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鬼蜮其一
清晨时分,暮春的太歌城烟柳拂春,东风送暖,分外宜人。
林晚打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弥漫满城的沁人花香。她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回身拍醒晋楚微。另一边,娵訾也换好了衣衫,在窗口兴致勃勃地观赏华夏风景。见到林晚行来,她笑道:“你倒也这么洒脱,不担心江清心吗?”
“陆师兄和小清的为人我都了解,现在苦劝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静观其变。”林晚看了眼窗外,“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还要赶路呢。”
不一会儿,林晚就半拖半扛着睡眼惺忪的晋楚微下了楼。晋楚微刚刚坐到自家哥哥身边,就一头倒在他怀里继续呼呼大睡。晋楚律无可奈何,叹道:“我们来华夏都是执行任务的,就微儿你是来吃喝玩乐的!”
“呼呼呼……”晋楚微早已见周公去了。娵訾摇了摇头:“看来我们要加把劲,早点把公主殿下的任务给完成了。”
“也是啊。”晋楚律首肯道。对面林晚和极天鸿给小二付过饭钱,坐回桌边。林晚道:“师父和小清在照顾陆师兄,我们先动筷吧。”面对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几人都不再多言,迅速动筷子以饱口腹之欲。
这家客栈生意甚好,人来人往。就在林晚等人动筷后,一男一女进店坐在了他们旁边。两人相貌平凡,不引人注目,要了饭菜后就开始吃饭,也并未引起五人的注意。晋楚微被哥哥拎起来,方才迷迷糊糊地开始吃饭。晋楚律哭笑不得,用汗巾湿了水给她擦了擦脸,简直和“弱冠王公,铁血修罗”的金帐雍王判若两人。晋楚微这才精神起来,兴奋道:“咱们多长时间才能到商均峰啊?能赶上聚英盛会吗?”
她却未发觉,一旁的男女二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又埋下头吃饭。
“师父不去,聚英盛会是不会开的。”林晚笑道,“聚英盛会少了我们,十宗首来个十缺一,那还怎么开啊?”
极天鸿狡黠一笑:“我说晚丫头,你身为下任七绝之首,总能给我找个住处吧?我可不想再在山林里游荡几天了!”
“你活该。”林晚横了他一眼,“你只要去人群里大喊一声,‘我就是九嶷极天鸿!’立刻就有住处了,而且这住处还能永久享用,全天候有人照顾!”
“哈哈哈……”其他三人闻言,立时哈哈大笑。极天鸿狠狠给了林晚个爆栗。他们身旁的男女皆莞尔不已,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女子轻声道:“是她吧?”
“是啊。”男子亦悄声道,“十几年了,长得和她师父、师伯、师祖一样好看了。”他哈哈一笑。
“你啊!”女子嗔了一声,不再理他。
林晚举着筷子思索片刻,已是有了对策:“到时候,你戴一张安息人的面具,再把说话的声音改一些,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乐正远了。”与此同时,苏瑶瑟、江清心、陆云生三人也要了饭菜,坐了下来。苏瑶瑟看了一眼屋外天色,道:“晚儿,不早了,你们先行赶去商均峰,就对元易盟主说,我随后就到。”她顿了一顿,眼神微冷,“那太息毒主现下还未离开太歌城,此时城中盟中之人众多,若我不震他一震,只怕他又要开杀戒了。”
“弟子知道了。”林晚点点头,快速起身,“我们这就出发。”不多时,林晚五人已牵了马,离开客栈。旁边桌上的一男一女见状,也放下了筷子。他们并未牵走两匹毛驴,而是直接朝着林晚一行人离去的方向行去。
林晚一行人很快驰马出了太歌城,向商均峰方向行去。道路两侧林暮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日光下澈,林影斑驳,别有一番景致。
忽而,从路旁林中,有几声长啸隐约传来,继而有人大笑不已,高歌道:“谁道人生在无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哈哈,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歌声飘忽不定,竟随林晚等人一并冲上前去。林晚一惊,勒马道:“敢问是哪位前辈在此?”
那歌声却也停了下来,继而只闻那人又唱道:“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哈哈!哈!”
