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借调省厅

车上只剩葛潇时，她突然后悔刚才应该和小薇一起下车，单独和“李明”相处实在有点尴尬的。

这里离自己家有半个小时的路，总不能一直保持沉默吧？但是，说点什么呢？

搜肠刮肚的，她终于想到了话题：“我还没告诉你们呢。那次从开封回来后，警察又找我了，做了笔录，还让我签字。我以为还是被围殴的事情呢？他们却问我为什么去开封，为什么住时间廊？还有，罗森因为包庇罪，被判了七个月，缓刑一年。他的工作没了。”

博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这些他当然知道。犹豫了一会，她说：“你和陈凯曾经问过我是不是认识罗中原，我当时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知道，罗森就是因为罗中原被判刑的。你们当初是去监视我的吧？以为我和罗中原是一伙儿的？”

见他依然不说话，她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看着车外，余光扫视着前面专心开车的人，心想他这个人为什么年纪轻轻的那么阴郁呢？是职业习惯吗？陈凯为什么就那么活泼呢？

博浩终于说：“你现在工作还顺利吧？”她懒得回答这个极其无聊的问题，眼神迷茫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有点哀伤地说：“我上大学的时候，为了早点回家，经常坐夜车，当火车经过城市的时候，可以看见无数亮着灯光的窗口，那时我就想，每一个窗口后面都是一个家，都有一个故事，幸福的，哀伤的。我们看蚂蚁的时候，它们是渺小的，人和蚂蚁一样，个人的悲喜，和整个世界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博浩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博浩知道，队里主动协调自己来省队，看病方便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至于其他的，他也有耳闻，但是他不屑于在这个事情上费脑子。

当年母亲的生病，让博浩迅速成长。在医院里，看到了更多的死亡和病痛，看见了不孝儿女的无情、看到了病入膏肓的人们超人的求生意志、看到了贫病交困的病患及其家属的苦苦挣扎，更加感同身受母亲饱受的病痛折磨和对失去至亲的恐惧。

也就是那时候起，为了让母亲开心，十一岁的孩子开始学着做家务；为了让母亲开心，他努力学习；他发现，父母频繁吵架很多时候仅仅因为一句话，于是他的话就越来越少。

博浩姥姥是一个非常有格局的老人，尽管女儿一再说女婿有外遇，但是她对女婿关爱依然，有时博浩想父亲没有离开母亲，也许和姥姥有一定的关系

。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姥姥离开母亲病房时说话的声音有点发颤，他要送姥姥回去，姥姥坚决不让送，只说是累了，明天就好了。

但是当晚她就因为心衰进了重症监护，三天后就离开了人世。

那天舅舅突然到病房接他，骗姐姐说儿子需要他帮忙答一套卷子，他看出舅舅的眼睛红肿，神色疲惫，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坐上车后听到舅舅说：“你姥姥走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走了，她去哪儿了？我昨天打电话姥爷还说她出去遛弯了。”

“那是怕你妈知道。”舅舅的嗓子哑了。博浩依然不敢相信，但是分明看到车子是开向火葬场方向的。

“舅，我得回病房照顾我妈，我不去，我不去！”他无力地说着，眼泪不觉落下。不去，是不是就可以不接受姥姥病故的事实。

“你姥走之前还念叨你，当时是深夜，怕把你叫出去让你妈起疑心。”舅舅用袖子抹着满脸的泪，博浩转身把脸埋在靠背里。

在告别厅看见被鲜花簇拥着的姥姥一如生前那么的安详的，他非常担心医生弄错了，也许姥姥没有死只是睡着了呢？

他想扑过去摸姥姥，被爸爸的同事们用力拖离了告别厅，那时他绵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哀求他们不要拉他，他要看姥姥，直到舅舅把他搂在怀里用力拍他，他才哭出声来。

那天之后，只要看见和姥姥像的老人，他的心就会一阵刺痛。姥姥的去世让他深刻体会了什么叫死亡，死亡就是无论你多么痛苦，你最爱的那个人也再不会出现了。

这也是当年博浩坚决离开省厅回到虞城守护母亲的原因之一。

博浩暂时在技术处工作，他性格坚定而又自信，从不感情用事；他轻易不作发言，一旦他亮出自己的观点，总会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

尽管总队人才济济，没过多久，他超常的综合分析能力和极高的法律素养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几个重案组讨论案情时只要看见他，都会以需要技术支援为由，叫他一起去听案情分析。

大案组的彭大海走进技术处，处里正在开会，他一进门正讲话的秦处就停住了，不友好的看他，他笑眯眯地抱着肩膀：“秦处长，我腰疼，想让小李子给揉揉腰，他学过功夫，穴位找得准。”

秦处看都不看他：“李博浩又不是壮腰丸，你编个有智商的理由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