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安陵容(24)
原本皇帝私下处置了江城,就是不想把安陵容被‘误诊’的事情牵扯到华妃。
结果现在皇后病重,眼看着宫中就要华妃一家势大了,皇帝立刻改变了策略。
皇帝从景仁宫出来后就直接去了翊坤宫,对着华妃一通‘推心置腹’。
说他已经知道华妃指使江城所做的事情了,谋害皇嗣乃是大罪,原本自己顾及着和华妃的情分,不准备降罪她,还替她善后,处置了江城。
可是没想到皇后查到了此事,还因此气病了。
华妃自知她确实让江城不许给安陵容好好看病,想着拖垮她的身体,好让她不能再跟自己争宠。
但华妃也没想到,安陵容居然刚好怀了身孕,还被江城误打误撞的差点害了龙嗣,为此华妃心里到难得有几分心虚。
此时一听皇帝为了她竟做了这般多的筹谋,心中一时感动的无以复加,眼眶一红便依偎到皇帝的怀里。
“皇上,世兰并不知道文嫔怀有身孕,不是有意谋害皇嗣的,皇上信世兰吗?”
华妃说的是实话,但听在皇帝耳中,却只觉得自己已经和她推心置腹,她却为了减轻罪责还在推脱责任,心中自是失望。
只觉得华妃和她得兄长一样,都是恃宠而骄、有负皇恩之人。
可不管是华妃,还是她的兄长年羹尧,皇帝现在都动不了,于是心中默念‘戒急用忍’,皇帝伸手环抱住华妃,姿态亲昵,语气舒缓,面上却毫无表情。
“朕自然信你。但文嫔的阿玛刚立下大功,文嫔在宫里便被庸医所误险些没了皇嗣。
朕虽然已经处置了江城,但旁人都知道他是你的人。
如今皇后因为此事病到,太后也有所过问,朕不得不给前朝后宫一个交代。
世兰,你可明白朕?”
华妃觉得她本就没有谋害龙胎的心思,是江城医术不精,安陵容自己运气不好,这才成了如今的局面。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旁人是不会信的。
因此更加感动皇帝对她的信任,也不愿皇帝为难,于是委委屈屈的认罚。
心里却还想着,‘也就是哥哥如今不在朝中,这些言官御史的才敢这么放肆,若哥哥在,便是今日文嫔的孩子真没了,他们也绝不敢在哥哥面前弹劾本宫?
还有皇后这个老妇,定是故意装病陷害本宫。
否则,这件事情怎么会闹到前朝?
皇上又怎么会不得不对本宫惩戒一二。
哼,还皇后呢,竟会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皇帝从翊坤宫离开后,华妃便被以治宫不严、识人不明的错处被剥夺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并禁足一月。
在皇帝又去了趟寿康宫后,太后派了孙竹息协同敬嫔、沈眉庄暂时处理宫务。
等皇帝跑了一整天,终于来到永寿宫的时候,身心上都已经是精疲力尽。
若非安陵容有孕又受了委屈,且永寿宫离养心殿近,十分顺路,皇帝实在是不想再走这一趟。
皇帝心中想着,若一会儿文嫔哭闹着要自己严惩华妃,给她做主,自己又该怎么样应付,身下的轿辇便已经停住。
皇帝睁开小憩微眯的眼睛,看了眼永寿宫,感觉里面似乎格外安静。
“文嫔已经歇下了?”
苏培盛上前看了看,转身对皇帝道:“奴才看着文嫔娘娘屋里的灯还亮着呢,想必还没有歇下,奴才去通传一下。”
皇帝一甩十八子,撑着起身,苏培盛快步上前抬起胳膊让皇帝扶着借力。
“不必,文嫔今日受了惊吓,怕是在静养,朕瞧瞧她就走。”
皇帝想着亲眼看看文嫔的状态就走,不给她逼自己做主的机会,他今日是真的累,不想再应付后宫的事情了。
皇帝慢慢走进,看着窗内坐在榻上的人影,心了松了口气。
他看的出来那是安陵容的身影,既然能坐在榻上,想必状态也不算太差。
“不必打扰文嫔,回养心殿。”
皇帝对着永寿宫的宫人吩咐了一声,转身要走,便听见身后窗内传来女子温柔如水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皇帝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
不知道文嫔为什么忽然念起了三字经,只是听着她语调舒缓、声音柔和,皇帝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心神。
又想起文嫔其实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她虽偶尔跳脱活泼,但大多时候都是个静默谦顺的人,从不在后宫与人争执,也从不会让自己为难心烦。
这般想着,皇帝再次转身。
屋内,安陵容一只手放在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拿着本书,正姿态惬意的低声吟诵。
玉妍和崔槿汐安静的侍奉在旁,见了皇上进来,忙跪下请安。
安陵容听见动静,偏过头去,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欣喜无比的笑来,刚要起身,皇帝便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止住。
“不必起来了,听说你受了惊吓,现在看着是好些了?”
安陵容从善如流的坐好,把手塞到皇帝递出的手上任他拉着轻抚,温温柔柔的回话。
“容儿胆子小,乍然知道皇嗣险些不保,自然是害怕的。好在卫太医医术极好,容儿吃了他开的安胎药,又有槿汐她们细心安慰了一下午,已经好多了。”
见安陵容只字不提华妃和江城,皇帝反倒疑惑。
“华妃......”
皇帝话未出口,安陵容的纤纤玉指便轻点在他的唇畔,一脸包容的微微摇头。
“四郎,容儿都明白的,容儿不愿叫四郎为难。”
听见这私下里的称呼,又是这样熟悉的声音,同样宽和大度的言语。
皇帝一时恍惚,觉得安陵容不仅声音像纯元,就连品性也如纯元一般善良不争。
对自己这次轻纵了华妃,真切的觉得有些对不起安陵容。
但他是皇帝,皇帝又怎么会跟自己的女人道歉,所以皇上岔开了话题,拿起了安陵容放在桌案上的几本书翻了翻。
“怎么看起了三百千?”
安陵容拉着皇帝的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柔柔回道:“知道有了皇上的孩子,容儿即欢喜又惶恐,怕自己做不好一个好额娘。听闻孩子在腹中时和母亲能有所感应,容儿一时不知道该和孩子说些什么,便索性寻些启蒙的书来念给他听。”
皇帝轻笑一声,笑安陵容的天真稚嫩,然后便是感慨,感慨她的慈母之心,忽而又感怀自身,他一出生便被抱离了生母,额娘也因此与自己并不亲近,连日常的关怀都带着客套。
但如果孩子在腹中时能有所感应,额娘当年是不是也曾轻抚着肚子和自己说着真心关切的话?
皇帝这般想着,最后竟伸手摸了摸那平坦的小腹,也问了句。
“孩子真能听到吗?”
安陵容摇了摇头,皇帝正失望,便听安陵容又笑盈盈说:“如今还不能呢,臣妾问了卫太医,说是要等胎儿四个月后胎动了,才能和外界有所互动,能听到臣妾说的话。”
皇帝脸上也带了笑。
“那你这么早开始念,孩子岂不是也听不见?”
安陵容甜甜一笑,“臣妾只是先练习练****不许取笑臣妾。”
“好好好,容儿慈母之心,朕怎忍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