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能改变过去,只能抓住未来。
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宫少阳心底是不曾有过的放松和愉悦,抱着小家伙的手紧了紧,低声道:“今天的任务是剿灭魔都边境的小城市,我遇见了他。”
其他人安静下来,看着宫少阳,那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也沉默了一阵,良久,门吱呀一声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一个身材高大满眼疲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侧边有一道疤痕,但是眉眼温和,鼻梁高挺,一张薄唇微微喘息着,显然是跑回来的。他手上提着一把弓箭,刚一进来就看到宫少阳怀里的小孩,脸上的笑意顿时被杀气取代,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射出一箭,直取小孩眉心。
其他人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一个个想拦住他,那陈狐狸更是脸色一变,焦急的看向那小孩,万幸的是箭飞到一半被宫少阳截下,那人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魔物,你怎么敢带进来?”
那小家伙被他眼底的冷意吓了一跳,将头埋在宫少阳怀里,身子有些发抖,看到这一幕,陈狐狸直接炸了,拾起箭往他那边狠狠一甩,冷声道:“皓哥,你是屠魔屠傻了?一个小孩子都能激起你这么大反应?”
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正是皓夜,也是整个营中资历最老的,单论实力,他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齐云感觉气氛不对,伸出手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拉着陈狐狸走了出去,那椅子上的人拿起桌上的飞镖跟了上去。其他人见状叹了口气,营里只剩下宫少阳和皓夜两人。
……
画面转了好几回,真正的宫少阳就这样一只直注视着画面中的所有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心酸吧。
宫少阳知道这是环境,但是他不想醒来,他知道这是逃避现实,可是这些以前的朋友曾占据了他心中很大的位置。
他突然想起那女人说的话,“你知道人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
“离开,对吗?”
话音刚落,眼前画面又是一变,同样的烽火连山,同样的尸骨满地,当触及尸体时他瞳孔狠狠一缩,心底一阵钝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将手放在心脏处,呼吸开始有些粗重,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抗拒。
画面中宫少阳单膝跪地,一手扶在被鲜血染红的剑上,眼里满是绝望和麻木。
天上飘起雨滴,滴滴答答的打在宫少阳肩头,那雨竟是红色的血雨,空气变得沉重又令人窒息,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在宫少阳左手边有一人被断去四肢,脸上模糊不堪,糊了一层血,眼珠滚落在宫少阳手边,那头上的一抹蓝色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也显得格外刺眼。
另一处也有一尸体,他身上插满飞镖,手里有一把折断的扇子,上面写着狐狸二字,而他的头颅已经不见踪影,右脚竟是被人撕开一般,伤口上还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宫少阳动了动,颤抖的站起来,不知是气力用光了还是虚弱,他竟提不起力气。在他背上还有一具尸体,那尸体紧紧抱住宫少阳,尸体背后满目疮痍,无数把剑插在他的后背,显得很是凄惨,在尸体下一把破损不堪的弓箭被压在膝盖处,显然之前有一场恶战向几人袭来。
宫少阳此时浑身是血,额间的发丝上还带着血珠,血水从他眼角缓缓流下,顺着棱角分明的侧脸处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尘土。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很沙哑也很沉闷,细细听的话会发现甚至有些哽咽和自责,“对不起。”
……
“对不起……”
在他怀里有一个小孩,小孩双眼瞪的大大的,嘴角带着血,在他胸口处竟是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清晰可见,到最后竟是死不瞑目!
雷声轰鸣,血雨下的更大了,宫少阳勉强动了动,这一动疼得他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呼吸变得粗重,身体发出撕裂一般的声音,他硬是死死咬住发白的嘴唇,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突然闷哼一声,向前倒去,这个高大的男人竟脆弱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雨下的更加无情了,天空中乌云翻滚,雷声阵阵,猛烈的风不断吹袭那尸山上破败的旗帜,原本无河的土地上竟有一川弯弯的血河向前喷涌而去,夹杂着凄凉和无声的叹息,仿佛是为这遍地生灵的消散而遗憾。
突然四周一黑,原本寂静又充满苍凉的世界开始被一圈又一圈的漩涡所侵蚀,那血腥的画面出现了一丝裂痕,裂痕越来越大,甚至蔓延到真正的宫少阳身旁,他知道,这是反噬。
宫少阳打了个哈欠,纵身一跃向漩涡中跳去,那漩涡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一进去他就感到这漆黑的漩涡深处有强烈的法力波动,这才是整个幻境中最真实的地方,但是遇到这样的漩涡恐怕没人敢像他这样不要命一般跳进去,正因如此,这类幻阵常常将出口设置在看起来让人不敢靠近的地方以此来达到杀人于梦魇之中的目的。
再次睁眼,宫少阳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潮湿阴暗的牢房中,这牢房看起来很久没有维修了,水滴从上方石缝中缓缓滴落,青苔爬上墙面显得整个牢房幽暗又寂静。
这还真是大意了。宫少阳揉了揉头,一脸不高兴,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靠在牢房门前道:“喂喂,有人吗?”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宫少阳低低的叹了口气,道:“对面的兄弟,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的?”从刚刚意识复苏时他就发现对面牢房有一人一直盯着着自己,“兄弟,怎么不说话?”
