巧。

我们将在格涅乌斯·庞培与恺撒对决的章节中，详尽叙述庞培的军事生涯中最有趣但可信度最低的部分。在庞培的早年生活中，也就是与恺撒斗争之前，庞培展现出了伟人和军人的许多品质。庞培没有被贬低，但他可能是在这个历史舞台上所有扮演巨人角色的人中分量最轻的一个，没有哪个人能以如此渺小的功绩而赢得“伟大的”的头衔，没有人能用如此渺小的支持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与那些二流人物相比，他还是不错的，不过鉴于他与恺撒站在同一权力层面上，我们必须用同样的标准来衡量他，所以我们需要大致说说庞培的早年成就。

庞培拥有许多军人的美德。他像运动员一样健美。在不特别依赖计谋和精神力量的战争中，他是很大胆的。当他无法谋划出优秀的战役计划或承担突如其来的战略和战术风险时，他会以令人钦佩的勇气策马带头冲锋。他质朴、宽和，在战斗中总是英勇无畏。他拥有一些受人民爱戴的品格。他年轻时就被苏拉录用，与“非洲征服者”大西庇阿（Scipio Africanus Major）一样借助信任和通常只给那些多年担任公职的人才能得到的军队指挥权，他逐渐获得了民众的普遍好感。他的能力不及大西庇阿。他私德清白，“诚实的面孔”家喻户晓，他在处置自己的家庭关系时颇为正直，不过在苏拉的同意之下，他依然与妻子离了婚。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在妇女中招蜂引蝶的恺撒遇到类似情况时却拒绝离婚。庞培已经退出了社会生活，虽然他有相当高的文化修养，但缺乏当时人们所重视的优雅风度。在会议中，他的思维迟缓，并因为不能迅速理解讨论内容而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常常优柔寡断。

庞培不过是一个能力不错的普通人，从来没有闪耀出天才的火花。“伟大”是强加在他身上的，如果“伟大”曾经属于某个人的话，他恰好就是恺撒的反面。时势造庞培，恺撒造时势。庞培冷静、缺少激情而且决断迟钝。在这个时代，每个掌权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偏激，而庞培的平凡使他与同侪们大相径庭，因为他主张并真诚地相信自己的地位高于他们。如果他的行为已经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其他品质也有可能归到他身上，但是必须就事论事地来评判他。他的性格是简朴谦逊与热衷奢华的怪诞组合。他的早年很幸运，坐享其成，得到的回报超过应该拥有的，他从未承受过大的压力，人生旅途始终得到好运的眷顾。

庞培极其顽强——这是一种常常可以挽救事态的品质，不过这并不是一种明智的顽强。他总是认为当比他聪明得多的人战胜他时，他能有自己的解决方法。当从毫无准备的状态到担起沉重的责任，信任被强加给他的时候，他逐渐养成了一种谨慎的习惯，这充分体现出他性格的整体面貌。这不是汉尼拔的那种谨慎，当情况需要时，汉尼拔会远比任何人大胆；庞培的谨慎更像缺乏精神洞察力的表现。虽然不缺乏优良的品行和特质，但正如蒙森所说，他是“最古板的矫揉造作的伟人”。庞培可能是凝聚他的党派的最佳人选，原因是他绝不会破坏它。

公元前83年，庞培首次引起瞩目。当时他承担了为苏拉在皮克努姆（Picenum）组建一支军队的任务。在这里，他的个人举止和无可置疑的勤奋使他受益匪浅。他组建和武装了一支出众的军队，当3支马略党的军队前去对付他时，他拥有在这些军队会师之前把他们各个击破的魄力，而且好运降临在他的头上。他率军向敌人的营地发起了进攻——这在当时是不同寻常的事情，在古罗马历史上青史留名。与他的将军会师之后，苏拉向这位23岁的年轻人致敬，称其为“胜利将军”（Imperator），这是极少数人才能获得的头衔，而且是经过多年艰辛而卓越的军旅生涯才能获得的头衔。公元前82年，庞培以行省总督的身份被派往西西里（Sicily）。他率领6个军团和120艘军舰抵达该岛，这支军队立即击退了敌人，轻易获得了胜利。他从西西里乘船前往非洲，在那里以庞大的军队与马略一党的多米提乌斯·阿赫诺巴布斯（Domitius Ahenobarbus）作战，打了个漂亮的胜仗。他对敌人营地的攻击，加上这40天以来迅速有力的战役，重振了罗马狼藉的名声。他回国时，苏拉“半讽刺半褒奖”地称他为“伟大的”（Magnus），尽管违反先例，他还是获许举行了此前只有那些拥有元老（senatorial）头衔的大人物才能举行的大规模凯旋式。

