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纨绔子弟的悲剧
直至三天以后,宋斐律师才返回神蝙蝠庄园。
当时,何钊正在庄园的后花园中散步,珍妮小姐亲自跑来告诉他这一消息,另外还激动地告诉他:宋斐律师已经为她弟弟弄到了一份护照,并与一艘开往苏门答腊的货轮的船长谈妥,设法将他偷渡出境。比尤明天晚上就可以离开加里曼丹岛了。
何钊不觉有点同情起这位女管家来,希望她的弟弟能够顺利逃离。
昨天夜里,申公荻跟踪追赶了一段距离以后,失去了目标。他正在四处寻觅,想重新找到那个逃犯时,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申公荻正想来个金蝉脱壳挣脱对方,将对方摔倒,那人却忽又一下放松了手,说:“别打!是我。”申公荻仔细一看,原来是阿龙。原来阿龙也在跟踪搜索,一时把申公荻误认成了逃犯……
从此刻到明天晚上,还有一昼一夜多的时间,何钊还真有点担心,比尤在这段时间内能否逃过警察的追缉。
返回庄园后,果然见到了宋斐律师。他带回了几份档和证书要刘映华审阅和签字,以备去沙城长官公署办理申请继承遗产登记手续时使用。
何钊拿过文件和证书看了看,对他一去数日颇有点不满,便说:“宋斐先生,准备这几份文书,难道需要整整三天的时间吗?”
“当然也办理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您知道,我离开事务所有半个月了,需要处理的档和急待答复的信件积满案头。干我们这一行的,简直就是在文牍中过日子,外出几天就堆积如山呀!”宋斐律师解释说。
“恐怕还代人去弄了一份假护照,联系了偷渡吧?”何钊本来还想这么挖苦他一句,但一想到珍妮苦苦哀求自己的情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说道:
“有一件事情急于请教:您知道刘思仲老先生的老二,那个死于南非的刘世华的详细情况吗?”
“这事恐怕再也没有别人能知道得比我清楚了。”宋斐律师点燃一支香烟,开始一边呑烟吐雾,一边滔滔不绝地叙述起来:
“刘思仲老先生与当今不少的实业家一样,极不愿意把自己的财产分散。于是在年近五旬之时,他便在自己的三个儿子中进行试探考察。准备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接班人加以培养,以便将来一旦不济,可以后继有人。由于老大世荣为人懦弱,老三世堂为人又过于桀骜,并且都无志于经商,只有老二世华为人聪明圆滑,善于应酬交际,平日颇得刘老先生的宠爱,这一继承人自然就选择了老二。于是他便把老大和老三都打发到美国去留学,要他们学专一行,将来自立于社会;而把老二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让他学习商务。二年以后,他又把一家商号交给老二,让他去独立经营,企望他能在实践中锻炼提高,造就成为一位精明杰出的商业家。
“谁知这位老二早在暗中沾染上了一些坏习惯,一旦脱离父亲的管束,便成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哪里还会去认真经营自己的商号?不到一年,他就将那家商号的资金消耗一空,使商号濒临倒闭的境地。从这一点上来看,刘老先生在经商理财上虽然精明过人,但在选择继承人这一方面,却未免为感情这一叶障目,看错了人。”
“不错,因溺于私情而耳目不聪,这样的人又何止刘老先生一个。”何钊点头说。
“刘老先生一气之下收回了那家商号,把老二调到另一家商号去当了个有名无实的副理。当然,他这样做的目的,仍然是想通过这一系列的措施迫使老二接受教训,痛改前非。谁知老二在烟花赌博场中陷足已深,负债累累,已然无法回头。他为了摆脱经济上的困境,竟然勾结黑道上的朋友来了一个明火执仗,抢劫了自己的父亲。
“那一天下午,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刘老先生最大的一家商号里忽然闯进一伙持枪的匪徒。他们一个个蒙着脸,开枪打伤了二名店员,把店里的珍贵货物抢掠一空。还抢走了柜台上所有的现金,以及保险柜里一大笔刚从银行里取回来,尚未分发下去的全体店员的工资。匪徒们对店里的情况了若指掌,选择了一个最佳作案时机。
“一个月后,这个轰动一时的抢劫案被吉隆坡的警察侦破,匪徒大多落网,但老二世华和一个名叫白士顿的匪首却漏网潜逃。他们在抢劫之后,即带着抢劫来的大部分钱财逃离吉隆坡,不知所踪。
