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善后
“哒哒！哒哒！”
低沉的马蹄声带着特殊的节奏，在被冻得十分坚硬的大地上敲起，仿佛在向天地倾诉，长达数年的灾难正在逐渐离着这座古城远去。
同时也在安慰着李茂贞、李继俨这些凤翔上下人员，告诉他们在经历了整整一年的折磨之后，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是的，李继俨终于放下了这些时日的心惊胆战，不必再提心吊胆，害怕再次从这个世界消失。
虽然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兵灾过后的凤翔必将会度过一段无比艰难的时日，但那又怎么样呢？
起码生存下来了，更何况他拼尽全力为凤翔保住了最后的力量，为以后最起码留下了希望。
李继俨摇摇混沌的脑袋，缓步上前来到了父亲的身边，扬起头轻轻地向着李茂贞道，“父王，回家吧！”
“哎！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李茂贞静静地望着远去的庞大队伍，对李继俨的话答非所问。
“是啊，都结束了。”
李继俨明白李茂贞现在的心情复杂至极，既有久在重压之下的如释重负，又有解脱般的淡淡失落。
其后更是夹杂着多年努力付诸流水的苦涩，这种不可言明的心情是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的。
“父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继俨同样也明白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简单地安慰一下。
“哎！你小子居然会安慰为父了。”李茂贞明显愣了一下，继而轻声笑道，“放心吧，为父这些年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这点事我还是抗得起的。”
“孩儿明白，父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任何挫折都是打不倒父王的。”李继俨打蛇随棍上地拍了一记马屁。
“呵呵，你也不必奉承为父，我戎马半生征战数十年，此时却一朝尽丧，是有点心灰意冷，但更多的是心有不甘而已。”
李茂贞看着关切地安慰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着实欣慰不已。
自己这次虽然一败涂地，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自家儿子终于长大成熟会替自己分忧了，也算是历练出来，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走！我们回家。”
老怀安慰的李茂贞用力地拍了拍李继俨的肩膀，高声笑道。
“好，回家。”李继俨看见李茂贞重新振作起来，心中十分高兴，当即亦步亦趋地跟着李茂贞向着城内走去。
…
日过晌午，暖阳当空。
李继俨的弟弟们带着年幼的小妹，在院子里左突右赶，尽情地嬉戏玩闹。
府内所有的下人正在李继俨的母亲刘氏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打理着家务，准备做一顿还算丰盛的午宴，好好地杀杀晦气。
偌大的岐王府再也不似往常的宁静，在众人忙碌身影的烘托下变得人声嘈杂、喧闹至极。
整个王府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吃顿饭了，自从城池被围困，城内物资短缺，所有人都只是得过且过争取活着而已。
现在事情得到解决，外面的粮草也就很快可以运进来，李继俨他们一家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吃顿好饭，算是冲冲喜，对这些时日的倒霉做一个告别。
…
“大郎，你过来，为父有事对你说。”
刚用完餐李茂贞就叫住李继俨，带着走进书房，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想要对他吩咐。
“是这样的，既然现在已经和朱全忠谈和了，那接下来凤翔这边我们就可以松口气。”
“可是如何善后对我们来说也非常重要，为父想问一下你有什么看法？”
有点突如其来，李继俨没料到李茂贞问的问题是关于安排处理后续事务的。
他心里暗忖之所以询问他的想法，可能是这次事件表现的不错，李茂贞真的想参考一下。
但是同时李继俨也明白李茂贞更多的恐怕还是想考验他，看他是否能经得起事。
毕竟李继俨作为凤翔正宗的接班人，而且马上也将到了加冠之年，加强对他的培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孩儿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稳住我们的地盘，全力恢复生产，救济百姓，让他们能够安然活下去。”
想清楚后李继俨也不迟疑，稍微斟酌了一番，就直接道出自己的建议，“还有父王这个尚书令孩儿认为最好还是不要再继续担任了，应该立即正式上书向圣人请辞。”
“现在正是我们示敌以弱的时候，如果官职比朱全忠还要高，那岂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只能图个名声，实则没有任何益处，所以最好还是推辞掉。”
“嗯，这个…”李茂贞闻言顿了顿，随即轻捋了下胡须，“你说的也有道理，此时要以大局为重，推掉尚书令确实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打掉朱全忠的疑心。”
“但是为父认为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出兵收复失地，这些城池沦陷的时间并不长，朱全忠不可能有多么强的控制力，他要回长安，我们正好尾随其后逐个夺回。”
“而且，朱全忠他也应该明白，这些城池他肯定完全掌控不了，有些落在我们手里是早晚的事，我想他可能也会战略性地选择放弃一部分。”
“所以为父打算等其他州县的粮草到了，就亲自带兵出击，收复失地。”李茂贞作为一个割据一方多年的军阀，对自己的势力范围是非常看重的，“所以想任命你为总管大臣，待为父走之后料理一切大小事务，安抚救济凤翔子民。”
“父王放心，孩儿一定会用心打理，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李继俨知道李茂贞说得有道理，朱全忠东返肯定要把自己的汴州精锐带走，凤翔这边趁机收复部分城池肯定不成问题。
因而毫不含糊，直接就应下了这个任务，这是他的责任，他不能推辞。
更何况他现在也需要机会，来表现自己的能力，这样才能更好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更加得到看重。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了，不过你年纪毕竟还小，处理事情要多和各位叔伯商量，这样为父在外也好安心。”
“孩儿明白，我会多和各位叔伯沟通，征询他们的意见。”
李继俨知道自己威望不足，多听取旁人的意见都是应该的。
“好，那为父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