马略党人奎因都斯·塞多留斯（Quintus Sertorius）多年在西班牙充当反对苏拉势力的急先锋，有些很有能力的军人也追随了他。庞培一如既往地认为他能得到这里的指挥权，他也确实获得了这一权力。不幸的是，他这次要对付的是位出类拔萃的将军，此人曾在被遗忘的战场上获胜，也许还是恺撒之前最强劲的将军。塞多留斯的政治家和军人身份都令人瞩目，他实际上在伊比利亚（Iberia）建立了一个独立王国。很少有人能管控这样一个难缠的民族，或是能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进行一场不知疲倦的游击战。他从不与苏拉的上司梅特卢斯进行会战，而是通过小型战斗干掉其筹粮队和汲水队，在对手行军途中发动攻击，还有各种出色的小规模作战使对手疲于奔命。梅特卢斯根本拿他没办法。

公元前77年夏天，庞培以地方行政官的身份前往西班牙。他开辟了跨越科蒂安阿尔卑斯山（Cottian Alps）的新路线，这条路线后来被恺撒所用，庞培还解决了高卢的一些麻烦。当年的晚秋时节他才越过比利牛斯山，在西班牙东北部过冬。

塞多留斯身处埃布罗河（Ebro）上游，他的副将赫图勒斯（Hirtuleius）在远西班牙（Farther Spain）对阵梅特卢斯；佩尔彭那（Perpenna）在赫伦尼乌斯（Herennius）的支援下防守埃布罗河，抵御庞培所部。早春时节，庞培挺进至埃布罗河并强渡过河，在萨贡托（Saguntum）南面的巴伦西亚（Valencia）击败了赫伦尼乌斯，并占领了此地。塞多留斯前往劳罗（Lauro）并将其包围，这是一座和庞培有联盟关系的城镇，位于巴伦西亚南面的苏克罗（Sucro）。庞培率军去对付塞多留斯，并伺机去包围他。庞培信心十足，自我吹嘘一旦制服了塞多留斯，他肯定会很快投降——他并不了解对手。在这场庞培强加的战斗中，塞多留斯的谋略远胜于他，避开了他的锋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烧掉了劳罗，把市民运到了卢西塔尼亚（Lusitania）。庞培对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

与此同时，梅特卢斯在希斯帕利斯（Hispalis）附近击败了赫图勒斯。次年，在塞哥维亚（Segovia）再次打败了他，当时塞多留斯的人马试图阻止梅特卢斯和庞培会合。庞培唯恐同僚到达后，自己的月桂叶会被分走，提出与塞多留斯在苏克罗举行会战，后者非常乐于在梅特卢斯到达前进行会战。在罗马军队的左翼，阿弗拉尼乌斯（Afranius）击退了敌人，夺取了塞多留斯的军营；不过在右翼，庞培负了重伤，他的军队被塞多留斯击败，塞多留斯再转去对付阿弗拉尼乌斯，并成功击退其部。庞培所部被赶来的梅特卢斯所挽救，而塞多留斯不可靠的军队开始溃散。对这个能力非凡的人来说，最大的难处是要把这些素质参差不齐的征召部队凝聚在一起并做好战斗准备。塞多留斯经常能召集由很多人组成的军队，甚至可以达15万人，因此他有大量兵员可供调遣，但接着就可能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挫折，便一哄而散，减少到可怜的数目。所以到了此时，鉴于梅特卢斯和庞培两军合流，塞多留斯又得知赫图勒斯被击败，他的部队便立即开始撤退，逃到群山中。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塞多留斯又把军队收拢起来，在萨贡托以南对阵庞培。与此同时，他的军舰骚扰沿着海岸运输补给的罗马舰队。

经过若干机动之后，双方在图里亚河（Turia）爆发了战斗，这是漫长而惨重的厮杀。最后，塞多留斯击败了庞培和他的骑兵，而梅特卢斯击破了佩尔彭那的军阵。这样的结果对苏拉有利，因为塞多留斯的军队再次一哄而散。塞多留斯自己则致力于防守位于杜里乌斯河（Durius）上游的克鲁尼亚（Clunia），他在那里遭到围困。不过，西班牙军队又再次集结起来，而塞多留斯则巧妙地逃出克鲁尼亚并与这支军队合流。公元前75年年末，他再度率军对阵苏拉派，双方势均力敌。

总体而言，梅特卢斯和庞培做得很出色。他们收复了西班牙南部和中部，塞多留斯却一无所获。在西班牙的战斗，梅特卢斯的功劳要胜过庞培。众将在冬令营中息冬时，梅特卢斯驻扎在高卢，庞培驻军于杜里乌斯河和伊比卢斯河（Iberus）之间，今天的巴利亚多利德（Valladolid）附近。

