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号坑就位
柳七大名叫柳小韵，在柳家堂兄弟姐妹里排行第七，所以家里人习惯叫她柳七。柳七是一家投资公司的财务总监，平日忙的脚不沾地。柳七的丈夫苏放是新上海人，老家在北方一个小地方，他自己是一家外企的销售总监，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货。所以在柳七家老二出生前，柳七的大女儿苏晓墨，小名默默，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
柳爸柳妈带默默那是带的叫苦不迭。这默默打小就特别闹腾，一岁不到的时候，她总是整宿整宿的哭，哭的柳爸柳妈每天挂着两个熊猫眼不说，连整栋楼的邻居都整日里无精打采的。一岁以后呢，就开始动不动生病，几乎把婴幼儿常见病挨个抡了个遍，什么肺炎、哮喘、腮腺炎、手足口、霰粒肿、口腔疱疹，更不用说日常感冒发烧。柳七平时上班，只要看到柳爸或者柳妈打来的电话，总是要心里先颤一颤，因为八成都是默默突然发烧了呀，吐了呀，摔跤了呀，诸如此类。
再大一点，问题就变成默默用蜡笔把外婆的床单画花了啊，默默不肯好好吃饭啊，默默早上赖床不肯去幼儿园啊，默默把外婆气的高血压发作了啊……
总之，抚养默默成长的经验让本就对孩子可有可无的柳七对孩子这种生物产生了严重的恐惧之心。
好不容易熬到默默上了幼儿园中班，各种状况日渐减少，全家都觉得最黑暗的日子就快要过去了的时候，有一天，柳七却突然发现自己又中招了。
看到两条杠的时候，柳七在卫生间里惨叫了一声。苏放被吓得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几步冲到卫生间，发现柳七跌坐在洗脚凳上，手里还捏着两条杠。苏放瞬间脑袋“嗡”一声炸响。
“不、不是说，安、安全期的吗？”
“安全你个头啊，都是你，现在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嘿，我还挺厉害的么。”
“你你你，你还笑的出来！”
“那、那怎么办，生不生？”
“你生！你养！呜呜呜呜……”
柳七是真的快被吓哭了。自从默默出生后，柳七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柳七是个工作狂，在默默出生前，她70%的精力时间都在工作上，剩下10%分配给了自己的兴趣爱好，练个瑜伽呀，学个茶艺啊，弹个古筝啊，旅游啊，10%分配给了各路发小闺蜜蓝颜知己，还剩10%留给了苏放。可自从默默出生后，工作依然占了70%，剩下的29%都分配给了默默，每天结束手头工作就赶紧回家接爸妈的班，还得赔着笑脸，安抚父母受伤的身体和心灵，剩下0.99%留给自己稍稍喘口气，只有0.01%留给了苏放。
没想到就这0.01%竟然也能闯出这样的祸来？
苏放把柳七从洗脚凳上拎起来，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呆坐了半天。
苏放其实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但是也确实心有余悸。他平日里出差应酬很多，孩子带的比较少，但是不代表他就置身事外了。不在家的时候，家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这里信息几乎是同步的，有时候人在千里之外，只能干着急。但凡节假日在家，苏放总是抢着干点活，弥补一下平日里的愧疚。所以这些年，他也深深觉得，生个孩子远远不是想象中有个可爱的小娃娃可以逗弄逗弄。这小娃娃可爱起来是挺可爱的，磨人起来，那也真是磨人。
夫妻俩大眼瞪小眼的蔫了一会儿，末了，苏放突然把柳七揽进怀里，抚着她头发道：“我们俩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无论如何，有个小生命到来应该是件好事啊。你看默默长得那么可爱，如果有个弟弟妹妹的，应该也很可爱吧。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嘛。这都已经有了，我们生两个又不违反政策，怎么舍得不要呢？再说如果不要，对你身体多不好啊！我看这么着吧，我们就安安心心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呢，今后我们家就请阿姨带孩子吧。爸妈这几年确实太辛苦了，年纪也大了，肯定不能再让他们带了。你不知道，这几年，我总觉得欠了你爸妈好多，这滋味也不好受。反正我们家不差这点钱，能花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话，柳七在苏放怀里闷声不响了很久。
