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中国布依族—越南热依族

越南热依族现有58619（2009年统计）人，他们自称“热依”，越南文为Giay，有何意思？并不知道。有位越南学者根据热依人的一句俗语解释为，会做又会节俭、储藏的意思。老街省、莱州省的岱族、泰族称他们为“央”人、“让”人，主要分布在越南靠近中国云南省的老街省、河江省、莱州省、安沛省。他们与越南的布依族有亲缘关系，也与中国壮族、布依族有亲缘关系。从他们过去的族称就可以看出来。过去，称他们为布依、白衣、仲家、沙人、布那、布听、布南。20世纪50年代，越南政府曾经用过仲家的族称，本民族的人认为：仲家的含义是家奴，不愿意用这个族称，1974年才开始用现名。

越南人认为，在越南的热依人与岱人、侬人、泰人由于有共同的历史来源，语言也相通或近似，很难区别开。在中国云南省其他民族称热依人为沙人。

中越两国的史籍记载和越南的民族学调查表明，热依人的祖先是在18世纪初叶从中国贵州经过云南，然后迁入越南。中国《高宗实录》卷645载：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安南（即越南）沙匪郡寻窜入内地”，文中的“沙匪”是对沙人侮辱性的称呼。可见那时沙人已活动在中越边境。越南用汉文撰写的史籍《大南实录》正编第二纪卷148载，明命十六年（1835年）三月，“……月前逆（农文）仕、（农文）硕与妾仆六人投驻其家，嗣官兵搜拿所在民或馊之粮，或导之路，由谷旁隘窜于清贵州那戎地界”。可见那时越南的沙人与贵州的布依人还有密切联系。

现在热依人的民歌还传唱着他们祖先的来历，他们的祖先是在流浪中迁徙，没有固定的方向，到处游荡，被毗邻的民族说是没有故乡的人。他们的祖先在流徙中，寻找理想的谋生地方，后面的人跟着先行者的足迹走，其中有一群人走得饥肠辘辘，人困脚软，于是停留下来休息，找东西吃，捕捞到很多虾，于是拣来柴火，生火烧虾吃，烧烤了很久，虾还是红颜色，以为还没有熟，再继续烧烤，还是红颜色。当他们吃饱又休息后，醒悟过来，前面的大队伍已经走远了，追赶不上，只好就地居住下来。在他们的民歌中还唱道，“远离柳江不能浴”，“同死桂林地”。还歌唱梁山伯与祝英台。由此看来，他们的祖先从中国迁入越南曾通过广西和云南两条路线。

由于热依人与其他民族杂居在一起，有些地方的热依人既会讲本民族的语言，又保持本民族风俗习惯；有些地方的热依人已不会讲本民族语言了，但风俗习惯还保持着。莱州省勐碟县板央、老街省北河县南该、左寨的热依族人已经丧失了本民族的语言和风俗习惯，只有祭祖还保持本民族的特点。由于热依人与岱族、侬族、泰族有历史渊源关系，老街省勐康县，保安县、保胜县丰年社（即乡）的热依人与侬人已无法区别开了。在老街省保胜、北河、巴沙，河江省保乐、安明等县的热依人与岱族水乳交融。在莱州省勐碟县、封土县的热依族与泰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们的人名、年庚、对联仍然用汉字书写。

热依人的饮食与布依人相似，主食是用甑子蒸熟的米饭，米汤作为饮料。他们也吃彩色糯米饭，尤其是在节日，有红、浅紫、深紫、黄、浅绿、深绿、黑色，用姜、黄姜、树叶、花泡水后作为染料。喝米汤、生水解渴。饮酒不灌酒，酒杯里还有酒，不能斟酒，要空杯才能斟酒。空杯不能倒立放置。

热依人一般是祖、儿、孙三代人组成一个家庭，五世同堂的不多。禁忌姐夫入弟媳的房间，也不能同桌吃饭。

法国殖民统治时期，热依族地区的公田比私田多，公田的由来有如下四种。

第一种是绝嗣无人继承的田；第二种是原本在此居住，后来搬迁他乡，弃荒的田；第三种是先来此地的其他民族开垦出来的田，搬走后遗留下来的田；第四种是用来祭祀拜神的“神田”“祭祀田”“土神田”。供奉、祭祀的一切费用由耕种者负担，免夫役，免征税。私田很少且瘠瘦，所以人们渴望获得公田耕种。

