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雨蝶的担忧
夜更深,耳边听着熟悉的虫鸣声。
床铺之人,却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今夜亲眼目睹钟离羽文吐血的一幕,童雨蝶的心沉甸甸地,像压了一块重石,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月寒之毒不是普通的毒,她自小跟着二宫主,侍候在其左右,最是了解此毒霸道与刁钻。
世间唯有研毒之人方有解药,除此之外,就连医术精湛如钟离羽文都没有办法研究出解药。
之所以称之为月寒之毒,那是因为每逢圆月之夜便会发作,万蚁钻心,血脉乱窜,能令人生不如死,即使再高深的内力也难以扛下痛楚。
少宫主却是在无解药的情况下,无疑是以肉身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这根本难以想象的痛苦。
天下之毒千千万,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尊主会对自己的一双儿女下如此狠厉之毒。
是的,研毒之人正是尊主钟离少华。
他将此毒用在两位宫主的身上,据闻在他们还未满一周岁时亲手喂下的。
童雨蝶也是在偶然间得知。
那时候,她刚被送到钟离雪清的身边,做她的贴身护卫兼侍女。
有一次不知何故,尊主命人送来的解药晚了一个时辰,钟离雪清难受的几乎要漰溃而死,直到服下解药之后,再慢慢得以缓解。
钟离雪清神志清醒之后,喃喃自语,“世间都说虎毒不食子,怎生的父亲竟样亲手给自己的儿女喂毒。”
她也是在那时才得知,她们的二宫主钟离雪清中了月寒之毒。
钟离羽文身上的毒与二宫主所中之毒一般无二。
这些年来,她陪在少宫主的身边十三余载。她也看到了每次少宫主在月圆之夜伫立在凉亭内吹笛,她深知原由,他是以吹笛来以此转移自己的痛苦。
最近几个月来,她发现少宫主越发的不对劲,不仅只在月圆之夜的吐血。
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清瘦了不少,如今穿在身上的衣袍宽松的让人心痛。
她担心再无解药,少宫主会熬不下去的。
依稀想起,二宫主不经意间透露过,他们兄妹二人一辈子都离不开尊主,一旦离开,等同于去见阎王。
她的心一突,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像似想到什么,她忙不迭地穿上鞋子,开了房门,足不点地,人已经来到了钟离羽文的房门前。
站定,又觉得自己太过于鲁莽了,现在这个时辰,他应该熟睡了吧。
徘徊了好半晌,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之际,她耳尖的听到了不寻常的咳声。
心下大惊,手一伸,钟离羽文的房门被她的掌风震开。
“少宫主!”
钟离羽文坐起身,清明的眸子未透出半丝的诧异,只是淡淡的道,“你怎么进来了?”
“少宫主,您如何了?”
童雨蝶紧着几步上前,来到他的床前,担扰的盯着他的俊逸不凡的脸庞。
“我没事。”
“可是你又吐血了。”
白色的中衣已然染上了大片的血迹,又怎么可能没事。
“您别骗我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突然心绞的难受,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无碍,过了今晚便好了。”
他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
“是不是要解药?”
她不相信,心思已经开始千回百转。
如果得到了解药,是不是可以缓解他的痛苦了?
要是这样,她会想办法不惜任何代价将解药弄到手。
“回去休息吧。”
帘子放下,阻隔了她探究的视线。
嘴上含了话,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童雨蝶默默地退了出来,并将房门轻轻的关上。
驻足在门外站了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听到她离开,钟离羽文忍了许久,一大口血吐在了他一早准备的帕子上,瞬间染红了整条帕子。
毒已经侵入到他的五脏六腑了,再无解药,不出半年,必死无疑。
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够坦言面对。
无忧已经十三岁了,他会利用仅剩的半年时间,将自己的必生所学全教于她。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钻心的痛席卷他的全身。
花了十三年的时间,他终是没有办法研究出解药,他带着血痕的唇瓣勾起了抹苦笑。
耳畔隐约似乎响起那道冷血的声音。
“背叛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道。”
一句一句的回荡着。
他不后悔,如果事情再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当年的选择。
雪清将无忧托负予自己,他就有义务护她的周全。
只要无忧不出忘忧谷,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找到无忧。
咳——
胸膛气血翻涌,他又重重的咳了出来,他马上用帕子掩住了嘴才不至于发现声响。
今晚太不小心了,居然让雨蝶发现了自己的异样,他现在还不想那么早让她知道。
一切他都已经想好了,他会在离开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让她们没有后顾之忧。
痛疼让他整个人虚弱的再也没有办法思考,渐渐地他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童雨蝶回到房间之后,她点燃了烛火,走到衣柜前,摸到了一个暗格,在里边拿出了一个荷包,转身踱步到桌前坐下。
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银制的令牌,上面镌刻着一个雨字,那代表着她的身份。
曾经为了它,九死一生,她一样挣回了自己的命。
她从小是一名孤儿,辗转被卖了几手,最后落到了一个暗夜组织,专门训练杀手的地方。
在那里她体会到了生与死的殊死博斗,不仅要斗智,还要斗勇,面对的全是最残酷的一面。
起初可以结盟对抗对手,从一百人中选定十人,当属是佼佼者,其余的九十人技不如人,只有死路一条。
整整的半年时间,她就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暗无天日,也正是在那一段时间,她才明白,一个道理,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后来她又与那些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被送去了另一个地方集训三年。
三年后,她即被安排到了二宫主的身边,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她也不会带着无忧逃命,也不会与少宫主,一起来到了忘忧谷。
十三年,躲了十三年了。
拿在手上的令牌,紧紧地握在手中,烛火在房中摇曳,目光坚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