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告白只适合相爱的人
这天，陆一鸣正坐在椅子上拿着剧本背台词，突然听见道具间里传来争吵的声音。
陆一鸣听出是倪阿蒙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门缝里看。
负责道具间的是一位管剧组道具的剧务大姐，她惊讶地看着倪阿蒙，然后说：“倪小姐，你再不减肥，就要重新给你定衣服了，这些衣服你穿着都紧了。”
“我哪里胖了？是你拿衣服的时候拿错尺码了吧？”倪阿蒙反驳道。
“怎么可能拿错？你的衣服一直就是M码，你看这会儿，你穿这个码多紧啊！做演员不注意身材怎么行呢？”剧务大姐毫不留情地用事实说话。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导演都还没说什么呢，你管我胖瘦呢？我的身材轮到你在这里叽叽歪歪了？”倪阿蒙有些恼羞成怒。
“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你不听就算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倪阿蒙被气得浑身哆嗦。
陆一鸣连忙推门进去，礼貌地对剧务大姐说：“大姐，您口渴了吧，外面桌子上我给大家买了饮料，您快去喝点吧。”
剧务大姐朝倪阿蒙翻了个白眼：“人还没红呢，脾气这么大，这辈子也红不了！”说着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倪阿蒙被气得浑身直哆嗦，眼泪就快流出来了。
陆一鸣走上前去，递给倪阿蒙一张纸巾，安慰道：“为了这种小事，犯得着生气吗？”
没想到，陆一鸣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倪阿蒙，她目不转睛地瞪着陆一鸣，红红的眼圈里满是泪水：“陆一鸣，我的事不要你管！”说完，就把纸巾甩在地上，然后冲出屋子。
陆一鸣心里顿时像是刀扎一般难受，他深爱的倪阿蒙不该是这样的，他预感到，倪阿蒙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只是她不说出来，他要怎么帮她？
虽然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像普通同事一样相处，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但是他也早就发现了和剧务大姐一样的问题。倪阿蒙确实胖了，腰肢粗壮了不少，他也曾经想过提醒她，但是终究觉得不妥。陆一鸣心里嘀咕，倪阿蒙这么在乎自己事业的人，怎么会如此放纵自己呢？
又经过半个月的日夜奋战，电视剧终于顺利杀青。导演邀请媒体举办杀青晚会，倪阿蒙穿着宽松的大衣，跟导演和制片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本来这是向媒体推荐自己的大好时机，陆一鸣想不明白倪阿蒙为什么会不参加。他想打电话问问倪阿蒙是不是病了，可是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勇气拨出号码。从那天开始，他再也不曾见过倪阿蒙。
过了几天，陆一鸣接到秦建斌的邀请，为了庆祝蒋雁南身体恢复健康，秦建斌在家里举行了一个家庭聚会。原本只邀请了陆一鸣，倪秋雨，而那天正好李丹彤来看望蒋老师，也赶上了这个家庭聚会。
实际上，这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家庭聚会，一行人到齐之后，聚会开始，秦建斌感谢各位对他父亲和孩子的照顾后，就开始进入主题。
秦建斌从座位上离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扭头示意宋姐关掉客厅的大灯。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平绒盒子，打开盒子，把里面闪着璀璨光芒的钻石戒指拿出来，然后身体转向倪秋雨，单膝跪地，目光深情地看着倪秋雨，说：“秋雨，请允许我用这种方式向你表白，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对你的感情。我只知道，当你慢慢走进我的生活后，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你的一颦一笑和你对浩浩无私的爱都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希望你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倪秋雨先是被秦建斌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呆呆地站在座位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其他人也都感到非常意外，就连蒋雁南也都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一直知道倪秋雨喜欢的是陆一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对倪秋雨日久生情。
“秦……秦大哥……你误会了，我……我始终把你当成大哥看。我照顾浩浩，是因为我喜欢浩浩，浩浩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对不起，我先走了！”倪秋雨吞吞吐吐地说了半天，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着急地跑出屋子。