在法国殖民统治时期，热依族社会的贫富悬殊已很明显，权钱是联系在一起的。有一官半职的人，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而发财致富。如担任管理一个乡的里长，就有自己的兵勇，为里长站岗放哨，好不威风。里长有权得到一份有两“戈那”的官田，一“戈那”的面积可种50千克的谷种。里长管辖下的各个村寨负担各种劳役，如种田村，田间地头的一切事，从犁田、耙田、插秧、耘田到收割，全由该村民承担。嫁女田村，专门负担里长嫁女的一切费用。丧事田，该村负担里长办理白事的一切费用，等等。把漂亮的姑娘组成歌舞队，为里长或上级官吏到来寻欢作乐。里长年老之后又还能得到一“戈那”的养老田，免夫役和杂役。其实，这是土司制度的劳役地租，法国殖民者沿袭下来。

里长之下设副里长、“主”、兵头等要职，都由里长的兄弟或亲戚担任。

副里长也有1～2“戈那”的田，也是村民替他耕种、收割。

所谓的“主”，管理2～3个村，占有一“戈那”田，自耕自收。

兵头管理5～7户人，得到一“戈那”田，自耕自收。

十那，又称目佬，是兵头的助手，干征税催伕的差事，占有一“戈那”田，自耕自收，免夫役。

乡团、总团、州团占有一“戈那”田，自耕自收，还可以从里长收来的谷租中每年获得约2吨谷。

兵勇，是不脱离自己家庭招之即来的兵丁，可以得到一“戈那”田，自耕自收，免夫役，免征税，受兵头以上官员的控制，由法国人担任的屯长指挥。

吃皇粮兵，是替越南封建朝廷当兵，即蓝带兵、红带兵、奇兵。每个兵可分得最好的一“戈那”田，自耕自收，所以俗话说：“要好田去当兵。”退役后仍可耕种终生，免夫役，免征税，但要交租，献供祭礼物。

凡耕种公田的劳苦民众，都要完粮纳税，出夫。儿子未成年的寡妇只算半户，各种租税按一半征收。此外，还有雇工、奴仆。

热依人在沿着山岭平坦的地方建立村寨，还必须有水源，靠近河溪，方便耕种水田。他们善于种植梯田水稻，他们有句俗话：“十块旱地不如水田一个角落。”最大的村寨有百来座房子。过去住的都是下层养牲畜、上层住人的干栏房，现在有的地方还保持本民族的传统住宅干栏房，有些地方已改为泥土建的平房了，如河江省、高平省的热依人还住干栏房，而老街省、莱州省的热依人则住泥屋平房，但在门前还建有如干栏房一样的竹木结构晒坪。不论干栏房还是土平房，中间的房间是主室，祖先神台设在这里，也是会客室，严禁女性睡在厅堂里。厨房设在边屋，现在也有另建单独的厨房。

他们在田间的坡地上盖一间照料庄稼的小草棚，一般是老人居住，兼饲养猪、鸡、鸭，由于远离村寨，鸡、鸭不易发瘟。村寨周围有密密麻麻的荆棘树丛，家禽也回不到村寨里捣乱。牛不圈养，而是野放。把牛赶到田峒里，隔三五天到田峒里照顾一下牛，不出意外。如要用牛时，就到田峒里去把牛牵回来，用完又放回田峒里。水牛可以役使耕犁田，还可以用来拉木头。他们也养马，用来骑或驮运东西，马比猪、牛值钱多了。

热依人男子的民族服装，上衣对襟，衣身较短，蓝靛色，用布扣，有领，缝有三个口袋，两个在下端，一个在右上方。裤子的裤腰肥大，不用皮腰带或布腰带，而是把裤腰拉紧后别在腰间。以前，男子留长发盘在头顶，戴头巾。现在年轻人已不穿老式服装，而穿时装，也不戴头巾了。少数地方有穿左衽上衣。