极天鸿一怔,旋而含笑问道:“铜豌豆老兄,敢问您姓甚名谁啊?”
那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朗声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林晚五人听他冒充接舆,都再次忍俊不禁。只闻那位“接舆兄”又唱了起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他的歌声虽是过于豪野,但嘹亮中带着低沉,倒也十分悦耳。继而,五人前面不远的树杈上忽然倒挂下来一个人影。那是个玄衣男子,剑眉入鬓,却有些疯疯癫癫地倒挂在树上,满面春光。
晋楚律原本行在最前面,见到一个人突然倒挂在自己面前,他已下意识拔剑迎了上去。男子哈哈一笑,喝道:“小子功夫不错啊!”他右手随身子一荡,竟整个人跃到了晋楚律背后,同时劈手夺过他手中青重剑。晋楚律冷哼一声,已是用了玄虚游卸开了他的掌风。他挪移至马下,掣出袖剑,闪身攻向男子后心。男子嘿嘿一笑:“玄虚游?有意思!”他身形一动,威力巨大的掌风已朝晋楚律压了过去。
娵訾惊呼:“殿下,小心!”她猱身行至男子身侧,袖袍一挥,放出一股青烟。晋楚律也不恋战,立时退下,娵訾却与那男子再次打斗起来。她十指月琉爪敏捷与男子拆招,却不料他在重重青烟中竟如能视物一般,反手一掌,已将娵訾给丢了出去。他拂了拂衣袖,又将青重也扔了出去,笑道:“啧啧,居然还能遇到银华灵瞳,这门雾里看花的手段着实高明啊!”
他话音刚落,晋楚微已清叱一声,仗洗梧软剑与男子斗在一处。男子气定神闲地与她拆了五六招,又道:“小丫头武功不错,可惜奇幻有余,稳重不足,没有适才那两个小家伙厉害了!”他轻扭晋楚微右腕,晋楚微痛呼一声,洗梧已经脱手。晋楚律连忙赶上,将妹妹拉离了那男子。男子弹了弹洗梧,稀奇道:“咦?这剑还能弹来弹去?好玩,好玩!”他右臂一挥,一把将洗梧也丢了出去。洗梧与青重并排插在远处的土中,摇晃不已。
林晚与极天鸿见这看似疯疯癫癫的男子已在片刻间连败三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男子笑着看了看他们俩:“来来,一起上吧,让老夫看看你们俩怎么样?”
极天鸿闻言,潇洒一笑,躬身施了一礼:“前辈,得罪了!”他与林晚对视一眼,已分左右攻向男子。极天鸿双剑用的乃是“落宏”与“清天”,林晚则在未抢至男子身侧时已用“星陇虚指”之力直攻男子六穴。男子颔首道:“‘落宏清天诀’与‘星陇虚指’?不错,不错!只是和江逝、苏莞浅他们还有不少差距啊!”
“前辈怎知家师名讳?”林晚一惊,攻势已缓了下来。男子叹了一声,道:“小丫头记清楚,和人交手时,最忌分心!”他躲过极天鸿剑锋,又道,“这小子不错,倒比你强些。”
“多谢前辈指教。”林晚微微躬身,继而再度冲上。林晚武功轻灵迅捷,极天鸿则是沉稳凌厉,两人合力,剑招的威力也是成倍增长。
“两人合力,各补不足,聪明!”男子赞叹一声,掌风也多了几成力道。一时间,路上三人相斗,破空风声大作,一旁树木纷纷随之晃动。
男子似是有心要试探林、极二人实力,只是闪避,并不进攻。电光石火间三人已拆了十来招,男子这才点头道:“好,好!虽有欠缺,但也可以放心了。”他大笑数声,变掌为爪,将极天鸿左手短剑夺过,同时袖袍一挥,已卷着林晚的剑锋砍向极天鸿右手长剑,只闻数声惊呼,三剑被男子同时甩在先前青重和洗梧所在之地。男子跃上树枝,疯疯癫癫地晃了几下:“小家伙们,还要好好努力啊!”他正欲离去,极天鸿已抢问道:“前辈,您到底是何方名宿?”