柳七心里真是乱透了。说实话，她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喜欢孩子的人，但是真要她亲手扼杀肚子的骨肉，那也是很难做到的。但是一想想这怀胎十月一直到孩子出生长大的整个过程，又要再来一遍，柳七心里真是一阵阵发寒。苏放说的请阿姨的办法，倒也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就不知道爸妈能不能接受，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阿姨，感觉也是一条充满了未知数的道路。
纠结来纠结去，柳七抚了抚还一片平坦的肚子，无奈地笑了笑：“算了，确实下不了手啊。既来之则安之吧。看看怎么说服爸妈请阿姨吧。”
柳七是个雷厉风行的。自从和苏放商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开始，她就开始着手实施各项准备工作。跑医院检查确定是少不了的，但是有了第一胎的经验，柳七倒不是特别紧张这些问题。最主要的是，她要想好未来将近一年工作计划，让自己生孩子这件事，不会对正在快速上升期的公司节奏带来太大影响，毕竟她现在是公司重要的高管，她怀孕的事情，估计对她老板来讲也是平地一声雷。毕竟谁能想到平日里纯金工作狂没看出几分慈母心肠的人，会在接近高龄孕妇的年龄跑去生二胎呢。其次，柳七对当下的保姆市场做了一通调研，并且一口气联系了七八家家政公司，对保姆的来源，人群背景，薪资水平，家政公司管理水平等等方面，摸了个底。最后柳七锁定了几家比较高端的家政公司，打算到时候就从中选择了。
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之后，柳七和苏放找了个周末跟柳爸柳妈摊牌了。
“爸，妈，那个什么，我又有了。”
“有什么了？”柳爸莫名其妙地问。
“嘿嘿，老二。”
那边柳爸还在一头雾水，柳妈已经跳起来：“什么？你又怀孕了？”
“小苏，怎么回事？”柳爸顿时脸色铁青，矛头突然指向女婿。
苏放冷不丁被cue到，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爸，这个，我们也没想到。不过我和小韵商量过了，孩子我们还是要的，不过您放心啊，这个孩子我们绝对不劳烦您和妈了，你们带默默都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们打算生完就去月子中心，然后就请育儿嫂带孩子。”
“对对对，爸，妈，现在月子中心多的很，科学坐月子，对大人和孩子都好，等出来呢，我们就找育儿嫂，专门带孩子，再请个钟点工做做家务，你们也可以轻松点。”
柳爸柳妈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柳妈才幽幽地说道：“这月子中心据说很贵啊，育儿嫂也不便宜，你们这账算的过来吗？再说，外面人带孩子，你们放心吗？”
“妈，账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也知道这几年我和苏放都发展的不错，这个承受能力还是有的。月子中心也好育儿嫂也好，现在管理都还挺规范的，找个好的家政公司，一年内可以包换阿姨，换到满意为止，一开始我们都看着呗，总能找到好的。我小时候不也有让阿姨帮忙带过吗？”
“那能一样吗？那都是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人。家政公司找来的，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啊！”
“啊呀妈，到时候带回来让你看过，你满意的才行，那还不行吗？就凭你的火眼金睛，那要是什么牛鬼蛇神的，还能逃过你的眼睛？我们俩商量来商量去，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也舍不得你们这么累啊，带默默这么4年不到的时间，你们白头发都多了很多。”
这话说的柳爸柳妈一阵沉默。最后柳爸拍拍柳妈大腿，说道：“阿洁啊，孩子们说的有道理，我们也不要逞强了，真把自己累垮了，更是给他们添乱。再说了，有孩子了是好事情嘛，就怕不生，不怕不养，小孩子嘛，养养总归会长大的，好事情好事情，不要愁眉苦脸的。”
柳妈见柳爸这样说，也松了松眉头，撸了把脸道：“行吧行吧，你们既然盘算好了，那就按你们的来吧。小七啊，不过你这次可不能跟怀默默那时候那样了，挺着肚子玩命工作，毕竟年纪不一样了晓得伐？趁这次好好养养，晓得伐？”