女性的服装比男性的服装复杂，漂亮得多。少女穿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若外出还要挎一个日字形的布袋，还保持传统的民族服装特色。老街省、莱州省热依人妇女的上衣有内衣和外衣之分。短外衣，长度要把臀部盖住，沿领口装饰显著，左开襟，袖口宽大，双肩缝有不同颜色的布，显得活泼有生机。也有素色的上衣，要么是蓝靛色，要么是白色。内上衣袖短，领口低矮，对襟，下面有两个小口袋，腋下有布扣，式样多种，十分悦目。她们经常戴各式各样的头巾，戴银项圈。在越南北部的各个民族中，妇女穿类似旗袍的长衣较多，而热依人妇女则穿蓝靛色长到脚腕的短裤，裤管宽大。经常挎有底部绣有犬齿形花纹的口袋。一般穿绣有不同纹饰的布鞋。令人奇怪的是，越南老街省热依族女子服装与中国广西毛南族女子服装一模一样。

热依人结婚要经过六道程序：第一步，先放风声，想娶某某女为妻。第二步是正式向女方提亲。第三步是请媒人到女方家打听消息，疏通感情，若同意这门婚事；接下来是第四步，问取姑娘的名字，要她的生辰八字，男女双方的命合的话，就进行第五步，举行婚礼，宴请亲朋好友。婚礼结束后，最后一步是回门。值得一提的是，在婚宴进行中，新娘要端上一满甑子蒸熟的白、黑、黄、紫、蓝色的五色糯米饭或大米饭，倒在供祭祖先的神台前的簸箕上，请众宾客吃，意思是今后是丈夫家的一名成员，要料理家务事，祝愿夫家饭满甑子，丰衣足食。平时，他们也是用甑子蒸饭，米汤留做饮料。主食的这种吃法与中国云、贵、川三省民间的做法相同。

以前，有的人说成是“抢婚”的习俗，其实不是，而是“拉妻”，有几种情况。第一种是，男女青年双方都同意婚娶，只是贫穷之家娶亲没有很多钱操办婚礼，于是新郎家组织一伙人去女家导演这么一场喜剧，所谓“抢”，实际是“拉”。第二种是，如果青年男女相爱，女方家长不同意，会出现“抢婚”的事。第三种是，男爱女，而女不爱男，小伙子组织一帮人把姑娘抢回来。这些抢婚如果处理不当，往往会产生男女双方家庭的矛盾，失去和气，甚至产生械斗的流血事件。此俗现在已经消失。

热依人入赘比较普遍。现在，上门郎在入赘期间要向女方交出一笔赡养岳父母和买棺材的现金，便可在妻子家生活、劳动，生儿育女。

小孩出生满月后，要请巫师把婴儿的名字、出生年月日时辰写在一块红布上，向祖先禀报家里增添了新人，请求祖先保佑他健康成长。当此人要结婚时、亡故要入土埋葬时，就要看这块红布上记载的时辰。

丈夫、父亲是一家之主，家里的重大事情都由丈夫或父亲决定。

热依人认为，人的生死是由玉皇大帝掌握的，人死了要到祖先那里团聚。如果平时缺德事做多了，死后就不能见祖先，不能转世投胎。家有丧事，有一些禁忌，如入殓死者的时间、抬棺材出门的时辰不能与子孙的生时相重合，意为生死有别。在下葬之前，丧家要忌吃油，不能说笑话，不能坐高凳椅，不能睡床。他们认为，丧礼周到、认真，死者可以升天堂与祖先过幸福愉快的生活。富裕人家做丧礼5～7天，贫困户只一天。死在离家远处的人，下葬后才操办丧礼。在家和近家处去世的人，举办丧礼之后才下葬。妇女不能参加葬礼，否则魂魄会被捉走。农历三月初三要扫墓。他们的丧俗有些地方与苗族相似。

热依人的观念认为，鬼有两种，一种是家中的亲人死后的灵魂变成的，叫家鬼；另一种是非亲人死后的灵魂变成的，叫野鬼。又有善鬼和恶鬼之分。

热依人家中都有供桌，置有三个插香的碗，供的神由左向右的次序是灶神、土地神、祖先神。

热依人的有些禁忌与中国西南地区的某些民族一样，如妇女在煮饭烧柴火时，不能先烧树梢，也就是不能先烧细的那一头，否则分娩时难产。也不能到供神的地方，避免魂魄被抓走。

与中国壮族，越南岱族、侬族、泰族一样，热依人信仰管理人间天旱水涝的“天”神，每年的七月要祭“天”神，求雨不旱，为牛郎织女相会搭桥。他们能歌善唱，从这个村唱到另外一个村，在酒桌上唱，在田头地边也唱，甚至通宵达旦地唱。有的歌有乐器伴奏。奇怪的是，没有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