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艺》60年金品典藏书系·天使的呼吸(童话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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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白雪公主

——松坊村记事

郭风

我们到松坊村才住下一个多月,这里便开始下雪了。

早晨起来时,只见从屋前不远处流过的山溪中,那些好像青蛙、水牛、小猫和小鹅的岩石,都铺上雪了。溪上的木桥,也铺上白雪了。山上的松树、栲树和其他杂木,都铺上雪了。还有屋前小径边的青草,溪边的青草,都铺上雪了。

我们村里只有三户人家。我家屋上的茅草和邻家屋上的茅草,都给白雪盖住了。还有我们三家屋后山岗上的竹林,给白雪压得都弯下身来。

邻居养的一只小黄狗,看见到处是雪,高兴得不得了,从门前跑到木桥边去,又从木桥边跑回屋子的门前来……

我和爸爸一起看村中的雪景。爸爸说,昨天夜里,白雪公主到我们这座小山村里来了。

真的?她从哪里来?

爸爸说,她是一位聪明的小姑娘。她住在遥远的、北方的一个雪的王国里。在那里,国王的王宫,百姓住的居室,都是用白雪和冰砌成的,周围都有花园,那里开着雪莲花,还有雪中的野菊、玫瑰、蒲公英和三叶草,也都开着白色的鲜花。雪国里的蜜蜂、蝴蝶的翅膀是白的,蜻蜓的翅膀也是白的。它们在花园的雪莲和其他野花间飞舞。企鹅在王宫的殿前和百姓的窗前走来走去。附近有海,没有结冰,没有冰山,有海豚和鲸鱼领着他们的子孙们在海中游泳……

白雪公主就住在这个王国么?

是的。

昨天夜里,白雪公主坐着雪橇从这个王国到我们这座山村里来。她向国王说,要到我们村里来玩耍,看看南方高山上的风景,和松鼠们交朋友。国王答应了她的要求,便给她一辆雪橇,由两只美丽的小狗拉着……

于是,白雪公主便到我们村里来了。

爸爸说,她来的时候,恰好村里落雪了。她坐着雪橇,先到山上的森林中来。她见到松树是青的,枫树上还有一些红叶,其他杂树的叶子也是绿色的,只是树干和树枝都已披上了雪。这情景使白雪公主感到非常欢喜,因为这是她所不曾见过的。她向每棵松树、枫树及其他杂树问好。她在我们的森林中,还看到树上和草丛间有鸟窝,她便向睡在鸟窝里的鹧鸪、雉鸡们问好。她的雪橇随后来到松鼠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居住的家——一棵老樟树的树洞前面,只见松鼠妈妈和她的孩子用美丽的尾巴盖在背上,睡得很甜很浓,连外面下雪和白雪公主来了,都不知道。

爸爸说,这时,白雪公主走下雪橇,让两只小狗看守着雪橇。她轻轻地吻了一下松鼠妈妈和小松鼠们,那小松鼠便在梦中快乐地吱吱叫了几声;松鼠妈妈便在梦中说道:“你是白雪公主么?你来了,外面还下雪么?”

爸爸告诉我:不用说,那时我们村里、山上都在落雪。那松鼠妈妈和她的孩子真爱睡,吱吱叫了两声,说了两句话,又不声不响地睡了。白雪公主又吻了他们一下,松鼠又在梦中说道:“白雪公主,你看见我们家里贮藏的很多松果么?”

爸爸告诉我,白雪公主向树洞里头看了一下,真的看到树洞底下有好多松果,这都是松鼠妈妈在秋天带着小松鼠们到松林里捡来后贮藏起来的。松鼠妈妈最怕松果让人家——比如黄鼠狼偷去……

“看见了,你们贮藏了好多松果呵!”

松鼠妈妈和小松鼠们听见白雪公主的称赞,一下子都从梦里醒过来。松鼠妈妈请白雪公主和她一起坐在树洞前面的树墩上——她们很快交上朋友了。松鼠妈妈又请白雪公主和小松鼠们一起剥吃松果,还请看守雪橇的两只小狗也一起剥吃松果。白雪公主告诉松鼠妈妈说:

“你们贮藏的松果比国王在王宫里给我做的生日蛋糕还香!”

白雪公主那两只拉雪橇的小狗,吃着松果,也觉得很香,它们也高兴得不停地跳呵跳……

爸爸说,那天夜里,白雪公主还给松鼠妈妈和她的孩子讲故事,真的?讲什么故事?

爸爸告诉我,白雪公主讲了雪的王国里的一些民间故事,比如企鹅在雪地上举行婚礼的故事。白雪公主还对松鼠妈妈和她的孩子们说,雪的王国里,除了王宫、民屋和商店是用雪和冰块砌成的以外,街道、电视台、天文台也都是用冰块和雪筑成的。这些雪和冰的建筑物,被北方的阳光照耀着,有如水晶一般到处闪闪发光。松鼠妈妈和小松鼠也给白雪公主讲了关于山上的鹧鸪以及蒲公英的童话。后来,白雪公主问道:

“这里的村庄里,有聪明的小姑娘吗?”

松鼠妈妈立刻告诉白雪公主,山下那条小溪旁有一村庄,只住三户人家。当中的两间茅屋,一个多月以前,刚从城里搬来一户人家,父亲是一位散文作家,也会写童话。他带着夫人和十岁的男孩、六岁的女孩一起来村里住下。这位六岁的小姑娘很聪明,喜欢采山上的野花,串成花环挂在胸前;她也爱听父亲给她讲童话故事。白雪公主听了,非常高兴,便和松鼠妈妈一家告别,冒雪坐了雪橇下山到我们村里来,在当中的一户人家门前,轻轻敲门——

呵!爸爸,是来敲我们家的门?

爸爸说,可是,那时我们都睡得很浓,连爸爸他自己也没有听见白雪公主的敲门声……

后来呢?那怎么办呢?

爸爸告诉我,后来,雪停了。白雪公主便由那两只美丽的小狗拉着她坐的雪橇,离开了我们村,回到雪的王国去。她到王宫去见国王和王后,告诉他们在这里的山上和松鼠妈妈一家交朋友的事情,以及到我们家敲门的情形,还对国王和王后讲了一路上所见到的南方的风景。爸爸说,以后我们村里要是再下雪,白雪公主说不定还会坐雪橇来……

(原载199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