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天下午，津田被叫到吉川跟前。

“昨天你到我家去了？”

“是的。正好您不在家，见到了夫人。”

“听说你又病了？”

“唉，是有点……”

“那可不好办啊，老那样生病。”

“哪里呀，其实是上次的病没好。”

吉川露出稍感意外的表情，一口吐掉了嘴里饭后剔牙的牙签，然后摸了摸内衣口袋，要掏出烟盒来。津田立刻去划烟灰缸上的火柴，由于过分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的机灵，一根火柴擦着后很快熄灭了，于是他又手忙脚乱地划着了第二根，小心翼翼地呈送到吉川的鼻子底下。

“总而言之，生病是没有办法的。休息一阵，好好保养保养吧！”

津田道谢后，刚要离开房间，吉川的问话从一片烟雾中传来。

“给佐佐木打过招呼了吗？”

“是的，对佐佐木与其他相关者都说过了，请他们给予关照。”

佐佐木是津田的上司。

“反正要休息，还是赶早地好哇。早修养，早痊愈。以后可以好好卖力工作。”

吉川的吩咐反映了他的个性。“可以的话，从明天开始休息吧！”

“是。”

既然吉川这么说了，津田不论情不情愿，都觉得明天非去住院不可了。

津田正要跨出房门时，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喂，你父亲近来情况如何？还那么结实吗？”

津田回过头来，一股雪茄烟的香味扑鼻而来。

“是啊，谢谢。托您的福，他很健康。”

“大概还在吟咏诗文逍遥快乐吧。轻松快乐，好哇！昨晚，我和冈本先生在某处碰了头，谈到了你的父亲。冈本也很羡慕啊！近来他虽然有了点闲暇，可终究不可能像你父亲那样。”

津田并不认为这帮人会羡慕父亲，倘若有人提议将他们的境遇与父亲对换，他们定会苦笑着恳求说：请至少允许我将现状再保持十年吧。这种观点，说到底来源于津田凭自己性格的推测，同时，也是对于津田依据对那些人性格的观察所作的推测。

“父亲已经落伍于时代，他除了那样打发日子便别无他法了。”

不知不觉之中，津田又回到了吉川房间里，站在原来的位置上。

“怎么可说落伍！他正是站在时代的前列，才能过那样的生活。”

津田穷于应答，与对方的伶牙俐齿相比，自己的笨嘴拙舌成了精神负担。他感到有点儿无聊，只能凝视着慢慢消逝的雪茄烟烟雾。

“你可不能让父亲担忧。你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若是你干了坏事，我就去告诉你的父亲！听清楚了吗？”

吉川的话像是说给儿女听的，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训诫。津田苦笑着听过，终得逃离了那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