“晓得晓得来，我会注意的。”柳七见终于和父母达成了统一战线，大大松了口气。顿时觉得雨过天晴，生活新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
9个月后，老二苏远知如期来到人世。柳七原本心心念念想生个儿子的，名字都是给儿子预备的，没想到老二还是个女儿，柳七为此很是郁闷了一阵。倒不是柳七重男轻女，她只是一直YY着如果有个帅气高大的儿子今后给她保驾护航，那多威风，老公已经有个小情人了，自己不也得有一个？结果又是个女儿，柳七决定就把这个打算给儿子的名字让女儿用吧。柳爸给老二起了个小名叫闹闹，他说老大小名叫默默，结果闹的很，那就给老二起个小名叫闹闹，也许反过来就不闹了。
柳七和闹闹在月子中心住了46天。在月子中心的最后一个星期，柳七就在不停地面试阿姨。最后，从各方面综合考虑下来，柳七和苏放决定选择一个叫刘小兰的阿姨。
第一次选择住家阿姨，柳七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首先是渠道。这个刘小兰是一家高端家政公司推荐的，承诺一年不满意包换，统一体检，统一购买家政保险，并且据说对入职的阿姨都做过背景调查。其次各种证件是不可缺少的，其中最重要的是健康证和上岗证。刘小兰持有的是高级母婴护理证书，涵盖婴儿护理、按摩、月子餐、无痛开奶……总之十八般技能。最后还得看眼缘啦。这个刘小兰吧，长得黑胖黑胖的，圆脸大眼厚嘴唇，看上去挺憨厚的，个子不高，讲话条理清晰，不聒噪，问一句答一句，就是普通话不太标准，口音较重。据刘小兰说，她曾经和老公走南闯北做过生意，后来生意做得不怎么样，就又各自打工了，家里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工作，儿子还在念初中。不过育儿嫂这个工作，刘小兰的工作经验并不多，只做过大半年，据说也是从月子里接手的孩子，满了周岁后就由奶奶接手了，她就下单了。
见刘小兰之前，柳七已经连续见了三个阿姨，其中一个讲话唾沫飞溅，不到5分钟就被柳七客气地送走了；一个两条眉毛连在一起，中间还有一颗红痣，这面相看着怪怪的，柳七看着那眉毛总走神；还有一个倒还不错，就是年纪偏大，将近55岁了，带孩子这样耗神的活，柳七担心她力不从心。到刘小兰的时候，虽然谈不上眼前一亮，但也没有特别的硬伤，柳七就想让她试试。
找阿姨这种事，有时候跟找老公差不多，最终选择的那一个，未必是最好的，也未必是最合适的，只是那个人刚好出现在最恰当的时候。
柳七试用了刘小兰三天，让她每天往返在家里和月子中心之间，试了试她烧的饭菜，观察着她照顾孩子的一系列动作，最后给刘小兰八字评语：吃苦耐劳，技能合格。
于是，柳七出月子中心的那天，刘小兰就正式跟着入驻了。
事实证明，苏放当时说一个孩子也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这样的话，是非常天真无知的。孩子生下来才发现，一个孩子和两个孩子，那就跟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一样，那是质的区别。为了迎接闹闹回家，柳七已经在月子中心召集了3次家庭会议，做了一系列的排兵布阵。
首先居住格局要发生变化。柳七和苏放结婚时买的婚房就在柳爸柳妈一个小区，爸妈家是三房，柳七家是两房。默默出生后，白天在外婆家，晚上回爸妈家，有时柳七出差，那晚上默默就住在外婆家了。默默上了幼儿园后，由于幼儿园离家距离不近，柳七又拜托同住一个小区的堂姐夫帮忙开车接送，因为日常他工作比较自由清闲。柳七和苏放本来并没有二胎计划，所以这样的格局游刃有余，为了贪图方便，短期内也不打算换房子。但是闹闹一来，这格局就被打破了。柳七自己的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在柳七出月子中心之前，柳七就跟爸妈换了房。柳七打算等闹闹大一些就换个房子，目前没有折腾房子的力气。为了最低限度减少折腾，两边只是换了一下衣物和日用品，其他基本不动。
其次，多了一个孩子之后，为了照顾默默的感受，让她不会觉得妹妹一出生，爸妈就围着妹妹团团转，不管她，柳七和苏放决定不再让默默去外公外婆家住了，于是家务量增加了不少，因此除了刘小兰，柳七还找了一个钟点工，每天到家里干2个小时，负责洗衣和打扫卫生。
总之，多了一个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柳七觉得，队伍越来越庞大，复杂程度呈几何倍数上升，接下来不知走向如何，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