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的最终覆灭

661年正月，高宗下令从中原的六十七个州征兵，并命诸部落首领派兵前往唐军大营。高句丽之役正式拉开帷幕。唐军一共组成了三十五支远征部队，由三名行军大总管统领。高宗还令作为人质留在唐都的金仁问回国，要求新罗王出兵协助。110高宗为了显示征服高句丽的决心，在唐都设宴款待大臣和外使时，特意命人为他们表演军舞。一百四十名士兵身披五彩甲，持槊随《大定乐》起舞。这支舞乐用大鼓、军锣演奏，乐声震天，据说远在五十公里之外的人也可听到。高宗消灭高句丽的意志十分强烈，甚至打算像父亲一样御驾亲征。武后和群臣反复谏阻，才打消了高宗的念头。111

高句丽之役的第一阶段进展顺利。661年阴历八月，苏定方率唐军舰队驶入浿水（大同江），包围了位于西岸的平壤城。与此同时，大批唐军也从陆路攻入高句丽。阴历九月，渊盖苏文派儿子率数万精兵阻止唐军跨过鸭绿江。高句丽军一直顽强抵抗到鸭绿江结冰，随后才被从冰面渡江的唐军击溃。三万名高句丽士兵阵亡，其余人投降，渊盖苏文之子侥幸逃脱。但寒冷的天气也对唐军士兵产生了不利影响。唐军围困平壤城数月，但始终无法将其攻克。由于雪下得太大，到了662年阴历二月，苏定方决定撤军。112高宗的首次高句丽之役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但是，高句丽的败局已定。讽刺的是，对高句丽的自卫能力造成致命打击的并不是唐朝的战争机器，而是高句丽内部激烈的权力斗争。666年渊盖苏文过世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争夺权力而反目，高句丽官员也分裂为不同阵营。一些人支持渊盖苏文的长子男生，他继承了其父的莫离支（高句丽最高官职）之位；另一些人则支持男生的两个弟弟。男生离开首都出巡，委托两个弟弟代理朝政，两大阵营的矛盾在这段时期内加剧了。高句丽朝中流言四起。有官员告诉男生的两个弟弟：“男生恶二弟之逼，意欲除之，不如先为计。”二人对此将信将疑，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另一名官员试图挑拨男生和他的弟弟们之间的关系，他对男生说：“二弟恐兄还夺其权，欲拒兄不纳。”男生信以为真，于是派亲信秘密返回首都监视两个弟弟，但亲信被抓住了。这次，男生的两个弟弟认定之前听到的传言属实，决定采取反制措施。他们以高句丽王的名义下诏，命男生立即返回。首都突变让男生惊恐不已，他拒绝听命。男生的弟弟男建以此为借口自封为莫离支，出兵讨伐男生。男生被迫逃往国内城（今吉林通沟）做最后抵抗。走投无路的男生只能派其子入唐表示臣服，以换取唐的保护。113

唐廷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做出反应。667年阴历二月，李勣引兵攻打高句丽西北战略要地新城。在男生的协助下，唐军攻克了新城，接着又迅速占领了三十多座城池。高句丽试图在鸭绿江拦截唐军，但没有成功。高句丽的主要城市接连陷落，小城镇纷纷向唐军投降。668年阴历九月，唐军包围了平壤城。围城一个月后，男建的弟弟和九十八名大臣放弃抵抗，举白旗向李勣投降。男建坚决不降，决心死战到底。可惜一名心腹将军背叛了他。这名将军自知男建末日将近，便暗中与李勣取得联系，答应与唐军里应外合。五天后，紧闭的城门被从里面悄然打开。唐军鼓噪进城，登上城墙，将塔楼付之一炬。男建自杀未遂，和高句丽王一起被生擒。高句丽就此灭亡。114

战后，唐朝在高句丽建立起庞大、复杂的行政体系，将高句丽故地分为九个都督府，下辖四十二个州、一百个县，任命男生及其他高句丽降臣为都督、刺史、县令。此外，唐廷还在平壤设置安东都护府，驻军二十万，以确保能在高句丽实行有效统治。至此，高句丽和百济都被置于唐朝的直接统治之下。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