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上海(郭京飞、王珞丹主演《两个人的世界》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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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合租的郁闷

孙祥和东阳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比东阳回来得更晚,周末的时候常常加班,偶尔在家,也是闭着房门睡到下午才起,所以同住一个多月,文嘉和孙祥打的交道很有限。

因为他们两个都加班,所以交水电费、换灯泡、添置小家用之类的杂事都是文嘉来做。孙祥内蒙人,人挺爽快,每次要交什么费用,都是文嘉说什么数就给多少,从不查看账单,但文嘉每次还是会仔细地计算清楚并告诉他,孙祥总说:“你说个数就好了,那么麻烦算它做什么?”刚住进来的时候,他还掏钱买了一个大电饭煲,但是实际上他很少在家吃饭,所以电饭煲一直都是文嘉他们用着。

作为一个合租者,孙祥是比较好相处的,不过爽快人也有让人郁闷的地方。

比如他爱开着空调睡觉,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湿冷的天气,这个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他上班后空调还开着,两匹的老式空调,开起来呼啦啦地简直是一个电老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分一秒那用的是电、费的都是钱啊,文嘉粗略算了一下,一个小时能用将近一块钱,想起来她就肉痛,跟孙祥提过两次,他每次都答应得挺好,但是过后还是我行我素,上班门一锁,房内空调轰鸣。

这倒也罢,只是费点钱而已,但是孙祥每天早上要开热水器洗脸,但是总是不记得关燃气,十几年的老房子,燃气管道肯定都老化了,阀门不关,难保不会漏气,他们七点多就出门上班去,文嘉有时候睡到九点十点才起来,如果这期间漏气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文嘉贴了个友情提醒在燃气阀门旁,但是收效甚微。

这些事,文嘉跟东阳抱怨过,东阳说算了,一个公司的同事,能住到一起来也是缘分,总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感情。文嘉想想也是,合租类似麻烦总是难免的,她听东阳说,孙祥单身,在公司宿舍原本住得好好的,租出来住只是想体验一下,万一弄得不愉快,体验得不爽了,他退租回宿舍住去的话,那他们少不了要重新找合租的,那时候对方完全陌生,是什么样的人就难说了。这么想着,心里也就能安慰一些,虽然有时候还是会跟东阳嘀咕:“你说咱一个钢蹦儿一个钢蹦儿地省着,都还不够他空调开一天的呢。”幸好开了春,天气暖和起来,孙祥才渐渐不开空调了。

让文嘉真正郁闷的是另一件事,有次周末,孙祥下班回来带回来一个女孩子,介绍说这是她的远房表妹,叫芊芊,大学毕业了来上海找工作,要在这里住一阵。

既然是妹妹,就不能和孙祥住一起,问文嘉可不可以和她住,东阳和孙祥住。

人都带回来了,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睡大街去,大家都是来找工作的,都不容易,而且文嘉平时一个人在家挺闷的,有一个人能做做伴也好,所以虽然对孙祥的先斩后奏有点腹诽,但是文嘉还是欣然应允了。

芊芊比文嘉小两岁,衣着朴素,性格看起来也很腼腆,不爱说话,晚上睡下来,文嘉跟她聊天,她就只是问一句答一句,白天她一个人在孙祥房间里看电视——很老的电视,只能看九个台,文嘉有时候做饭或者出去吃饭,叫她她也不去,文嘉真心实意地叫了她好几次,见她看起来是真不想跟她一起吃饭,也就算了,心想小女孩子可能是怕生,就随她去了。说是找工作,但是文嘉从来没有看到芊芊买招聘报纸一类的,文嘉就说我们房间有电脑,你可以来上网看一些招聘信息,怕她不好意思,有时候出门会知会她:“我电脑开着,要用的话不要客气。”每次芊芊都摇摇头说不用了。

腼腆到这个地步的女孩子,倒确实很少见。

直到有一天文嘉从外面回来,因为要查一个东西,一到家就打开电脑,结果电脑显示上次非正常关机,而她记得很清楚,走的时候是关了机才走的,一摸显示器背后,还是热的,显然电脑刚刚被人打开过,又仓促之间强制关机了。家里除了芊芊没有别人,这个时候,文嘉依然相信芊芊是脸皮薄才偷偷用电脑的。

接下来的几天,电脑虽然没有再开过,可是她却发现房间里的东西被人动过,甚至抽屉也被翻过的痕迹,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就在出门之前特意将抽屉里的物品摆放记清楚,回来之后一看,果然被挪动了位置。脾气再好的人,这个时候也生气了,文嘉克制着自己不去发作,但是除了晚上睡觉,白天他们的房门就不客气地向芊芊紧紧关闭了,出门更是铁将军把门,她不管她是出于好奇或是心理的阴暗,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