“建斌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陆一鸣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朝秦建斌吼了一声就连忙追了出去。
李丹彤也赶紧起身告辞。
看着一下子空了的饭桌，蒋雁南无奈地指着儿子碎碎念道：“太操之过急了！不了解情况……太操之过急了啊……”说着拉着浩浩的手去二楼练琴了，只剩下秦建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房间安静下来，反而给了秦建斌思考的时间。倪秋雨从大一开始就成了浩浩的家庭教师，只要倪秋雨家有困难，他都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其实他知道自己是在变相地资助倪秋雨。倪秋雨也从来没让他失望，对于浩浩简直比亲生母亲还好。可是，他忘了一点，他和倪秋雨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他们没有日久生情的机会。他之所以想要和倪秋雨在一起，说白了，不过是衡量条件后，觉得倪秋雨当浩浩的后妈最为合适。至于感情，他对倪秋雨或许有心动，但毕竟这么大的年龄差，说是对小辈的爱护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里，秦建斌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陆一鸣从秦家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想很多，直到快追上倪秋雨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来追倪秋雨。在这件事上，倪秋雨并不是受伤害的那一个，无须安慰。
倪秋雨也停下脚步，她感觉到后面有人追她，只是她没有想到是陆一鸣。她缓缓地回过头，认真地看着陆一鸣，陆一鸣也认真地看着她。
两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时候，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人身上。
“一鸣哥，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喜欢下雨天，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觉得世界都变得安静了很多。”
倪秋雨伸出双手，闭着眼睛，做出享受的样子。
陆一鸣看着倪秋雨的样子，突然心跳快了半拍。他伸出一只手，看着水滴从指间滑下：“可惜啊，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难以留住。”
倪秋雨知道陆一鸣又想起倪阿蒙了，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好说：“我不想再在秦大哥家当家教了，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吧。”
“好，我告诉他们。如果你想浩浩和蒋老师了，就告诉我，我来安排你们见面。”
倪秋雨点点头，转过身正打算走。突然，她的手机响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张岚的声音：“是秋雨吗？我是你张岚姐，我回国了，想见你一面，你方便吗？”
“哦，张岚姐啊，你回国了？我……”倪秋雨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嗯，好吧，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倪秋雨挂掉电话对陆一鸣说：“浩浩的妈妈回国了，想见我一面。”
“我陪你去吧。”
陆一鸣拉着倪秋雨去路边拦出租车。他本以为今天可能会在秦家待很久，所以就让司机提前回去了。好在现在时间不晚，比较容易打车。
陆一鸣戴上墨镜和帽子，和倪秋雨上了出租车。
“公司给我安排了教练，我应该很快就能拿驾照了。秋雨，你也学一个吧，我可以跟公司说一下，你和我做伴学，好吗？”
“马上就要考试了，学校最近挺忙的，我恐怕只有边边角角的时间。”倪秋雨说。
“我也是只有边边角角的时间。”
“嗯，那好吧。如果方便，我就和你一块儿学。”
陆一鸣和倪秋雨来到张岚说的咖啡馆，倪秋雨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了张岚的身影。
张岚也看到了倪秋雨，朝她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
“哦？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张岚热情地开玩笑道。
陆一鸣摘下墨镜，礼貌地打招呼：“张岚姐，我是蒋老师的学生，我姓陆，叫陆一鸣。”
张岚立刻反应过来：“哦，是一鸣啊，浩浩在电话里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了，快请坐，你们带浩浩辛苦了。”
陆一鸣说了句“抱歉”，又把墨镜戴上。
张岚理解陆一鸣的做法，她朝陆一鸣和倪秋雨笑了笑，说：“一鸣也不是外人，我就开门见山了。秋雨，我想让你帮我跟建斌捎个话，我这次回国就不打算再出去了，所以这次回来我想亲自带浩浩。你看他现在忙得整天不着家，根本顾不上照顾浩浩。浩浩喜欢音乐，我又是专业搞音乐的，我带浩浩最合适不过了。如果他同意，抚养权变不变更无所谓；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只能走法律途径。”
