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济大学社区研究·上海社区研究与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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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文献综述

本部分综述了社会空间、消费空间的相关理论,并概括了上海社区商业发展的主要阶段,作为本文开展的理论基础。

1.社会空间理论与社区空间生产

虽然在转型期的城市研究中,不乏空间视角,但多集中于规划学、建筑学及地理学领域,空间被简单等同于土地,大多数中国学者对城市空间结构的研究还处于城市形态研究与实证主义研究为主的阶段(Pacione,2001)。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中城市已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生活场所,更是生产要素集聚的中心,各种社会文化力量碰撞、融会的节点,城市空间的政治属性、社会属性特别是其作为战略竞争资源的作用日益显现,空间一方面为权力、利益、理念等要素提供了发生场所;另一方面也遮蔽和固化了城市扩张、人口流动等现象背后的社会分层、权力冲突、利益争夺等深层制度化的社会问题。“社会空间”为研究、理解和反思社会提供了一种新的范式;而转型城市为“社会空间”理论提供了一个“现场”或“诊断所”。

社会—空间辩证。其基本内容是人们在创造和改变空间的同时,又被生活、工作空间以各种方式约束和控制。美国南加州大学地理系的Dear和Wolch教授从三个层面指出了空间所具有的能动作用,即社会关系通过空间而构成;社会关系受到空间的制约;社会关系由空间作为中介,空间成为社会实践的“会合点”,正是通过空间的中介与调停作用,领域性(territoriality)和次文化等社会现象才得以生成。“社会—空间辩证”视角弥补了传统马克思主义和结构功能主义对空间的忽视或偏向,批判传统城市社会学过分重视技术作为变迁主体的推动力,并试图将更多因素纳入城市空间的分析框架,尤其是政治、经济和社会过程。

从社会空间的视角来看,社区作为现代城市的最基础单元,很难在空间生产的过程中“自成一体,而是与外在的社会结构紧密联系在一起,被卷入空间生产的趋势中”(黄晓星,2012)。伴随着土地和住宅商品化趋势,居住空间的生产对人的习性、心智结构、生活经验、家庭关系的生产都产生影响,继而影响到社区及社会阶层等。

2.社区商业与消费空间

商业是城市重要的功能之一,国内对商业空间区位研究是20世纪80年代逐渐起步的,集中于经济地理学、人文地理学领域,注重分析城市商业设施的规模等级和空间网络分布。20世纪90年代以来,超市、购物中心等新商业业态的聚集产生及其对城市整体空间结构的影响,城市商业研究重点转向了商业业态变迁与城市商业空间结构的相互关系(张水清,2002)、城市建设对商业空间重构的作用,如轨道交通发展对城市商业分布的影响。相对商业空间研究的实体性和区位性,对于消费空间的研究则更侧重消费行为的主体性,对于消费水平和消费结构的研究成了消费经济学的重点。

相对于城市商业空间、消费空间的网络式的、整体性研究,对社区商业的探讨更为具体和微观。社区商业是一种有别于城市区域中心商业、大型购物中心的业态,是以一定区域的居民区为中心,以便民利民为宗旨,满足居民综合消费目标,提供日常生活需要的商品的商业模式。在欧美等发达国家,居住区商业早已成为居民综合消费的载体,其消费额约占社会商业支出总额的40%。以美国为例,2000年全国社区购物中心零售总额为4494亿美元,高于近邻型购物中心的3205亿美元和区域购物中心的1429亿美元,约占美国商业总零售额的40.68%。

社区商业出现于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由于家庭汽车的普及,城郊交通系统的完善,出现了居住郊区化的趋势,专门为郊区新建居住区居民服务的商业体成为社区商业的雏形。国外社区商业的典型代表有:欧美的大型社区商业中心,以一家大超市为主,附带折扣店、专卖店等零售商业,这种商业中心一般与区域内的文化娱乐设施相连,成为一个体量较大的综合型消费空间;日本的“商业街协同组合”,一条百米左右的步行街两侧分布着连户商铺、中型超市、便利店等各种零售商业形态满足社区居民的生活所需,同时这种社区商业还肩负保护本地中小企业及文化传统的职责;新加坡的“邻里之家”(Home By Home),这种社区商业设施是根据居住社区的类型、规模进行配套建设的,并由开发商或物业进行集中经营管理,为社区居民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服务与商品。

基于对国外社区商业形态的研究,有学者将上海的社区商业类型归纳为“沿街式”“团组式”“多点式”三类。“沿街式”商业一般出现在工薪阶层社区,业态有中型超市、便利店、修配等社区服务店及中小餐饮店;“团组式”及“多点式”商业形式主要出现在新建商品房社区,以大型商场或中高档餐饮为主,辅以便民商业设施(范林根,2007)。关于社区商业空间的研究,建筑学的视角侧重于对商住楼住宅科技和“前店后宅”“下店上宅”的经营户型的探讨;经济学、营销学研究则集中于社区商业的市场价值、发展模式(何骏,2008),无非是政府、开发商与规划师之间的精英力量的制衡,商讨共赢之道。

综上,国内关于城市商业空间及社区商业的研究多为市场分析,缺少对商业空间与社区生活的关系、消费行为背后的社会文化意义的探讨。社区作为一个生活共同体的特殊性,决定了社区商业不能只是一种单一的商品经营场所,更是一种交换场所,也是一种参与、交流、沟通的场所(罗岗,2006)。与所在社区关系也各有不同,有些是与所在社区相适应的内在概念,与社区居民共生共存;而另一些可能是与所在地理位置所割裂的非日常生活消费场所,商业性高于社区性。雅各布将沿街商铺的功能扩展到了保持街道安全与多样性上,“一条街道,当人们能自愿地使用并喜欢它,而且在正常情况下很少意识到他们在起着监督作用,那么这里就是最不经常出现敌意或怀疑的地方,这种监视条件是要在沿人行道的边上三三两两地布置足够数量的商业点和其他公共场所,尤其是晚上或夜间开放的一些商店和公共场所;店主和小业主本身是秩序的坚决支持者”。而成都街头的茶馆(王笛,2006)、曼哈顿社区的白马酒吧(雅各布,2005)也成了街头公共活动发生和社会关系产生的汇聚点;曼哈顿老街区的创意设计店非但没有因为士绅化(Gentrification)商业破坏老街区,反而成了新的市场和文化节点(Sharon Zukin,2004)。

从社会空间的视角看,社区商业的特色在于:首先是有明确的空间范围;其次社区商业的从业者和消费者多为社区居民,主体性突出;再者由于空间聚焦、主体明确,主体间更易产生更多互动,形成消费活动以外的社会关系,因此社区商业是社区内极为重要的社会空间,是社区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