对面发出一阵锁链声碰撞的声音,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响起:“没什么,就是杀了人,被送进来的。”那人声音沙哑又难听,像是许久没有喝水一般,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宫少阳拍了拍身上的灰,轻轻靠在牢门旁,蜡烛上的亮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一双桃花眼下形成一片阴影,他眼神微动,慵懒的抬了抬眼,道:“你认识这红花城的城主吗?就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
“不认识。”
对面又响起锁链碰撞的声音,不过这次更加沉重和压抑了。
宫少阳看向身旁跳跃的烛火,眼底闪过一抹惆怅,又想起刚刚幻境中的画面,眼神逐渐暗了下去,道:“兄弟,要是人过去犯了错误,该怎么弥补?”
那边依旧安静,宫少阳笑了笑心想:也是,这么无聊的问题别人怎么可能会回答。
“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改变不了过,那就抓住未来。”
宫少阳转头看向对面牢房,那人身影沉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兄弟,你心态真好,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还心向未来,哈哈。”
宫少阳爽朗的笑了笑,那人的回答让他惊讶也有些感慨,道:“未来这东西又说不准,如何抓住?”
那人似乎不愿意说话,向宫少阳这边瞥了一眼,闭上眼睛,从嗓子中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道:“至少你还活着。”
至少你还活着。
宫少阳眼底荡起涟漪,他这个问题是故意刁难对方的,但是没想到这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竟让自己心头一震,沉默片刻,道:“兄弟,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意下如何?”
那人抬了抬眼,将手轻轻摇了摇,许久没笑的他脸上扯起一丝微笑,道:“能不能出去还说不定呢,还有,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我看见你露出了死相。”
宫少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胸口处有些闷,道:“无碍,你说的,要抓住未来不是吗?走吧,我带你出去。”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声音有些不屑,道:“出去?这牢门是用乌金铁打造而成,坚不可摧,怎么可能出去?”
宫少阳笑而不语,凭空召出向阳剑,在空中笔划了下,那门就这样生生被劈成五六段散落在地上,他抬脚走出去,“我说了带你出去就一定能出去。”
那人沉默了好久,艰难的从牙缝中发出声来:“这可是乌金铁,你……罢了,帮我把镣铐打开,这玩意能封锁法力,我施展不开。”
宫少阳提剑凌空一斩,那门就被劈成两段,他伸手推开向里面走去,一眼就对上他闪烁的目光,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什么,道:“你有没有兄弟?”
……
“有,不过他应该不记得我。”
宫少阳提剑斩断那人脚上和手上的镣铐,道:“我倒是见过和你一样红眼睛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亲人。”
“应该是吧,我不确定,先出去再说。”那人揉了揉手腕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啪的声音,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人长期在牢房中煎熬,但能看出是个相貌端正的人,他眼眸狭长,鼻梁高挺,削薄的嘴唇上有些干裂,一头长发有些蓬乱,眼神却亮的惊人,他恭敬的拱了拱手道:“在下萧忆玄,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宫少阳摆了摆手,转身向前走去,道:“无妨,只是你值得让我结交罢了。对了,你是不是知道出口在哪里?”
萧忆玄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两人即向前狭窄的通道前走去,一路上那通道墙壁满是青绿的苔藓,时不时有水声从上方穿去,石缝中溢出三两滴水,落在宫少阳肩头,他停下脚步转眼看向石壁上方,略微沉思,道:“有些奇怪。”
萧忆玄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道:“怎么了?”顺着宫少阳的目光看向墙壁,发现这墙壁上方的苔藓有些发黑,而那缝隙之中不断有水顺着墙体滑下,他伸出手指在墙上抹了下,放在鼻前闻了闻,皱起眉头,道:“是血。”
宫少阳站在一旁,道:“这牢房是分层的。”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个身穿斗篷的人刚出拐角就和两人打了个照面,吓了一跳,立马抽出腰间剑来,“抓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