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何钊奇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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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靓女辛酸道人生

他们从田野散步回来,进入庄园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庄园的几个下人都未进屋,还在楼前的小花园里纳凉。宋斐律师先上楼回房去了。何钊留下与他们闲谈了一会儿,没有了解到什么新的有用的东西,便也上楼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何钊经过珍妮小姐的房间时,发现为位管家的房门开着,她正独自一人在房里伏案书写什么。他名单上的嫌疑人之一,庄园的这位女管家还在工作。

何钊停步思索了一下,径直走进房去,说:“珍妮小姐,能单独与你谈一谈吗?”

珍妮抬起头来,发现是何钊,脸色蓦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她连忙掩上面前的本子,将它放进抽屉,站起来说:“当然可以。老师,您请坐!”

何钊心里蓦地升起一丝疑云。他早已看清,珍妮急忙收起来的是一本日记本。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如此惊慌失措?她的这一反常态度,是由于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心怀鬼胎,还是出于一个老处女的古怪心理,单独与男人相处,便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决定先缓和一下气氛,消除对方的紧张心理,便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她放置案头的一张水彩肖像画看了看,说:

“这张肖像画不错,是文波士先生给你画的吧?”

珍妮这才坐下来,点头说:“是的。”

“画这样一幅画,你得坐着给他当几个小时的模特儿吧?”

“不,我哪有时间给他当模特儿。是他自己背着我画的,昨天才拿来送我。”珍妮笑了,她瞥了一眼何钊手中的画像,又补充了一句:“就是画得太美了,一点儿也不像。”

她说得不错,画像与本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差距。但可以看出,造成这一差距的原因,并不是作者画技的拙劣,而是作者有意美化,而且美化得超过了限度,这才造成画像的失真。因此,与其说它是一幅肖像画,倒不如说它是一幅人物创作画更为恰当。

何钊当然不会把这一看法如实地说出来。他故作鉴赏地又看了看画像,把它放回桌上, 颇为认真地说:“你不能这样评价。绘画不同于照相,讲究的是艺术的真实。作者在画这一幅肖像时,摒弃了一些次要的东西,抓住了你脸部的一些主要特征,突出了一些平常容易为人疏忽的线条。因此,你不能说他画得不像,只能说他画出了你潜在的美。”

“真的吗?”珍妮又瞥了一眼桌上的画像,怀疑地问。但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心情,却是喜悦、激动和希望。

“当然是真的。”何钊恢谐地说,“我又不向你求婚,干吗要曲意奉承?”

珍妮小姐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她立即对这位小姐的老师产生了好感,原先的紧张戒备心理,顿时冰消雪融,荡然无存。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给客人倒茶,便连忙起身打开食品柜,手忙脚乱地给客人拿烟,倒茶,装糖果点心。

何钊满意地一笑。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飘溢着清香,又甜又酸,又含着一股能使人因之提神的苦味的柠檬红茶,继续说道:“这位文波士先生作画很勤奋吧?”

“是的。他每天上午都要出去写生,下午就在房里改画,只有傍晚那一段时间,才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散步。除此之外,几乎没见他去过哪里。”珍妮回答说。

“你知道他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吗?”

“在心源少爷和心琴小姐遇难以后,他倒也提过要走,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由于案情的牵连,没有走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听他提过想走的事了。”

何钊点点头,沉思了片刻,另换一个话题问道:“珍妮小姐在庄园里工作很久了吧?”

“是的,已经整整十二年了。”珍妮点点头,感情颇不平静地回答说,“那年我十七岁,刚从护士学校毕业,在吉隆坡的一家医院里实习。恰好已故的刘思仲老先生当时也在那家医院里住院,并且由我负责护理。也不知老爷看上了我哪一点,出院那天把我找去,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家庭护士。如果我愿意,他可以付给我比医院高五倍的工资。只是我必须远离家乡,到他位于沙捞越的这座庄园里来。因为鉴于他当时的健康状况,他已经决定把他的公司和几个商店的全部业务委托给代理人,自己退休到这里来安度晚年了。当然,还有一个无须明说的附加条件:那就是在职期间不许结婚,绝对没有哪一家富室会去雇佣一个拖儿带女的妈妈去当家庭护士的。我认真考虑了一番,就答应了。尽管我的这个决定,遭到了妈妈的反对,但我还是来这里做了他的家庭护士。唉!比医院高五倍的工资,加上轻松的工作,优越的生活条件,这对于一个出身贫寒的十七岁的女孩子,是一个多么难以抗拒的诱惑呀!”