倪秋雨面露难色，迟疑片刻后说：“张岚姐，这事要是放在之前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毕竟秦大哥确实太忙了，孩子跟着妈妈肯定是好的。可是现在不行，如果你把浩浩带走了，蒋老师会受不了的。浩浩是他的命根子，如果你带走浩浩，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张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不愿意直接跟建斌说这件事。如果蒋老师知道，向我开口留下孩子，叫我怎么拒绝？他是我的恩师，又是浩浩的爷爷……其实，我真的就是想带浩浩几年。这几年，我不在他身边，身为母亲，每当我想起浩浩，就心如刀割。”
陆一鸣接过话说：“张岚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对于浩浩来说，最好是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秋雨也好，蒋老师也好，包括我在内，我们都不能代替你和秦大哥。所以，有没有可能为了浩浩，你和秦大哥……”
张岚抬起手阻止陆一鸣接下来的话：“你不用说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初为了蒋老师的事我们闹得多么不堪，没人知道。我和建斌之间是属于三观不合的硬伤。”
“为了蒋老师？”陆一鸣狐疑地看着张岚。
张岚不再说话，迟疑片刻，站起身来：“再次感谢你们对浩浩的照顾。既然你们有难处不愿意帮我，我不怪你们，我自己找他好了。单我买过了，我先走了！”
望着张岚决绝的背影，陆一鸣和倪秋雨陷入了思考，谁也没有说话，慢慢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过了一会儿，倪秋雨问道：“一鸣哥，这件事你怎么看？”
陆一鸣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说：“秋雨，我想先问你一句话。”
“什么？你说吧。”倪秋雨低着头。
“你确定不接受建斌哥吗？”陆一鸣专注地看着倪秋雨。
倪秋雨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她的眼眶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倪秋雨特别想问问陆一鸣，难道真的感受不到她的关心和爱吗？可是，她开不了口，也不能开口。陆一鸣是姐姐的男朋友，即使他们现在分手了，陆一鸣爱的人也是姐姐。
“是，我不接受。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倪秋雨的语气很轻，但态度十分坚定。
“好，既然这样的话，我认为我们应该帮助建斌哥和张岚姐复合。”陆一鸣充满信心地说。
“刚才你也看见了，张岚姐的态度那样强硬，我觉得她和秦大哥复合的可能性不大。”倪秋雨对陆一鸣的想法表示怀疑。
陆一鸣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你刚才没听见张岚姐说他们是因为蒋老师才离婚的吗？我虽然不懂感情的事，但是我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当初他们分开是因为另外的人，那么很有可能他们的感情没有完全破裂，误会也好，赌气也罢，都是人在气急之下做出的冲动的选择。而且你看张岚姐，提起建斌哥还是满满的恨，如果真的没有感情的话，就应该用平常心面对彼此，何必来找我们当传话筒呢？所以我觉得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
倪秋雨听到陆一鸣的话，不由得点头赞同，但是很快就又皱起眉头：“一鸣哥，你这样说只能说明张岚姐对秦大哥还是有感情的，可是秦大哥呢？”说完，倪秋雨低下头，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陆一鸣想了一下，说：“秋雨，我接下来说的话希望不要伤害到你。我觉得建斌哥对你的感情似乎有些太过于突然了，就好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以我对建斌哥的了解，他不应该是个如此冲动的人，所以我觉得他可能只是觉得你适合当浩浩的妈妈，而不是当他的老婆。你明白我的话吗？”
倪秋雨知道陆一鸣说的话很有可能是对的，毕竟她和秦建斌认识四年了，对于他的为人，她还是了解的。
倪秋雨点点头：“一鸣哥，这个我懂。秦大哥不过是觉得我是照顾浩浩和蒋老师的最佳人选，看到了我做贤妻良母的潜质，而他刚好需要这样一个人罢了。”
陆一鸣听到倪秋雨的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看来倪秋雨对于感情还是比较理性的。
“秋雨，我希望你不要记恨建斌哥，毕竟他帮了你那么多忙，即便是他想让你照顾浩浩和蒋老师，这样的出发点本身也没错，你不接受也不至于去记恨他，你说呢？”
“嗯，我知道。但是我还是不能再继续在他家工作了。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了，我要准备毕业论文，还要到处去找工作，所以，即使没发生这件事，我也要跟秦大哥辞职了。”
陆一鸣点点头，说：“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希望留在浩浩的学校任教吗？这件事怎么样了？”
倪秋雨叹了口气，说：“不知道呢，要看学校最后的安排。”
陆一鸣拍了拍倪秋雨的肩膀，说：“放心吧，你这样负责任的老师，学校一定会留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