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的公共政策和活跃的公民权:巴西建立粮食及营养安全公共体系的经验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2 巴西的巨大挑战:消除饥饿与社会不公

如前文所述,巴西社会是以高度的社会不平等以及数量惊人的生活在恶劣环境下的穷困人口为特征的,而其中数以百万计的人生活在赤贫线以下,没有足够的能力购买食物。巴西一直是一个矛盾的例子,一方面存在规模巨大的穷人群体,面临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困境,另一方面又是享有盛名的粮食生产和出口大国。

在过去几十年间,巴西的很多社会指标都有所改善,尤其自2000年以来,这种改善呈现出更快且具有持续性的趋势。2004~2009年,家庭人均收入等于或超过最低工资[1]的人口从5130万人增长到7790万人,占总人口的比例则从29%增至42%(BRASIL/IPEA,2011)。收入属赤贫、贫困和弱势群体的人口数量也有了非常明显的下降,其中,下降最明显的是赤贫人口数量,2004~2009年间降幅达到了44%,赤贫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则从15.1%降至8.4%。在同一时期,人均实际收入也实现了22%的增长。这种改善发生在巴西的所有地区,而在被认为是巴西最穷的东北部地区,改善的幅度更加明显。“联合国千年发展目标”的第一项目标提出,到2015年,赤贫人口数量应在1990年的基础上减少一半。从巴西的情况来看,该目标早在2006年便已实现(赤贫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从1990年的22.1%减少至2006年的10.8%)。即便如此,但不能忽视的是,截至2009年,仍有约8.4%的巴西人生活在赤贫环境下。

图3 1990~2009年巴西赤贫人口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根据1990~2009年“全国入户调查统计”(Pnad)的数据估算。参见BRASIL,Presidência da República,Secretaria de Assuntos Estratégicos,Barros,R,Mendonça,Re Tsukada,R. Portas de saída,inclusão produtiva e erradicação da extrema pobreza no Brasil,Brasília,2011。

家庭救助金计划(PBF)

在很大程度上,最贫困人口收入的大幅增长是巴西改善及有效执行收入转移支付计划的结果,尤其是“家庭救助金计划”(PBF)。“家庭救助金计划”是一项有条件的直接收入转移计划,该计划的受惠对象包括人均月收入不足70雷亚尔(34.65美元)的赤贫家庭和人均月收入在70.01雷亚尔(34.66美元)至140雷亚尔(54.48美元)的贫困家庭。该计划的主要法律依据是2004年1月9日通过的第10836号法案以及2004年9月17日通过的第5209号法令。

“家庭救助金计划”是在“零饥饿战略”框架下成立的,其目的是保障获得足够食物的人权,促进粮食及营养安全,最终消除赤贫,以及帮助最受困于饥饿的那部分人口实现其公民权利。当前,“家庭救助金计划”隶属于“巴西无赤贫计划”(BSM),而后者直接针对家庭人均月收入低于70雷亚尔的1600万巴西赤贫人口。“家庭救助金计划”惠及全国范围内1300万个家庭,向赤贫家庭转移的月均补助额度为70雷亚尔。2003年10月至2012年4月,向巴西穷人直接转移的金额为935亿雷亚尔(约461亿美元)。

针对消除饥饿和贫困的这一计划基于三个基本层面的结合:(1)通过向家庭的直接收入转移,促进贫困紧急救助;(2)在相关前提条件实现的情况下(受惠家庭应保证其孩子的入学出勤率,接受公共医疗网络的卫生监管,以及国家保证公共政策的提供),加强在医疗和教育领域的基本社会权利的行使,从而有助于贫困家庭打破跨代贫困的恶性循环;(3)加强相关计划的协调,以促进家庭的发展,从而使“家庭救助金计划”受惠人克服饥饿和贫困的困境。“家庭救助金计划”在联邦、州、联邦行政区和市之间采取分散及统一相结合的管理方式。