“名宿?哈,不敢,不敢!”男子摇了摇手,笑道:“老夫姓尼,贱名达谒!”说罢,他口吐一口真气,笑声已在数里之外。
林晚五人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晋楚微不解道:“尼达谒?那是谁?”晋楚律思索片刻:“尼达谒……尼……哈哈哈!”猛而,他竟是哈哈大笑,手指极天鸿狂笑不已。极天鸿一头雾水:“你鬼笑什么?等等……尼达谒……啊!是你大爷!”
“哈哈哈哈……”一时间,林晚四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就连鹓雏也在空中笑个不停。极天鸿可真是无言以对,哀嚎一声,忍住面部抽搐,强装镇定向马匹走去……
三日后,太山宗商均峰。
林晚五人抵峰后两日,苏瑶瑟三人也是到了峰上。听闻苏瑶瑟威慑太息毒主之事,元易等掌门都是赞叹不已,而林晚也带着“乐正远”和“楚家”的三位友人与诸师兄弟姐妹见了面。许久未见,众人都是说不完的话,一时间这商均峰也是热闹非凡。
聚英盛会与武典会、七贤大会并称武林三大盛事,但它与其它二者不同,乃是武林有要事当头,需发动“聚英诀”号令武林十宗百派之时才会召开。聚英诀是武林第一号令,此诀一出,百派莫不相随,是以有“一诀定江湖”之称。聚英诀需由十宗首掌门联合发起,赞成人数超过七人方可生效。此次的聚英盛会倒略有特殊,七贤派掌门颂月子和昆仑派掌门郭绝尘重伤未愈,无法与会,只是命弟子送了手令前来,言明一切都依照盟主之意,是以此次盛会,只有八位掌门来临。
一间密阁内,元易、苏瑶瑟、邱不疑、文璃师太、岳如秋、明道方丈、黎洛和长白宫新任宫主空山八人端坐于一长桌旁,气氛略有沉重。
“诸位,此次是我第三次召集大家,启动聚英诀了。”元易缓缓旋转着手中瓷杯,凝重道,“第一次,是为与折梅毒仙何一梅的妖潮府决一死战;第二次,是为与魔道众人开战;而这次……”元易目光倏而一冷,语调也提高了许多,“这次,却已关系到我武林根基。”
“众所周知,我们这些名门的镇门之宝,便是他派无法企及的玄奥武学,偷艺乃武林头等重罪之一。可如今,我们的根基,却被人暗中损坏……”
“元易宗主,这到底是怎么了?”黎洛率先急切询问,她平日深居南海琼歌门,与中原往来不多,猛然听得此等消息,自是担忧不已。
元易与苏瑶瑟对视一眼,道:“我前些日子与苏阁主前往安息帝国,想来诸位应有所不知,林晚师侄乃是安息贵族乐正家族家主,位封长煊郡主,掌兵战大权。林师侄在与敌国金帐作战时曾多次与其皇储,名叫晋楚律的一位神秘男子交手,晋楚律虽然年岁不大,却心思缜密,武功了得。他与林师侄交手时用了‘长白天雷引’与‘七子剑诀’……”
“什么?”几声惊呼同时响起,岳如秋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会不会是林师侄认错了?”
“此乃我亲眼所见。”元易严肃道,“事后,我与苏阁主也多次探查那晋楚律的底细,得知他不仅是金帐皇储,还是江湖中人,师门为金帐青岚馆。青岚馆高手众多,所长不同,以‘十二星次’居首,我们所遇之人中,大火善使毒,为拜火教后人;实沈硬功刚强,招数毒辣;娵訾灵活善变,暗器强横,更兼身怀奇瞳秘术;星纪为金帐公主,武功以奇幻见长,与其兄长相比要逊色一筹,但她既能名列十二星次,定然也有我们还未发觉的技艺……”
苏瑶瑟轻咳一声,淡然道:“元易宗主,现在言之尚早。”
“不错。”元易也意识到了自己操之过急,改口道,“所以,今日我想再度发起聚英诀,严查各门武艺偷学之事,不论偷艺之人是金帐、魔道、异派还是其他人,一律严惩不贷。另外,青岚馆能够肆意在华夏作乱,只怕他们不但与魔道、异派有勾结,甚至我盟主诸人,也有内鬼潜伏。因而,我希望诸位启动戒严状态,全力排查此事。”言毕,他放下瓷杯,向苏瑶瑟点了点头。
苏瑶瑟缓然起身,轻顿片刻,朗声道:“凌竟峰阁主苏瑶瑟,于此主持聚英诀。乾坤清明,佑我武林一脉兴盛千载。今祸端再起,天地明鉴,我等启动聚英诀,愿百派共执,一平祸端,还武林清平,江湖正道!”
