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兽行星（二）
所谓的操纵室，当然不可能是那种“一个人面对着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指指点点”的景象。这毕竟是一艘在恒星间进行移民的超大型宇宙飞船，其总长度就达到了1.5千米，分散开来看的话，各部分都必须精准而又完美地契合在一起，方才能够完好无损地运行。为此，最恰当的方式应该是有多个驾驶员在同一舱室内进行分工操作，每个人都只负责一部分，才能保证飞船的运行不出大差错。
大雄像一个幽灵一般，蹲伏在操纵室的一个角落里头，静静地潜伏者，不发出一点声音。
或许是因为飞船的器械材料已经内耗得差不读了，操作室内的灯光明显有几个角落无法照到，这正好为他提供了躲藏之地。裹紧披风，将身体蜷缩在其中，蝙蝠头盔所能提供的“夜视”和“成像处理”功能在这种时候就显得重要起来——凭这两个功能，大雄清楚地看到了这群操纵者。他们就像公司职员上班那样做成一排，对着三维屏幕在那儿敲敲打打。
其中有人类，有艾克西夫人，也有毕鲁萨鲁多人。光从外表上便足以分辨他们的不同：艾克西夫人有点儿像传说中的精灵族，有着尖尖的耳朵和俊雅的容貌，他们把头发输成两根耳垂状的辫子，挂在耳朵前面；毕鲁萨鲁多人的身材都很健壮，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看上去像一座座黑色的小土丘。
“现在的问题在于……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登陆地球呢？那个系统我也不会操作，如果随便乱按的话……”
“随便乱按……的话……”
脑筋飞速地转动着，一呼一吸之间，道具鬼才灵光乍现，想出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月饼。
【幸运月饼：吃下月饼之后，使用者将会保持四个小时的“好运气”。在此期间，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想做到的任何事，即便有致命的危险降临，也会被缠绕在身边的“好运”挡住，不造成半点伤害。（见剧场版《大雄的惑星大冒险》）】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他欣喜地看着久违的道具，回忆道，“当初我就是吃了这个，然后一个人乘着完全不会操作的宇宙飞船，一头坠到敌人的大本营里……最后又成功地把人质救出来，现在想想简直和做梦一样。”
吃下月饼，大雄再次戴上石头帽子，大摇大摆地向操纵人员们走去——他不知道究竟哪一个人才是真正操纵“飞船降落”那部分的驾驶员，根据直觉，他随便挑了一个：有道具加持，他其实挑哪个都一样……
“咚！”
一记手刀敲在他的后脑勺上，这个看上去就没什么肌肉的人类驾驶员当即就两眼一翻，昏迷过去。但大雄及时揽住了他的脖子，没有让他的脸砸到键盘上，以免发出太大的响声。由于他仍然处在隐身状态，且走路、出手都悄无声息，根本就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不对，甚至就连坐在他旁边的那位驾驶员都没注意到。
接着……大雄便一只手托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全息键盘上，疯狂地乱按。老实说，键盘上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也许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地球文字了，刚才的士兵也说过三个文明已然趋于融合，就结果而言，这是艾克西夫的语言也有可能。但这都不要紧。看不懂也完全不要紧，只要闭着眼睛乱按就行了。
因果律系列道具的强悍之处，便在于此。
幸运月饼所能给予的幸运，可不是那种“买只冰棍必定中奖”的级别，而是“随手在键盘上乱按几下，银行账户里就能多几百万”这种级别。甭管是两件看上去多么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它都有办法实现。
啪嗒啪嗒……
五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若不是顾及形象，大雄还真想用脸来滚一波键盘。
“第六感”本身就是个挺玄乎的东西，你没法儿给出合理的解释，只能用直觉去判断它。当大雄的“直觉”告诉他该收手时，他就恰到好处地停下动作，并将那个一直托着脖子的人类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做成一幅因为过度劳累而困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样子。
这之后的事情他其实不用再考虑了……根据道具的效果，自己随手敲出来的那些操作，无论具体是什么，都将对飞船的运行造成实际影响。而这些影响会拖慢他们的原计划，让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派遣人手到地球上去，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自有考量。
————
中央委员会。议事厅。