公元前74年春季，塞多留斯向庞培发动了一场小型战争。庞培围攻帕拉提亚（Pallantia），而塞多留斯成功将其击退。在卡拉古里斯（Calagurris），虽然庞培与梅特卢斯会师，但是再次被击败，被赶出了埃布罗河上游地区。每次庞培遇到塞多留斯都会被击败。接下来的一年，庞培取得了一些进展，从西班牙的城市获得了一些盟军。战争已经持续了八年，这是对意大利的严重消耗，而西班牙本身因为战争的压力慢慢地蛮族化了。庞培和梅特卢斯遇到了他们的对手。各个军团对他们的劳而无功感到厌倦。虽然实质上没有什么危险，但罗马的很多人开始害怕塞多留斯会成为第二个汉尼拔。这是塞多留斯的独特之处，他非常适应西班牙的民族和崇山峻岭，使得他成就了如此辉煌的事业。尽管他很有能力，但汉尼拔的宏伟战略构想却盖过了他，也盖过了其他人。

庞培又撞上了好运。公元前72年，塞多留斯遇刺身亡，他的副手佩尔彭那不是这么强悍的敌手。次年，庞培和梅特卢斯迅速剿灭了他，然后将西班牙划分成两个行省，随后一起返回罗马举行凯旋式。这次战役不能算作给“伟大的庞培”增光添彩。

在与海盗的战争中，庞培表现出了相当强悍的能力。对一个伟大军人而言，这并非展现其能力的好机会。对于罗马军团和舰队来说，地中海的海盗很像一群亡命之徒对阵组织完善的警察，不过长期以来海盗都是罗马商业的祸害，必须镇压他们。公元前67年，庞培被授予了任务地区的绝对权力。他开始以管理商业的方法管理军队，他将整个战场划分为13个区块，每个区块都配有一名副将和一支足够的军队，他们得到的指示是组建、装备军队和战船，搜索海岸并猎杀海盗。庞培本人负责地中海西部，肃清撒丁岛（Sardinia）、西西里和非洲海岸，以便重建向罗马运输谷物的通道。他的部分人马在高卢和西班牙海岸执行同样的任务。在四十天内，庞培肃清了地中海的西半部分。

接着，庞培前往叙利亚（Syria）和奇里乞亚（Cilicia）。他只遭到了轻微的抵抗，对手毫无组织性可言。不过庞培老谋深算，他选择宽恕和安抚绝大部分海盗，而不是根据之前的做法将每一个抓到的海盗钉上十字架。这种行为本身有助于结束一项已经失败的事业。只有奇里乞亚人独自进行了顽强抵抗，而罗马的精良军队和装备完善的军舰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接着，海盗们的陆上巢穴也被攻破，许多人纷纷投降。这场战争只进行了3个月就结束了。罗马军队缴获了大约400艘船只，其中包括90艘战船，还摧毁了1300艘船只，歼灭了1万名海盗，2万名海盗被俘，此外还解救出许多罗马俘虏。

以往这些海盗会以饥饿威胁罗马人，庞培的胜利带来了足够的粮食。以前人人都害怕出海，从此地中海向所有人开放。难怪庞培被誉为罗马的救星。然而他只是出色地完成了一项工作，很难说是伟大。

执政官卢库卢斯（Lucullus）曾在东方与米特拉达梯大王打得精彩纷呈，后者征服了小亚细亚全境（公元前74年）。他的同僚科塔（Cotta）在普罗庞提斯（Propontis）被击败，卢库卢斯赶去救援他，迫使国王蒙受巨大损失而撤退。整顿好海上事务后，他就以凌厉的攻势向前推进，渡过了哈利斯河（Halys），越过本都（Pontus），在卡比拉（Cabira）的激战中获胜，把这位大王赶出了自己的王国。卢库卢斯以围攻方式夺取了很多城市，然后进入小亚美尼亚（Armenia Minor），米特拉达梯则逃到亚美尼亚（Armenia）国王提格拉涅斯（Tigranes）处避难。为了确保自己眼下的优势，卢库卢斯没有经过元老院同意，就越过幼发拉底河（Euphrates）进入亚美尼亚，在底格里斯河（Tigris）附近打了一场大仗，提格拉诺塞塔（Tigranocerta）之战。两位国王兵合一处，但卢库卢斯在这次战役中再次打败了他俩，并向提格拉涅斯的首都阿塔克萨塔（Artaxata）挺进。此时，卢库卢斯的军团发生了哗变，令他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而被迫撤军，他渡过底格里斯河进入了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卢库卢斯以迅猛的攻势占领了尼西比斯（Nisibis）时，米特拉达梯返回了本都，并在泽拉（Zela）击败了在那里留守的罗马军队。尽管卢库卢斯被新发生的哗变所困扰，元老院也命令他回国，但他还是完成了一次精彩的撤退，退入了小亚细亚（Asia Minor）。