“现下,请各宗表态。”
清越声音刚落,就有八只手掌,一并高举,毫无迟疑。
“瑶瑟谨在此宣布,聚英诀,启动!”苏瑶瑟躬身于长桌中央的锦盒中取出十枚由紫檀雕刻,鎏金镶饰的璀璨诀令,庄严道:“聚英诀出,十宗百派,尽数接令!”
商均峰另一侧,程冥月揉了揉双目,叹道:‘怎么还没结束啊……”
“毕竟有许多仪式,没有两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林晚看了看日头,微微一笑,“不过,也有些奇怪,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不应该这样啊……”
程冥阳也略有疑惑:“不会是因为长白宫的空山师弟才继任宫主之位,不懂规矩?不过……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何老宫主会让只有十五岁的空山师弟继任,按说他的师兄空语和空言更有实力才对啊?”
“也是,更何况空山师弟是他晚年才收的关门弟子,确实有些不合理。”林晚微有沉吟,想起空山似乎是北云族人,不知是否与此相关。她还未思索片刻,远处却奔来一道人影,婆罗寺开昊急匆匆赶了过来,道:“不知为何,诸位师伯师叔们突然争吵不止。”
程冥月一怔:“怎么回事?不是在举办聚英诀吗?”
“是在诀毕之后,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开昊顿了一顿,疑道,“但我隐约听到,诸位师兄师伯似是在争论魔道之事,还提到了三个人的名字……”
“哪三个?”程冥阳急性子又犯了,焦急追问。
开昊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是林暮、极天鸿和……和林施主……”
密阁内,已能嗅到浓重硝烟味。室中八人神情各异,但只有苏瑶瑟和空山二人神色自若,端坐于席。
邱不疑不住拈须,目光冷冽。他直视着面容沉静的苏瑶瑟,道:“苏阁主,我并非无妄加罪凌竟阁,但普天之下何人不知江湖医家仅凌竟阁一枝独秀,此次江逝重伤至斯,却留下了性命,只怕除了凌竟阁中人,再也无人能行此之事了吧?”
苏瑶瑟目光如止水一般,不愠不火道:“那宫主就可将此事强加于晚儿头上吗?晚儿不但是下任七绝之首,更是我凌竟阁一脉的继承人,宫主此举,未免偏颇了。”
“苏阁主,我等并非无故怀疑,但林师侄与魔道的关系太过亲近,此事你应清楚。”岳如秋上前一步,“林师侄与那天辰教林暮乃是亲姐弟,更与九嶷的极天鸿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因而我也有些怀疑,江逝死里逃生之事,有林师侄出手相助。”
“胡闹!”元易终是看不下去,重重一击长桌,“大敌当前,还有心思内斗?”
此时,一直未发一言的空山忽而起身,清声道:“诸位师伯,江逝不是林师姐救的,我们中的叛者也决不是凌竟阁中人。”
诸人见他年纪虽稚,却大有一派宗师之风,当下心中一凛。明道轻咳一声,不急不缓道:“空山施主,何以见得?”
空山环视一周,续道:“林师姐动用不了离原寒仙,因而救不得江逝,因为她是安息郡主,同金帐势如水火,因而不会是叛徒。至于林暮与极天鸿……何人没有七情六欲?诸位师伯为何要干预他人私事?”
“你……你……”邱不疑怒火中烧,愤然瞪着空山,“七情六欲?说得轻松!堂堂七绝之首若是成了魔道帮凶,我武林未来岂不是要毁了?黄口小儿,一派胡言!”