资料来源:http://www.mds.gov.br/bolsafamilia,2012年7月25日。

所取得的进步同样可以从另一些社会指标的改善体现出来:巴西人的平均在学年数明显增加,从1992年的5.2年增至2008年的7.4年;婴儿死亡率迅速下降,从1990年的47.1‰降至2008年的19‰,18年间降幅达到60%;5岁以下儿童营养不良状况明显改观,但地区、种族和民族之间的不平等现象依然存在(参见图4)。从这些数据可以明显地看到,根除饥饿以及改善特定群体的生活条件仍是巴西需要不断争取实现的目标(CONSEA,2010)。

“粮食安全取决于政府、所有人民和国家的决心和努力。”

——多拉多·塔佩巴(Dourado Tapeba),印第安人,全国粮食及营养安全委员会公民社会顾问。

由于土著人被边缘化,存在享受基本公共政策(获取土地与领地、医疗、教育、社会保障等)的切实困难,对他们权利的保障是一个长期的挑战。全国卫生基金会(FUNASA)开展的“第一次土著人卫生与营养全国调查”(2008~2009年)的目的就在于了解印第安人的卫生与营养状况。[2]该调查显示,26%的受调查的儿童存在发育迟缓的问题。在土著人最为集中的巴西北部,高达41%的儿童存在发育迟缓的问题,这是一种与当前巴西经济与社会状况极不协调的现象。而婴儿死亡率方面,印第安人群体高达44.4%,约为同期全国平均水平的2.3倍(BRASIL MS,2009)。

图4 不同群体5岁以下儿童患病率差异,涉及巴西人、北部地区人群、土著人和吉隆波拉(Quilombola)社群

说明:吉隆波拉(Quilombola)社群是指奴隶制时期逃离的奴隶聚集地区的人们,后来该地区也包括一些社会边缘群体。
资料来源:Pesquisa Nacional de Demografia e Saúde(PNDS)2006,I Inquérito Nacional de Saúde e Nutrição dos Povos Indígenas 2008-09,Chamada Nutricional de Populações Quilombolas 2006,SISVAN/CGAN/DAB/SAS/Ministério da Saúde,in:CONSEA. A segurança alimentar e nutricional e o direito a alimentação adequada no Brasil. Indicadores e Monitoramento:da constituição de 1988 aos dias atuais. Brasília,2010。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不平等现象是性别议题:妇女是受赤贫、文盲、医疗体系缺陷、性冲突与暴力影响更大的群体。总体而言,妇女获得的薪酬少于同职业的男性,参与重要决策的机会较少,而在非正规经济部门的就业规模较庞大,从事双重劳动的情况也较多(家务劳动)。农村妇女虽然为粮食生产作出了显著贡献,且承担着无形的工作,但当她们融入和参与家庭和社区生活时却遭受到很大的歧视。另外也可以看到,在贫困人口中,由于家庭内部食物分配不平等以及过度劳作(农活和家务劳动),农村妇女和儿童往往是营养不良最严重的群体(SILIPRANDI,2004)。

在一个黑人人口接近总人口的48%,以及社会的不公现象主要针对黑人的国家,尽管早在135年前就废除了奴隶制,独裁体制垮台也已至少40年,但最为关键的是,那些受到不公正待遇的群体意识到不公平制度所带来的后果,并且共同努力应对挑战,以消除饥饿和社会不公。而粮食及营养安全委员会正好为保障高度弱势群体的权利提供了公民社会和政府相互协调的重要的民主平台。

——埃德加德·德加德·毛拉(Edgard Ap.Moura),研究员,黑人社会运动成员,全国粮食及营养安全委员会公民社会顾问。


[1] 2012年6月,巴西最低工资标准为622雷亚尔,约合306.92美元。根据巴西中央银行2012年6月5日的汇率(1美元=2.0266雷亚尔)计算。

[2] 该调查由卫生部及全国卫生基金会(FUNASA)实施,调查样本包括来自113个土著村庄的6707名妇女和6285名儿童。该调查得到了巴西健康研究协会(ABRASCO)和瑞典哥德堡大学伊比利亚美洲研究中心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