嵊州苍岩村 囚车台门爷孙情

苍岩村坐落于嵊州市西南十公里，三面被天台山余脉包围，从山中流出的两条河流——澄潭江和小乌溪江在此交汇。这里山清水秀，景色秀丽，黄坞春耕、宝溪渔唱、石壁晚霞、狮山独钓、燕尾晴岚、岩潭夜月、明觉晓钟、莲峰积雪等苍岩八景享有盛誉，而且每一景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诗，“宝水渊源出剡西，渔夫歌唱儆村鸡。含光隐护江中趣，清洁高风副品题。”描写的就是“宝溪渔唱”。远远眺望，只见一片黛青色的山峦，似一双温柔的手臂，轻轻拥抱着苍岩村，而两条碧绿青翠的河流，如翡翠做成的玉带一般，静静围绕着村庄，组成一幅宁静和谐的美丽画卷。

苍岩历史悠久，始建何时，已无可查考。三十余年前，村民曾发现一批古砖，上面刻有“元和三年”的边款，元和曾为汉章帝（84—87）和唐宪宗（806—820）年号，由此可推断，最迟在唐时苍岩已成村落。公元1190年，俞氏先祖俞澄公务途中路经苍岩，为苍岩的景色所吸引。俞澄念念不忘苍岩的美景，决定迁居苍岩，此后不断发展，渐成村中的第一大姓。现今的苍岩，已分成四个村，分别是一、二、三、四村，村中百分之九十的人家都姓俞，是个典型的一族一姓的村落，为剡南第一大族。

旧时运输主要靠水路，澄潭江直通曹娥江，苍岩地处要冲，建有码头，是从新昌澄潭至嵊县、上虞的必经之地，各种物资在此中转。因此苍岩商业自古比较发达，如烟叶、蚕丝等远销到沪杭等地。同时，苍岩文化底蕴深厚，戏曲、文学、棋类等都享有盛名。明嘉靖年间，苍岩曾出过一名围棋国手，俞氏十三世祖俞则兼“善玉揪子以国弈闻”,“全浙无敌”，打遍浙江无敌手，可见他水平之高。从那时起，围棋一直就是苍岩人所喜爱的一项娱乐活动，并且扩大到象棋等其他棋类，多次获得各类比赛的冠军。

俞氏的十三世祖中，还有一位叫俞则善，他建造了一座囚车台门，里面三进走马楼，四十八开间，规模宏大，这就是现在的油车台门。他为什么要建造这么一座囚车台门呢？这里面有一个感人的故事。

有一天，俞则善正在村口的大樟树下与人下围棋，他的棋艺不精，被对方死死地压制住，眼看着就要输了，这时旁边传来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你走这里。”俞则善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从哪来的一个小孩，正看着他手指着棋盘。俞则善死马当作活马医，依着小孩的指点下了一子，对方跟着下了一子后，那小孩又指着棋盘说：“下这里。”俞则善依言下子，这样没几下，棋局竟然渐渐扭转过来。最后，反赢了对方三子。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棋艺，大家都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孩来。这小孩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眉宇间透出一股英气，肩背礼包，手执雨伞，衣服虽然破旧，却补洗整洁，身上风尘仆仆，显然走了很远的路。俞则善问他从哪里来，到苍岩做什么，小孩一一作答。原来小孩名叫丁川，是天台苍山刺乌村人。因为家中连年灾荒，父母劳累而死，母亲临终前叫他前去投靠外公俞传来。俞则善听了，心中一沉，俞传来和他差不多年纪，但两年前就因病而亡了，他又没有后人，这丁川远来投靠，这叫他如何是好？他看着丁川，感觉这个孩子容貌出众，出语不凡，谙棋识礼，智慧过人，越看越喜欢，不由得心中一动，对旁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朗声笑道：“这真是巧了，原来你就是我外孙丁川啊，我就是你外公，传来是我的外号，我叫俞则善。”“真的，你是我外公？”丁川一听，又惊又喜，他还年幼，哪里还分得清真假，顿时就扑到俞则善怀里，抱着他哭了起来。

就这样，丁川在俞则善家住了下来。俞则善年轻时在江、浙、闽几省经营蚕丝生意，家境宽裕，为人又乐善好施，邻近百姓十分敬仰。现在领回了一个投亲不遇的孩子，大家都乐意为他保守秘密。

俞则善待丁川如亲生，聘请名师精心教诲。丁川虚心好学，不出几年，文韬武略，大有长进。当时沿海一带，倭寇作乱，丁川时时闻得外公唉声叹气，忧国忧民，于是在十八岁那年，征得俞则善同意后，毅然前去戚继光将军部下投军。转战十多年，屡建奇功，深为戚将军重用，被提升为军府参赞，谋划军机。丁川想起外公为自己费尽心血，一心要报答他的培植之恩，派人把他接到了福建防务营中，精心照顾，以尽自己的一片孝心。

常言道：“外面金窠银窠，不及自家草窠。”俞则善住了一段日子，就思念起家乡来，时时梦到苍岩的山山水水，几次跟丁川说要回家，每次丁川都极力挽留。

这一天，两名军卒把俞则善带到军营大堂，丁川坐在大堂上，面带怒容，见到俞则善，惊堂木一拍，喝道：“大胆俞则善，你不是我外公俞传来，是不是？”俞则善一惊，问道：“你知道了？”丁川说道：“我小时候被你蒙骗，长大了还能再瞒住我吗？你冒认官亲，该当何罪？左右，给他戴上手铐脚镣，押送回原籍。”几个兵卒不由他分说，抓住他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镣，把他塞进一辆囚车里，往嵊县出发了。

俞则善戴着沉重的手铐脚镣，坐在囚车里，越想越气，破口大骂丁川忘恩负义。心想我这个外公虽然是假的，确实冒充了官亲，但不知哪里露出了破绽，被你这小子抓住了把柄，用囚车来报答我的恩情。

俞则善坐在囚车里，一路上骂骂咧咧。过了二十来天，终于到了苍岩老家。解差放开俞则善，把一大堆手铐脚镣扔在墙角，俞则善指着叫他们赶快滚。这时其中一名解差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俞则善，说丁大人嘱咐到家时再交给他。俞则善气呼呼地撕开书信一看，信上写道：“外公恩情，天高地厚，本欲留住，亲自奉养。无奈外公归家心切，难以挽留。兵荒马乱，路途不宁。屈坐囚车，以保平安。链条金铸，外涂黑漆。些微金子，系皇上赏赐。转奉外公安度晚年。为遮耳目，故作如是。先未明言，万请宽恕……”

俞则善刮开手铐脚镣外面的黑漆，里面果然是黄澄澄的金子。他捧着书信，号啕大哭，“川儿，你是外公的真外孙！”

后来，俞则善就用这些金子造了这幢三进四十八开间的大台门。人们为了纪念俞则善发现人才、资助成材，丁川知恩图报、巧计献金的事迹，就把这个台门叫作“囚车台门”，后来嫌“囚”字不吉祥，就故意走音喊为“油车台门”。

三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油车台门因为岁月的侵蚀已经破败不堪，但依然能够看到当年建筑规模的宏大，而油车台门的故事也在苍岩村里流传不衰，就连通往油车台门的那条弄堂，也叫油车台门路，可见这个故事影响之大。而苍岩人，也以崇仁尚义、推信立忠为荣。

（文：袁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