于是芊芊就整天待在孙祥的房间里,开着电视,每天除了看电视、吃饭,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洗澡。开春的天气虽然不那么冷了,但是也不至于到热到天天洗澡的地步,不过讲卫生总归是个好习惯,文嘉也不好说什么。芊芊洗澡的习惯也很特别,她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地进浴室,帽子、外套、毛衣、运动鞋,一件不少,在浴室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依然是帽子、外套、毛衣、运动鞋,连外套最上面的纽扣也系得严严实实,要不是浴室里满满的水蒸气和一地湿湿的长头发,文嘉简直要怀疑这么长时间她不是在里面洗澡,而是坐在马桶上拔头发。芊芊洗过澡的浴室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满地水渍、头发、泥脚印,脏得让人无处下脚,而她是从来不打扫的,总是文嘉像个任劳任怨的菲佣花好长时间搞卫生,文嘉提醒过她洗完澡之后要将浴室收拾一下,当时她咬着下嘴唇怯生生地点头,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一般,而过后依然照旧,这阳奉阴违的调调与孙祥如出一辙。

这倒也罢,芊芊还有个让文嘉忍无可忍的习惯是喜欢将用过的手纸丢在马桶里,却从来不记得冲,任它烂乎乎地漂在里面散发着异味,那种老旧的马桶,管道本身不好,终于有一天不堪重负,堵了。

芊芊居然也不嫌弃,继续跟没事人一样用,文嘉看不下去,找了一个修理师傅来,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用工具吸出来堵塞物——一团卫生巾,超长夜用带护翼——用过的,师傅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男孩子,看得出来是想提醒文嘉两句的,但是红着脸欲言又止,文嘉也是尴尬无比,恨不得一头撞死在马桶上算了。

“以后要注意一点了,好吗?这种老式马桶很容易堵的,堵了大家都用不了啊。”文嘉很佩服自己的忍耐力,狼狈地送走了修理师傅,她居然还能压下满腔的火,尽量平和地说话,然后不等对方回答就转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晚上东阳回来,他难得下班早,加上这么多天分隔,两人便有点小别胜新婚,兴高采烈地商量着做什么晚饭,孙祥也回来了,文嘉去他房间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谁知孙祥口气很不好:“不吃,免了。”文嘉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她问东阳,“你今天在公司和孙祥闹什么矛盾了吗?”

“没有啊?”

“那他怎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不会吧。”东阳就也去叫孙祥,“哥们,晚饭一起吃吧。”孙祥理都没理她,东阳拍拍他的肩膀,他猛地一甩,东阳没防备,被他甩了个踉跄。

“你怎么了啊?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这是干什么?”文嘉刚刚好起来的一点心情全被他这一甩甩没了,没好气地冲上去质问,东阳赶紧拉住文嘉,息事宁人。

“这个房子我也有付房租的,用一下浴室用一下马桶怎么了?怎么那么多事啊?她不还是个小孩子吗?”孙祥义愤填膺,芊芊在一旁表情无限委屈,泫然欲泣,似乎这些天倍受欺凌,看她那样子,文嘉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欺负她了,但是一想到马桶里那恶心的一团,她又气不打一处来:“她是小孩子,你怎么不问问她干了什么事!”

“她干什么了?”孙祥问。

东阳也问:“她干什么了?”

“她……”文嘉一时卡住了,芊芊做得出,她倒说不出口来了,“你自己问她吧。”

芊芊胆怯地看看文嘉又看看孙祥,梨花带雨,一副似乎想说又慑于淫威不敢说的样子,衬托得文嘉此时的形象,活脱脱一个陷害公主的巫婆。

“好了好了,芊芊别哭了。”东阳最见不得女孩子哭,见状连忙安慰道,回头又埋怨文嘉,“你比她大,怎么不照应着她点,小姑娘一个人远离家乡,估计心里也挺难过的。”

文嘉真是百口莫辩,气得呼呼直喘气,扭头跑回房间,砰地摔上房门,爱咋咋地,不伺候了。

晚上东阳拿钥匙开了门,芊芊进来轻手轻脚地在文嘉身边躺下,文嘉背对着她,她到底没法撕破脸将她踹下床去,虽然心里非常想这样做。

第二天早上文嘉醒来的时候,芊芊已经离开了。住了一个星期,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走了,自己还落得了埋怨,文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那个憋屈!

不过好歹这位姑奶奶总算是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文嘉得以恢复清净日子。

到周末东阳洗澡,洗完出来说浴缸怎么好像堵了啊,文嘉心里说不好,用脸盆将浴缸里的水舀掉,果然发现浴缸的出水口塞着很多木块,看得出来是使了大力气塞的,密密实实,文嘉试着用刀子撬撬,纹丝不动。可以想见,肇事者当时是怀着怎样的满腔怨愤,又以怎样空前绝后的耐心,咬牙切齿地一点一点填塞,从而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

“怎么回事啊这是,怎么有木头在这里面?”东阳奇怪地问。

“怎么回事!”文嘉很无力,她将这些天的事情说给东阳听,东阳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才长叹一声:“这孙祥,从哪里请来的这尊神仙啊!”

从此浴缸就不能用了,每次洗澡只能站在里面淋浴,过后还要将淤积的水舀出去,每一次,他们都会念叨这位神仙姑娘,她是一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