“小侄只是觉得诸位师伯所为非正人君子。”空山冷冷注视着邱不疑,竟无一丝应有的慌乱。他话音刚落,苏瑶瑟已倏然起身,淡漠道:“诸位,凌竟阁领诀已毕,瑶瑟告辞。瑶瑟至今不解,我们与九嶷的旧怨早已消解,江首座又在南越、高丽之乱中鼎力相助,结果我盟中人恩将仇报,肆造杀业。此举与我盟宗旨是否大相径庭?”
黎洛微微一怔,忙道:“苏阁主,林师侄她……”
“晚儿与极天鸿的事,我从不干预。”苏瑶瑟冷笑一声,径直出门。
“这……”文璃面色担忧,欲言又止。空山亦是行了一礼,道:“诸位师伯,长白宫受诀告退。”他行了几步,忽又停住,却并未回头,似有意轻声道,“师伯记清,林师姐现在,可不仅仅是我盟中之人了……”
一时间,阁中再度沉寂如水。
未过多久,商均峰一处密林之中,空山缓步行至林中,躬身道:“空山见过夫子。”
一株古树后,隐隐露出一抹血红衣衫。旋而,尔殊冶的身影出现在空山面前:“如何?”
“不妙,郡主处境堪忧。”空山摇头道。
“此事继续关注。另外,你师父临终交待的事如何了?”尔殊冶目光闪过一丝担忧,转言道。
空山叹了口气道:“至今未找到那两个弑师叛逃的贼子。”
尔殊冶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只碧色古镯:“这是我从北海古城带出来的。我、初月和堂主商议许久,觉得交给你最宜。”
“娘亲她同意了?”空山面色闪过几分晴色,微笑接过镯子。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没有郡主相助,你独力难支。”尔殊冶提醒道,“虽说你是斛律将军与初月的孩子,但与郡主相比,你还有差距。”
“空山明白。”空山微微点了点头,郑重将古镯收好,“此事关乎诸国江湖与朝堂,空山定不会负夫子之意。”
尔殊冶欣慰一笑:“如此甚好。找机会取得郡主信任,适时将此事告知于她。”他一顿,又道,“切记,小心青岚馆三人,尤其是……晋楚微。”
“晋楚微?虽说她名列十二星次,但……并没有什么威胁啊?”空山略有疑惑。
“威胁,往往只是表象。我们已被晋楚律蒙蔽过一次,还要再重蹈覆辙吗?再说,或许晋楚微确实是个天真纯良的孩子,但你切莫忘了,她的师父是谁……”
空山听到最后,猛然打了个冷颤,他应道:“空山受教了。”
“走吧。”尔殊冶拂袖转身,身形无踪,只余余音,“最后……堂主同意你加入玄祭堂。”
“啊!”空山先是一怔,旋而平静的面容掀起一阵涟漪,“真的?那……云轻姐,真是抱歉,你现在可不是最小的玄祭堂成员喽……”
商均峰后山有一片金黄银杏林。此时正逢初夏,银杏林郁郁葱葱,一扫金黄,浓绿适人。
极天鸿与晋楚律在林间交手,袖袍衣摆带起一地青翠。两人未交手几个回合,就见林晚匆匆赶来。她将两人拆开,急道:“十宗首对我已起疑心。”
“又是邱不疑、岳如秋那些人?”极天鸿不屑道,“怕什么?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身为长煊郡主,六寒天不会护着你吗?”
“你还真是恃才傲物啊……”林晚没好气横了他一眼,又道,“师父不悦,打算明日带我回峰,商议如何探得姬大侠下落。所以,留给我们调查元英的时间,只有一天了。”
晋楚律耸了耸肩道:“那更耽搁不得了。”林晚首肯,转身欲离去。忽而她右腕一阵灼痛,双眸之中有金光闪过,径直锁定了身后一株古树。晋楚律奇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觉得那株树,有古怪。”林晚皱了皱眉,眼中金光不断闪烁。极天鸿体内鹓雏忽道:“盘古天?这是盘古天的神力!那里定有玄机!”极天鸿应声而动,上前细察古树,一番搜查下,竟在树根之侧发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青铜插口。他对着那插口端详良久,试探着将清秋长剑插入其中,左右转动几下。他还未转动几下,只觉脚下一阵异动,尘土四扬。
继而,这林间,竟再无丝毫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