三个种族的领袖聚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此次重返地球计划的直接相关人员。早在一周之前，该项计划就已经敲定下来了，尽管还没有官方说明，但所有人都已放弃了“移民”的进程，准备打道回府。地球上也有凶恶的怪兽在等着，但，比起耗尽燃料和氧气，变成宇宙里的一具浮尸……总要好的多。
然而，这项本该是破釜沉舟的计划，却被某种不可抗力打断了。
“你说无法投放探针？这……算怎么回事？”翁里托·莫里，人类方面的领袖，显得非常焦急。或许是因为他还任着这艘飞船的船长一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必须要对整个计划负责，“登陆地球的作战计划已经透露出去，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会对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立刻！立刻排查故障！”
相比之下，其他两个种族的领袖就镇定很多。他们都是比较长命的种族，相较于人类，拥有更长的漂泊经历，也不容易被这种小风浪打跨。
“莫里，请你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到那种不可开交的地步。”艾克西夫的族长，同时也是宗教的主教，安道夫敲了敲桌子，用极有感染力的声音说道，“飞船的操作系统是全封闭的，并不存在外力干扰的问题……再者说，硬件方面，我们对毕鲁萨鲁多应该有自信——首先确认一点，绝对不可能有外部的敌人闯入，导致我们的系统出现问题。”
毕鲁萨鲁多的族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不只是无法投放探针……现在，我们连作战部队也无法派遣下去，除非整艘星舰都降落到地球！”莫里猛地敲了一下桌子，气的差点跳起来，“可我们都知道，那与送死无异！那是把子民扔到怪兽口中！”
“那倒未必。”另一个年轻的声音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关于这一点，船长……榊上尉已经给出了不同的预测。”
“哼……那种凭空臆造，且没有实战作基础的报告……能有多少参考价值。”莫里耸了耸肩，很显然，他对晴生的作战计划并不看好，“且不说这个……作战部队无法出动，这艘飞船就只能悬停在轨道上。现在，我们来也不是，去也不是，只要操作系统的问题不解决，就会一直耗着，直到耗光所有能量……”
“可偏偏，你们告诉我……至今仍然一无进展？！”
“稍安勿躁，莫里。”安道夫做了个宗教中祈祷的姿势，宽慰道，“恰好，关于这点，梅托菲斯有一些见解。或许听了他的分析，会让你改变方向，重新思考。”
说着，那个被称为梅托菲斯，也就是方才开过口的年轻人缓缓走上来，暴露在了众人面前。他的头发是纯金色的，身材的比例较人类更加修长，长着一对尖耳朵，眼神缥缈，很有宗教人士该有的感觉。而事实上，梅托菲斯在飞船上担任的职务类似心理医生，只不过在这种极端的社会环境下，一般的心理学是没有用的，所以他采取了宗教这种半忽悠式的心理医疗……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好，很好，请开始吧，中佐。现在是非常时期，请你无论如何记住这一点，不要……太过故弄玄虚。”莫里最终还是无奈地坐了下来，冲梅托菲斯伸了伸手。
“听起来您对艾克西夫人有些误解，船长。”梅托菲斯微微一笑，开始了不紧不慢的陈述，“方才，安道夫中将也阐明了一个道理——绝不可能是外力导致了目前的状况。这艘飞船的硬件取自毕鲁萨鲁多人的科技，而诸如AI、舰载系统、安全制动装置等等软件，则来源于艾克西夫的‘伽马特隆’算法。强强结合，其出现故障的概率接近于零，至少……在整段旅程中，我们从未接到类似的报告。”
“但它现在出现了，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在我们即将返回到地球上时……出现了，很难说这是一场单纯的‘事故’。”
“梅托菲斯中佐，你是不是在暗示我……船上一些本就拒绝这次任务的‘保守派’从中作梗，刻意破坏了飞船的降落系统？”翁里托·莫里的声音带了点怒火，因为他正是那群保守派中的一份子，“你可有证据证明你的论点？”
“还请稍安勿躁，我没有那个意思。”面对委员长兼大将的责难，梅托菲斯依旧没有多少动容，分辨道，“即便一些人有心这么做，他们也不可能做到……恕我直言，伽马特隆演算法造就的ai极度复杂，或许只有艾克西夫人才能游刃有余地操作它，钻它的漏洞。至于人类和毕鲁萨鲁多……只是在系统上做一些简单的校准、核实工作而已。”
“而真正的艾克西夫人，不会做有损军心的事。”安道夫补充道，“我们在宇宙中漂泊了许久，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这下，莫里有些不知所云了。
“我觉得，船上可能混入了其他人。”梅托菲斯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推论，“诸君，我口中的其他人，是指在艾克西夫、毕鲁萨鲁多和地球之外的，真正的第四方势力。出于某种原因，他不希望我们登陆地球，而且这个势力还拥有极其强悍的潜伏技术，以及高科技……他轻而易举地颠覆了我们的系统，迫使我们无法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