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西装的男人
卷一、峡谷之约
卷首语：我们对已经发生的事无能为力。——明日报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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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穿西装的男人
“请问，取向这栏一定要填吗？”祁时指着简历表上性别后面的一栏。
“希望您如实填写。”要求他填表的人笑着回答。从祁时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这位相貌堂堂且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就给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年纪三十岁上下，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整齐的背头被梳到耳后，露出一套立体的五官，皮肤白净，面容斯文，而且时常保持微笑。他个子比祁时高出一个拳头，穿着一身干练的蓝黑色正装，举手投足都很礼貌谦卑。当然，这家公司的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如此。
祁时犹豫再三，还是没有下笔：“请问…贵公司对这个，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啊？”
那个男人依旧微笑地看着他，却笑而不语。祁时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因为很明显，这不是一个适合向HR咨询的问题。
既然这样，祁时打算耍个小聪明。“双”，他在取向一栏写下了这个字，意思是男女通吃。不过，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答案，后来的情况证明了这一点。
那男人接过他填好的表格，粗略的扫了一遍，没有在任何一行做特意的停留。他把简历拿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那应该就是待会面试的地方。
“请您跟我来吧。”HR要带祁时去面试了。他连忙站起身，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今天没有穿正装，因为听说杂志社这种单位对面试着装没有特别要求。不过刚才他进公司大门的时候，看到从前台到其他员工都穿得规规矩矩，特别是这位HR，不仅穿了西装，还打着领带。祁时开始有点自惭形秽。
那男人看祁时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着装，好像在跟他做对比，连忙宽慰道：“不用紧张，您穿这样是可以的，因为招聘启事里并没有作特别要求。等下里面算上我一共有两位面试官，您如果准备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进去？”
祁时听到这位慈眉善目的同龄人也是面试官之一，心里总算有点踏实了。他深吸一口气，在脸上捏造出自信的微笑，点了点头。
说到这次让祁时无比重视的面试，还要从两天前，也就是星期一的凌晨说起。
当然，星期几对祁时而言都没什么区别，像他这样一个没有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一周七天里有八天半都是周末。
上班狗老早就上床睡觉了，比如他隔壁的合租室友刘牧阳。可祁时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停地刷新着手机页面。
突然，一则招聘信息让他眼前一亮。他现在对“聘”字特别敏感。
“报社诚聘社长助理，月薪税后5000……什么？！”祁时突然一惊，甚至直接叫出了声。他仔细的数了一遍，“5”后面居然是四个零！
祁时当时抱着识别诈骗信息的心态，点开了全文，结果屏幕上显示该信息已删除。果然不出所料，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他失望地关掉手机屏幕，一头扎进被子里，一阵困意就此袭来。也许他早就困了吧。
你要相信睡意朦胧时遇见的奇迹，因为那很可能在你梦醒之后，变成现实。那条信息的标题，就一直缓存在刚才的页面上。而最下面一行，是一串完整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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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把祁时领进廊尽头的办公室。果然，这份高薪职业的面试地点，体现了社长办直招的特殊地位。
祁时小心翼翼的带上门。他走进的是一间宽敞而且偏狭长的大办公室：唯一的办公桌摆放在房间正中，正对门口的桌脚上刻着（√5-1)/2；桌子后面是一座奢华的大理石屏风，它把整个空间分隔成了前后两个区域；这间位于顶楼拐角的办公室，有两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隔着玻璃向下俯瞰，可以眺望到江滨的美景。
祁时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办公室，他万万没想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格调。
也许是被眼前的排场震慑到了，他光顾着欣赏，进门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差点被绊个跟头。
他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扯了扯衣服，对主面试官尴尬的傻笑。这位主面试官并没像其他人一样穿得那么正式，他穿了一件白色休闲衬衫，外面套了件浅咖色的毛衫，敞开着没系扣子；头发梳成标准的中分，给人感觉性格温和；从他微笑时眼角的细微皱纹，可以看出大概四十岁上下。
“别紧张。”带他进来的HR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桌子对面，拉出椅子，在主面试官旁边坐下。
“你好，我是今天的面试助理，谷未明。这位是报社的总编辑，也就是今天的主面试官，成文。”这时，那位总编从椅子上微微起身，向祁时伸出右手。
祁时楞了一下，然后赶紧起身和他握了手。
“两位面试官你们好，我叫祁时……”
后来的祁时，完全不想回忆起当初面试的过程。总的来说，那是一场在HR的围剿和祁时的反围剿以及总编先生的全力解救中，痛苦僵持了半个多小时的魔鬼审问。
“我们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HR的这句话在祁时听来，很像是“我们觉得你可以走了，你最后还有什么话说？”现在他面前这个人，和进来之前那位谦卑和善的HR，简直判若两人。
祁时索性把憋在肚子里的问题全提出来了，首先就是工资。
“薪资的话，您在招聘启事上看到的是多少，那就是多少。”那个笑面虎回答道。
“可我并没有发现这个职位的工作内容，值得你们支付那么高的薪水啊。”
“我们会找一个值得我们支付这个薪水的人，这您可以放心。”主面试官成文补充道。而后，他又把眼前这个冒冒失失的小伙子仔细打量了一番。诚然，无论学历背景还是刚才的临场表现，都很难让人觉得这小子值五万块的月薪。
“对了！还有那个招聘启事，为什么只发出来不到一分钟？我再点进去就显示已删除了。这样能有多少人看到？”
而这次，主面试官的回答更是让他目瞪口呆：“那条微博我们发出了30秒，今天参加面试的人一共有5位，这已经足够了。我们要找的是和这份工作有缘的人，你就是这五分之一。”话毕，两个面试官站起身和祁时握了手。
祁时正在等电梯，这时有人过来跟他搭讪。他瞥了一眼这个人：年级跟祁时差不多，打扮得洋里洋气，还背了个双肩包，戴副黑框眼镜，一身学生气，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祁时漫不经心的跟他搭了句话。这个人名叫周弋旻，是刚从英国回来的物理学博士。
“初次见面，你好。”他也要和祁时握手，祁时今天已经不想跟任何人握手了。他伸出手随便和这个人意思了一下，心里却想着根本没必要来这套，反正肯定是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祁时看这个人腼腆的站在一旁，忍不住想要多句嘴：“你是物理学博士？来杂志社面试？”那人见祁时主动搭讪，赶紧无分巨细的认真回答了一通。
“多半看你是个男的。”祁时小声嘀咕。
“啊？你刚说什么？”祁时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不过他刚才的确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家公司好像只有男员工。
那人说他们要招天体物理方面的专家，自己面试的是科研助理。祁时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也已经不想搞懂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家，躺在床上冷静一会。
“行吧，也算是进去见过世面了。那祝你好运，我先走了。”祁时说完扭头就走，连看都没再看那人。不过那人倒是盯着祁时的背影忘了好久，还对他喊了好几声再见。
“社长，您约的客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前台通过内线电话向办公室里报告。
“好知道了，我马上。”
“你确定要雇他？”
“我确定。”
“这事摊了牌可就不能反悔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对已经发生的事无能为力。”
“哪那么多废话。对了，他刚才说他23岁？”
“嗯。怎么了吗？”
“没什么。23……行吧。你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了。”
“我来收拾，你快去吧。”
说完，谷未明快步走出办公室，总编成文把办公桌收拾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