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唯一不变的，是变化
S城国际机场。
波音787翩然放下了起落架，徐徐下降。
时铭靠在座椅里出神，他把手机里存着的名单调出来反复地看了几遍。
在这种尖端科技上，华人本来就受排挤不说，目前学术成就能够支撑起独立研发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大部分呆在国外，极小部分隶属于国家机构，还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涉及这种被对立势力制裁的研究。
他把长长一串名单删得只剩下七八个。
Chris Wong，流体力学专家，欧洲航天局的，前几年拒绝过邀约。
童舟，流体力学专家，在M国的大学担任教职，也拒绝过邀约。
章玄，光学专家，在R国物理奖得主的团队。
这个章玄倒是离的很近，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他看着名单，思索着，等到飞机滑行结束之后，关闭了飞行模式。
手机立刻被无数的未读信息充斥了。
有迟帅的，秘书的，管家的，航空公司的……甚至还有楚凛的？
楚凛这个人是研究部的一把好手，是个标准的独行侠，几乎只会埋头做研究。
她除了公司开会基本不会说话，没事儿绝对不会参与社交，更别说主动给自己发信息。
他忽视了其他人，直接点开楚凛的信息。
【去年邀请博士下星期入职，带了团队。】
言简意赅，每个词都没有浪费。
时铭多多少少知道，楚凛去年邀请过同自己在一个研究室待过的一位华人专家，但对方因为当时有事拒绝了。
虽然有楚凛的担保，但这人在学界似乎没什么名气，他们就没再关心这件事。
至于团队……希望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国内学术裙带关系十分严重，他不希望自己的公司也有这种事。
他回了一个：【好，回去面议。】
然后打开了迟帅的数十条信息，几乎从他前往机场开始就不间断地发过来，各种类型的都有，但他敏锐地看到了其中的几条。
【老大，庄小姐今天来人力资源部了！】
【她还在，话说，工厂要不要改天再去？】
【老大，庄小姐说可以入职，但有些条件我发您邮箱了，她还要跟您面谈。】
面……面谈？
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等等？？
时铭觉得自己很崩溃：【你为什么不早说？】
迟帅倒是回复得很快：【走之前就说了你没理我啊。】
靠。
他抓住来送外套的空姐：“请问现在可以返航吗？”
空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面前丰神俊朗又衣冠楚楚但似乎脑子不太好使的男人：“时先生……那个，您可以购买S城到京城的机票。”
时铭：对我现在坐的是民航航班……
算了，儿女私情还是得往后稍稍，大局为重。
他拿起外套，直接下了飞机。
**
京西医院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里。
曲婉柔再历时24小时之后再次见到了庄微微。
美人衣着得体，步履生风，翩然而至。
曲婉柔抑制了自己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事实上，她现在觉得这位就是她的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要搬过去和这位菩萨一起住。
似乎她的眼神暴露了什么，庄微微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来我家撸撸猫？”
听到猫这个字，曲婉柔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笑道：“那个，最近我有点忙，还是不去了吧……”
她吩咐服务员开始走菜，然后把一份厚厚的资料从包里拿出来，推到庄微微面前。
“《踏雪》的准备资料，工作人员名单，记者会流程，你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要修改的，跟我说。”
庄微微接过资料，掂了掂，还蛮沉的，随手放到了一旁。
昏暗的烛光下，远处大堂的水晶灯映射的光芒投射在她好看的眉眼上，煞是动人。
曲婉柔心神一凛，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骨头都快酥了。
这么好的人才当什么导演啊，就应该直接当主演才对。
但她没敢说话，庄微微似乎有种魔力，只要她往哪里一站，自动就会成为众人的中心，说出来的话也像是女神的谕令一样，让人忍不住就要去执行。
只见她缓缓开口：“记者会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不开记者会？”曲婉柔倒是没想到。
一般的作品前期最重要的就是造势，不开记者会这热度就得靠别的东西维持了。
而且还有媒体的车马费，热度其实她还真不太担心。
庄微微点点头，就着泡了薄荷叶的水洗了手：“嗯，媒体那边，海选的时候直接邀请过来就可以。”
“海选邀请媒体？那这得是真的海选了，而且这只剩一个星期，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时间。”曲婉柔沉吟道。
言下之意，在聚光灯下的海选就没有任何的暗箱操作的可能性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庄微微点点头，“没必要留操作空间。”
她顿了顿：“如果资本有意愿捧演员，也可以留那么一两个角色。”
她话音刚落，服务生便端着前菜款款而来，一边布菜，一边介绍着菜品。
庄微微倒是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等服务生离开，便直接开始享用美食。
曲婉柔深深地看了好友一眼，说道：“你还是变了啊，变得有些圆滑了，如果是以前的你……”
她脑中回想起年轻时的庄微微。
“带资进组什么的，暗箱操作什么的，通通给我滚蛋。”
不仅微笑起来，又有些唏嘘。
庄微微把叉子优雅地放回桌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或者换句更时兴的话来说，叫做接受了社会铁拳的毒打。”
见她依旧俏皮，曲婉柔倒是放心了许多：“你想得通，也是好事。我之前就担心你和现在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怎么会。”庄微微眨眨眼，“说起来，我也以为你做了富太太，还是像当年那样插科打诨，肆意妄为。不是也收敛了许多嘛。”
对方翻了一个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还给你。”
斯宾塞·约翰逊曾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二人会心一笑。
服务生再次款款而来，动作温柔地布菜，摆盘。
曲婉柔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也恰如其时地振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