虽然卢库卢斯以失败告终，但他在历时八年的苦战之中，极大削弱了米特拉达梯和提格拉涅斯的实力。公元前66年，庞培前往加拉太（Galatia）取代卢库卢斯，意图进军本都，他的奇里乞亚部队将随同前往，总兵力近5万人。米特拉达梯拥有3万名步兵可以对付他，其中大部分是弓箭手，另外还有3000名骑兵。他再也没有提格拉涅斯这个长期盟友兼女婿可以依靠了，他也许情愿议和，不过不愿意像庞培要求的那样无条件投降。米特拉达梯引诱庞培进入了他的领土，用优势骑兵猛烈骚扰庞培。庞培适时停止了追击，挺进幼发拉底河上游，进入了米特拉达梯的东部各省。国王沿着幼发拉底河跟踪庞培，终于在达斯特拉（Dasteira）城堡阻止了庞培的步伐，用骑兵和轻步兵肃清了低地。庞培被迫退入小亚美尼亚，直到奇里乞亚军团到达。然后，他将米特拉达梯团团包围在山巅城堡中，并蹂躏了附近的土地。经过六周的封锁，米特拉达梯杀掉了他手下的伤病员，以免他们落入庞培手中，然后拔腿逃跑。他兜着圈子逃往亚美尼亚，也就是提格拉涅斯的地盘。庞培跟踪追击，不过他再次看出米特拉达梯的意图是引诱他离开本都，于是他制定了一个高明的策略。

他的追击路线中，在米特拉达梯前方，吕库斯河（Lycus）以南，后来建成尼哥波立城（Nicopolis）的地方附近有一条狭窄的山谷。庞培没有尾随米特拉达梯，而是秘密发动强行军，抢在对手之前占领了山谷附近的高地。米特拉达梯没有察觉到这一动向，次日像往常一样行军，入夜宿营的位置恰好就是庞培张网以待的陷阱。午夜时分，庞培发动袭击，米特拉达梯的军队在睡梦中根本无法进行抵抗，在此全军覆没。

米特拉达梯逃之夭夭了，他无法前往投靠提格拉涅斯，便沿着攸克星海（Euxine，今黑海）的东岸和北岸逃到了克索宁苏斯（Chersonesus）。提格拉涅斯任由庞培摆布，交出了自己新征服的土地，还支付了6000他连得（talents）作为战争赔款。庞培下令停战。

就此，庞培在这场轻松的战争中解决了两位东方大王——本都和亚美尼亚的国王。罗马领土获得极大扩张，他的名声也传遍四方。

不久后，庞培前往追杀米特拉达梯，引发了与高加索（Caucasus）部落的战争。他无法追上本都国王，仅能迫使高加索人求和。米特拉达梯从他避难的克里米亚的潘提卡派昂（Panticapaeum）萌生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打算招募斯基泰人（Scythians）和多瑙河（Danubian）的凯尔特人（Celts）为他效力，从北面进攻罗马，就像汉尼拔招募高卢人进攻罗马一样。不过在公元前63年，这个疯狂的计划伴随着他的去世而戛然而止，米特拉达梯一生共与罗马打了26年的战争。

庞培把新征服的区域划分成几个新行省：本都、叙利亚、奇里乞亚。通过镇压叙利亚的骚乱和处理与帕提亚人（Parthians）的事务，将东方打理得妥妥帖帖，就此完成了东方的工作。随后他返回罗马，去享受他应得的回报。

卢库卢斯在征服东方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他的能力和进取心都与之相称。而拥有大批兵力的庞培缺乏主动性、谨小慎微，却完成了由卢库卢斯开创的事业。如果他像前辈那样大胆进取的话，可能无法取得这么大的成就。他有大把机会采取出彩的行动。他绝不做任何不稳妥的事情，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兵力的优势。他所做的是尽其所能地“收获”卢库卢斯“播种”的果实，如果没有卢库卢斯做的准备，他绝不会征服东方。相比之下，卢库卢斯的战役比庞培的更加出彩，庞培在罗马编年史上被誉为所有最杰出人物的代表，而卢库卢斯几乎被人遗忘。我们最好在庞培对阵恺撒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时，对他的真才实干进行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