“刘思仲老先生为此气得大病一场,病愈后写信去美国要老大老三回来,继承他的事业。但这时老大已经在美国的一家银行里谋到了一个颇为不错的职位,并且与一位美丽的金发女郎结了婚。他们留恋美国高度的物质文明,不愿意再回马来。老三呢,却在大学毕业之后,就和一群热血青年一起返回了解放不久的中国大陆。”
“后来呢?您知道那个老二潜逃之后的情况吗?”何钊问。
“知道一些,但不详细。”宋斐律师丢掉快要抽完的烟蒂,回答说,“大约是在二年以后,刘思仲老先生在这儿度假时,曾经从吉隆坡转过来一封老二远从国外寄回的信。信中写了许多忏悔之词,并叙述了他飘泊异国的困苦,意思是想请老人念父子之情,在经济上给予他一点接济。但刘老先生对此子的所作所为伤心已透,根本不予考虑,仅要我以刘家律师的身份回了一封信,通知老二:他业已登报与他脱离父子关系,今后别再来信,否则将把他的行止报告给警察当局,让警察去追缉他这个逃犯。记得回信是寄南非某一邮局待领的。当然,他已经改名换姓,不再使用刘世华这个名字。”
“再后来呢,他还来过信吗?”何钊又问。
“没有。”宋斐律师又点燃一支烟,接连吸了几口,这才慢慢地回答,“那封回信寄出以后,他本人倒是再也没有写信来了。只是在隔了一年多以后,我却收到过一封他的朋友们寄来的信。信是直接寄到我的律师事务所的。信上说老二身患重病,无钱医治,是否能请我代向他的父亲作一恳求,请老人家大发慈悲,给予一点接济。当时,刘老先生恰好出国去欧洲了。我看那信情词恳切,不像是假的,便与他的管家商量了一番,由我们二人作主给寄去了一千美元。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非洲的来信,想来刘家那位不争气的老二大慨是病死了。”
何钊听罢点点头,深深地陷入了沉思。直至宋斐律师走后许久,他这才抬起头来,问申公荻说:“依你看,那个老二果真死在非洲了吗?”
“事隔多年,即使那一年他侥幸没有病死,也一定早已不在人世。您想,像他那样一个纨袴子弟,穷途潦倒地流落在异国他乡,还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吗?”申公荻回答说。
何钊点点头,又说:“就算那个老二早已死掉了吧,但他会不会在黑非洲那块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后代?而那个后代又完全知道自己的身世,因而不远万里来到南洋,想夺取刘老先生这笔他认为本来是应该属于他的巨额遗产呢?”
“这很有可能。”申公荻回答说,“因此,我想进行一次秘密侦查,去搜查一下文波士的房间。”
“你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什么可疑的线索吗?”
“暂时还没有。但他是此案的嫌疑人之一,又是来自非洲。”
“你以为凶手还会保存作案工具,并且愚蠢地把它藏匿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当然不会。但也不排除从其他物品上发现罪犯的可能。那一年,您不是曾经从挂在纽扣上的一根发丝发现线索,找到罪犯的吗?”申公荻回答说。
他说的是三年前发生在江南某地的一件凶杀案。由于凶手在作案时戴了手套,又偷穿了
别人的鞋子,致使侦查工作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后来何钊从现场留下的印迹估测出凶手的身高体重,这才将侦查工作引上正途。接着他又逐一对几名嫌疑人进行分析研究,有重点地进行秘密搜查,终于在凶手的一件衣服的纽扣上发现一根可疑的发丝,经化验为死者的头发,从而打开缺口,将凶手缉拿归案。
何钊紧蹙双眉,低头深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同意说:“明天我与宋斐律师要陪刘映华去沙城办理申请继承遗产的登记手续,届时我将邀请文波士和珍妮小姐一同前往,去沙城作竟日游。他们一定会欣然同意。你假托身体不适留下,趁机去搜查一下文波士的住房,同时也把珍妮小姐、厨师老顾和司机小王的住房也搜查一下。”
“好的。”申公荻回答。
二人说到这里,忽见使女小崔跑了进来,向他们禀报说:“何老师,雷蒙探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