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A弹
夏城醒了。
船舱里的照明灯全都熄灭，仪表盘上蓝色、红色、绿色的标志在闪动。
夏城看见窗外胖了好几圈的月球，她在苍白的阳光中一片雪白，他已经可以看见上面蜂窝一样密集的环形山，那是陨石撞击后留下的密密麻麻的伤疤。他始终觉得月球是有生命的，不是指月球上面有生命存在，而是说她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她和蓝星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她是蓝星情人。他现在看到月亮就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就像是自己的旧爱，在她那存有他无数的记忆。
小丽还在沉睡，想着想着，夏城又睡着了。当他再次醒来时，所有灯都亮了。
“昨晚睡得好吗？”小丽问。
“还好。”
“刚才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自己重返地球了。”
“然后呢？”
“去一家冷饮店吃冰，一大盆，上面全是草莓和蓝莓。”
“我也做梦了。”
“你梦见了什么？”
“说不清，太复杂！”
“哼，这不公平！”小丽佯装生气道。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像是失忆了一样，总觉得心里有很多事，但一件也想不起来。”夏城望着窗外道。
越来越近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月亮……鲭鱼小姐就在上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案子就要破了，一想到这个，他的心跳就一阵加速。
你看那满天星光，多么遥远多么明亮，但总有那一颗，能把整个夜点亮……看着渐渐远去的蓝星，他越来越像一个月亮了——蓝色的月亮。他是那么地特别，虽然他没有恒星那样耀眼的光辉，但他那蓝白交织的色彩是最美的，那是生命的颜色。恒星让人觉得可怕，行星死气沉沉，只有蓝星看着顺眼，充满了人情味……
耳机里发出有间歇的警报声，电脑提醒夏城：登月计划进入三天倒计时。
舷窗外，月亮又不见了，她的位置早晚不定。蓝色的地球还呆在原地，上面的白色气流变幻莫测，地球望着月亮的方向，心潮澎湃。
地球上的人永远只能看见月亮的正面，她背后的那一面无人知晓。
夏城突然想看看月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请稍等。”电脑道。
过了一会，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几个圆形的玻璃建筑，全都趴在月球的荒漠上，就像是一个个蘑菇，夏城注意到“蘑菇”之间有多根金属管道相连。这和夏城之前在航天中心见到的月宫有很大出入，以前出现在宣传画上的月宫就是建在月球上的高楼、高架桥，跟地球上的建筑并无二致。
飞船就要登月了，夏城想起来应该给买买提通个话，也不知道月宫方面会给他们什么样的待遇。
“给我接星辰大海公司。”夏城对智能中心说。
“请稍等。”
过了一会，中心回复道：“通讯线路忙，请稍后再试。”
夏城发现这艘飞船与地球方面的通信出现了故障，他把联络方式设定为自动。
在等待的时间里，夏城无所事事地通过电脑上到处翻阅资料。他无意中发现了“我的邻居”功能，小丽可能还不知道他们的电脑是可以共享的，他打开了她的日志：
第一天：现在每晚的状况都是要趁着心情好的时候去睡觉，不然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心里的难过都会自动放大一百倍。
第二天：牙膏，我们分手吧！我不能再吃你了。每天吃完你就犯困。但如果再睡的话就白起那么早了。再见。
第三天：有一个我们想过很多次的问题有了答案后来想想也不太对………如果可以你希望………
1、你的外表精力永远20岁，但只有50年寿命？
2、还是正常的老去，有正常的寿命？
夏城在下面回复了一个“1”，他马上听见了小丽的笑声。
耳机里突然发出吱吱的电流声，声音时断时续，偶尔有男人的声音，像是其它频道的无线电讯号。
“再重复一遍，这是死命令，天亮前解决问题……”
又一阵强烈的噪音，一些无法辨认的人声。
“……我们战斗机的航空油不够了，东区和西区都被恐怖分子占据，这里已经完全失控了。”
“将军、将军……听得见么？”
“在，说话。”
“收到A弹的密码没有？”
“收到了。现在可以叫居民疏散了。”
“不行，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恐怖分子也会趁机溜掉。”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
“航天中心的地下人防工事里。”
“现在安全吗？”
“暂时安全。”
“必须在天亮前解决问题，天亮后那些玩意都躲起来就不好办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判断好人、坏人……”
“为了避免更大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必须当机立断，在天亮前把坏人一网打尽……
“我们要成千古罪人了……”
“上面的命令是不惜一切手段，我们必须顾全大局。”
“让我再考虑一下……”
“别再犹豫了，都什么时候了，再说我们也不是先例，别的国家早就这样干过了，舍小家顾大家嘛。”
又一阵强烈的噪音袭来——买买提出现在了视屏上，画面模模糊糊，他还在悠闲地抽着烟。
“你在哪？”夏城急忙问道，“幽灵呢？”
“公司里，”买买提心不在焉地答道，“师父去航天城了”
“镇上没事吧？”
“还是乱，空军出动了战机，还发射了导弹，听说剿灭了不少。”
“A弹是什么？”夏城问。
“A弹就是光子弹，军队里的黑话，这玩意是当今世上最恐怖的武器，蟑螂都活不了。”
“我刚才无意中听见他们说要动用A弹袭击航天中心。”
“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
“千真万确。”
“那我怎么没收到通知？”
“要不你先去问问看。”
买买提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卫星电话，把话筒贴近耳朵，过了一会，又放下了。
“关机，师父大概在睡觉，”停了一会，他又补充道：“他以前是从不关机的，这倒是有点奇怪。”
信号突然断了，电脑出现了蓝屏。
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又设定了自动连线。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夏城突然感到了一阵便意。航空手册鼓励乘客多排大小便，说是对保持体力有好处。之前排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第一次排便让他有点为难。他根据提示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个键，顿时就感觉下面有了引力，再按照显示屏上的图解指示，以蹲坑的姿势漂浮在空中，稍一用力便顺利排出。夏城本打算跟小丽交流一下这方面的心得和体会，但想到人家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实在是开不了口。
电脑再一次自动连上了买买提，他还坐在办公桌前。
夏城再一次劝他道：“你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镇上为好。”
“没那么严重。”
“就怕万一。”
“这不合逻辑，这里还有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他奶奶的，师父给了他们那么多钱！”
从他语气中可以听得出来，他现在也开始动摇了，毕竟他要更了解军方。
夏城正想着说点什么好时，买买提突然站起来，双手叉腰，他东看看，西瞅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视屏忽然变亮，直至看不清画面，然后是一片闪烁的雪花。
夏城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解开安全带，直奔舷窗边——果然，只见在蓝星的巨大阴影中，出现了一个非常耀眼的亮点。
他使劲地拍了一下舷窗，忍不住大骂道：“X他妈的，真就直接炸了啊！”
“怎么啦？”夏城一回头，只见小丽正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们往镇上扔光子弹了。”
“为什么啊？”小丽大惑不解道。
夏城没吭声，他不想让小丽知道这个可怕的真相。
“给我联系星辰大海公司。”夏城决定最后试一次。
“请稍等。”智能中心道。
过了一会，还是那句回复：“线路忙，请稍后再试。”
夏城再一次设定为自动呼叫，但这回他对接通地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想起了那个蒙面的小伙子，还有镇上那些可怜的孩子，不禁怒火中烧。
“我要为你们报仇。”夏城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