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投资4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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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热的股民

1719年年初,一项法令被颁布,内容是密西西比公司获得了和东印度、中国、南海进行贸易的专有特权,并且获得了经营科尔伯特创建的法国东印度公司的所有财产的权利。由于业务有了如此巨大的增长,于是,密西西比公司理所当然地将名称更改为印度公司,并且扩增了5万股新股作为扩充资本。

如今,约翰·劳发出的招股说明书对投资者来说是极具诱惑力的。他给出的承诺是,对价值500里弗的每股股票,每年会派发200里弗的股利。对于那些以公债名义价值购买的股票而言,其实际支付的购买价仅为100里弗,所以,约翰·劳仅在股利这一项上的利润率,就高达120%左右。

始终处于持续狂热状态的公众,如何能够抗拒如此吸引人的暴利呢?然而,这5万股新股,吸引了至少30万人申购。于是,从早到晚,前来申购新股的焦急万分的申请人,将约翰·劳位于坎康普瓦大街的宅邸围得密不透风。由于并不是每个申购人都可以购得新股,因此,在好几个星期后,新股东的名单才确定下来。

在这段时间里,公众处于疯狂的焦虑状态中。每天,约翰·劳的大门前的街道上都站满了公爵们、侯爵们、子爵们,连同他们的公爵夫人们、侯爵夫人们以及子爵夫人们,他们在这里一等就是数小时,为的就是弄清申购的结果。

最后,为了免于被数以千万计的平民百姓挤到(约翰·劳所在的那一整条大街都挤满了民众),这些贵族老爷、太太们就将邻近的公寓租下来,为的就是在约翰·劳这位“财神爷”出来分发财富的时候早点抓住机会,早早得到消息。

南海公司股票的价值每一天都在增加,全国上下,似乎每个人都被这炫目的黄金梦吸引着,产生了更多的新的购买申请。这些申购的数量变得特别巨大,以至于有人认为,理应发行的新股数应当高于30万股,每股500里弗,从而帮助摄政王借助公众的热情还清国家的债务。

当然,为了实现此目的,还需要15亿里弗的资金。国民的热情高涨无比,此时,但凡政府授权,三倍于此的总额也轻松地被预订一空。

如今的约翰·劳处于成功的顶峰,而人们也离昏乱糊涂的顶点越来越近。无论是最高贵的阶层,还是最低下的阶层,人们均对未来的富裕前景满怀信心和期望。上流社会的名人无一不对买卖股票充满热情,除了圣西蒙公爵和维拉斯元帅。人们不管男女老幼,不管贫富贵贱,无不密切关注着密西西比证券的上涨和下跌。

投机者主要的出没之地就是坎康普瓦街。这是一条狭窄的、难行的街道,因为聚集的群众过多,给交通造成巨大的压力,以致交通事故频发。这条街上的房屋,平时的年租金仅为1000里弗,如今,却暴涨到了1.2万或1.6万里弗。坎康普瓦街上的一位皮匠,把自己的一个摊位让了出来,而其本人就在那里替经纪人及其客户准备书写工具和材料,每天,仅此一项就可获利差不多200里弗。

还有一个故事,听起来更加不可思议,一个驼背男子站在坎康普瓦街上就赚到了相当可观的收益。其生财之道极有意思,就是将自己的驼背借给那些焦急的投机人当写字桌!

就这样,更大的投机者被聚集在一起做生意的一大群人吸引而来。全巴黎所有的小偷和道德败坏者又被更大的投机者吸引而来,于是此地不断发生骚乱和混乱。每当夜晚的时候,经常需要派一队士兵来此打扫街道,维护治安。

约翰·劳发现了自己居所环境存在着众多不便之处,于是就搬到了旺多姆广场,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成群的投机商们。

没过多久,原本空旷宽敞的广场,就如同坎康普瓦街一样变得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每天从早到晚,旺多姆广场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个集市一样热闹非凡。就在这里,货亭和帐篷凭空出现,成为商务交易和餐饮销售的场所,赌徒们则居于场地中央,进行着轮盘赌等活动,以此将黄金和纸币从成群的人们的口袋里攫取出来,转而让自己的荷包变得鼓鼓囊囊的。