何钊点点头,同情地说:“我想,你现在也许会有一点感到后悔了吧?为你把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这一段时间消耗在这座庄园里,终日陪伴着一个垂暮的老人而感到后悔了吧?”

“为什么要后悔呢?”珍妮抬头惊讶地看了何钊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说,“您知道,我是一个穷孩子。如果在医院里我也许会贫穷一生,可是现在我已经积蓄了一笔为数不小的存款。再说,老爷一直待我很好,从不把我当作下人。前年,庄园的管家死了,他又提升我当了管家。这一次,他留下的遗嘱里,还指定从他的遗产里拨出十万元赠送给我,作为对我这些年侍奉他的酬谢。”

“是的,这确实是一笔为数不小的赠款。”何钊点头说。但不知为什么,听了珍妮的这一段叙述,他的心里却产生了一丝苦涩的感觉。只是他不愿意把这一感觉说出来,破坏对方的情绪。

珍妮莞尔一笑,继续说道:“有了这笔赠款,再加上我的积蓄,今后我完全可以过上一种虽不算富裕,但却再也不需要仰仗别人鼻息的自由生活。你说,这还不能补偿我十二年的损失吗?要知道,像我们这种社会地位的人,想要不付出代价就获得生活的享受,是绝对不可能的。”

何钊心里的苦涩味儿更浓了。他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感情,点头说:“唔,不错,不错!你说的完全正确。我刚才的问题实在有点冒昧,还请珍妮小姐原谅!”

“老师不必如此过谦。其实,您提的问题又何尝没有道理 。”珍妮又是一笑,但立即又收敛了笑容,低头继续说下去,“我也确实有过许多苦恼,甚至因此而产生过后悔。您知道,人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时,看见许多红男绿女,成双成对地从我身旁走过,我心里也常常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羡慕和妒忌之情。有几次还真想睹气辞去这个工作,离开这个垂暮的老人。但一想到我这是在为自己挣钱,为了自己的前途作出牺牲,我的心又立即平静下来了。再说,老爷虽说是一乡首富,拥有大量家产,但临到老年,身旁却连一个亲人也没有,竟要把自己托付给我这个亳无血縁关系的外人,也委实有点可怜。同情心又使我不忍弃他而去。于是,我便在这个庄园里一直待到今天。”

“那么,为什么他到了晚年,身旁竟会连一个亲人也没有呢?按照常理,像这样的巨富之家,即使子女不肖,心目中没有老人,但为了遗产,也会争着前来阿谀奉承的。这里面是否会有什么隐秘?不知刘老先生生前对你们透露过没有?”

“没有。”珍妮回答说,“老爷生前虽然待我们不错,但对于他们家庭内部的事情,却一直讳莫如深,从不谈及。我们当然也不便打听。因此,在这一方面,实在无可奉告。”

何钊点点头,觉得初次接触,不便再继续深谈下去,便起身告辞说:“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谢谢你对我的指点,使我明白了不少事情。”

珍妮一直把他送出门外,谦恭地说:“老师如果还需要了解什么,尽管来问,随时听从您的吩咐。”

离开珍妮小姐,回到自己的房里以后,何钊久久地陷入了沉思。从珍妮小姐今天这一番坦白的叙述里,他看到了金钱的罪恶,也看到了一个善良的女人的心。像珍妮这样一个女人,会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吗?但作为一个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的专家,丰富的经验又告诉他:在案情的真像大白以前,绝对不可以轻信,更不可以放弃对任何事情的警觉。谁能知道,她今天所叙述的这一切里,是否会掺杂一些谎言,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东西。而在真话中掺杂一些谎言,却又是最具有迷惑性,最容易使人上当受骗的。要不然,谈话刚开始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那样的惊慌不安?还有,已故的庄园主为什么会给她一笔这为数不小的愧赠?难道仅仅是为了酬谢她这些年来对他的照顾和护理吗?他们之间是否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