人们对林荫大道和公共花园毫不感兴趣,反而将旺多姆广场当成了欢乐、喧嚣的聚会之所。于是,它不但成为消闲、游乐的时髦场所,还成为行色匆匆的投资者们出没的地方。为此,广场每天都处于喧哗、吵闹之中,以至于广场法庭的审判长不停地向摄政王和市政当局叫苦,为自己无法听到辩护人的辩词而抱怨。当听说约翰·劳被牵扯进此事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让约翰·劳那喧嚣、嘈杂的办公机构换个地方。

为此,约翰·劳又相中了索伊森旅馆,并和卡里格南王子达成了协议——旅馆后面有一个面积达数公顷的大花园。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二人最终达成协议,约翰·劳以天文数字的高价将索伊森旅馆买下来,而王子则保留了旅馆后面的巨大花园,以此作为新的利润来源。在这个花园里,有着一些精美的雕塑,此外,还有几座精致的喷泉,布局和设计都十分有品位。

约翰·劳在入住新居的同时,一项法令也公之于众,那就是:任何人不得在索伊森旅馆花园之外的任何地方买卖股票。于是,差不多500座大大小小的帐篷点缀在花园的树丛间——这是为了方便股票投机者。这些帐篷色彩各异,其上飘扬着艳丽的丝带和旗帜,行色匆匆的人在这里不停地出出进进,各种不同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一波波声浪此起彼伏。

在这里,吵嚷声、喧哗声、音乐声,以及麇集的人们脸上的喜悦或狂乱,交织成一种奇怪的混合物,反而在这里形成一种令人着迷的气氛,让巴黎人为之沉醉并狂喜不已。

在幻觉持续的那段时间,卡里格南王子赚取了难以计数的利润。每顶小帐篷,被他以每月500里弗的价格出租,而当时,旅馆花园里小帐篷的数目最少也有500顶。仅仅这一项,他每月就净赚25万里弗(1万英镑)的利润。

沙场老将维拉斯元帅是个忠实、正直的人,当他看到自己的国民变得如此疯狂时,感到异常恼怒。每当他提起这件事时,总是义愤填膺。有一天,当他乘坐马车路经旺多姆广场的时候,面对头脑发热的人们,他不禁怒火中烧,竟然喝令自己的马车夫将车停下,然后将脑袋探出车窗外,冲着那些“财迷心窍”的人们怒斥了半个多钟头,希望可以将这些人从“令人恶心的贪婪”之中骂醒过来。

然而,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举动。此举招来四周人的嘲笑、叫嚷以及咝咝的反对声,还有人们的大叫大嚷。最后,这些人用各种物品抛向将军,最终,将军不得不落荒而逃。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德·拉·莫特和塔拉森神父,均为头脑清醒、冷静,极具哲学头脑的文人。不久之前,两人还彼此祝贺,自诩至少自己还是清醒的,不曾深陷于这场奇怪的疯狂之中。但是,没过几天,德·拉·莫特就与其朋友——那位了不起的神父塔拉森,双双现身于索伊森旅馆,两人恰好一进一出,前者是为了买股票,后者则刚买完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

神父笑着说道:“哈!是你吗?”“没错,”德·拉·莫特一边回答着,一边以最快的速度经过神父身边,“或许是你吗?”当下一次,这两位学者再度相逢的时候,他们一如往常地就哲学、科学、宗教展开讨论。不过,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没人能鼓起勇气,提起和密西西比公司相关的任何一个字眼。最后,当人们不得不提到这件事时,他们均认为,不存在任何一种人们不能做的放纵、奢侈的行为,就算是智者也是一样。

在此期间,这位新任财神爷约翰·劳,转瞬之间成了这个国家顶重要的人物。摄政王的前厅,不再是朝臣们团团围聚之处,相反,索伊森旅馆则成为贵族、法官、主教们蜂拥而至之所。不管是陆军军官、海军军官、拥有头衔的时髦贵妇,还是任何一位因为世袭的等级或者聘任的公职而拥有特权的人物,无不竞相出现在约翰·劳的前厅里——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一份印度公司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