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录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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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官道(二)

吏部官员到泉州绩考余秋鹏,结果非常满意,他们把考核情况上奏天子。天子也满意。于是余秋鹏在春节前顺利走马上任建宁知府。严喜农也被一同绩考,结果是不合格,被降级贬到山西去了,走的时候悲痛得如丧考妣。

诸事顺利,余秋鹏由郝连亲自推荐提拔,自然而然地成为郝连的学生。郝连在福州接受过余秋鹏的拜谢,又说了克勤于邦,克俭于家等勉力的话后,离开福州回京省亲和述职。

哼哼,克勤于邦,克俭于家,这是讷亲派人专门到福州训斥他的话。他什么时候不克勤于邦,克俭于家了?他为官多年战功累累,不仅保一方平安,还活一方经济,不过是收受了少许下级官员的赠礼就捞个当面训斥的下场,一点面子也不给。

郝连虽牢骚满腹,但也为自己未雨绸缪,将老臣聚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感到暗自得意,如不是这样,他绝对扛不住和亲王的攻击。和亲王……厉害呀!天家还真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关门一家亲呀!

回到京城几天后,郝连轻装简从,趁夜前往讷亲家里拜谢,这次讷亲帮了他的大忙,而且只要有和亲王这个活阎王在,他和前朝老臣集团的联手就是必不可少的自保手段,唯有握掌成拳,才能抗衡住和亲王的打压。

郝连坐在毫不起眼的两人小轿里,往讷亲家赶。在来到讷亲家侧门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撩起轿帘往外看,结果看到一个身着裘皮的大胖子正迈着官步低头快速前行,行到一半猛地甩袖单腿跪下,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干什么?郝连感到奇怪,命轿夫把轿子停在树后,想要看一看。一连看了多次后他明白了,这个人也是要去讷亲家的,也许是在等通报,所以抓紧时间练习进见上峰的礼仪。郝连忍不住无声地大笑,他借着雪光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个短腿、阔臀、大肚、小头的家伙是苏州知府朱高。郝连想起,朱高中进士那一年,讷亲是主考官,所以朱高是讷亲的门生。既然朱高已经烦人通报,说不得自己只能等一等或者明天再来了。

就在郝连坐在暖轿里等看自己该走该留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小巷里冲朱高飞过来,嘴里还大吼一声“大人!”吓得正单腿跪地念念有辞的朱高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扑去,在快着地前他伸出小短手想要撑住自己,可是手在雪地上往前一滑,脸狠狠地砸了下去。郝连听到“啊呸”一声,笑得全身发抖,怀里抱着的礼盒差点掉到地上。

郝连认识那个飞来的汉子,那是苏州五品同知庞承光,是朱高亲自提拔起来的手下,他们俩总在一起,只要看到朱高,就能看到庞承光。那庞承光其貌不扬,但身高体健,他似乎对朱高以脸着地习以为常,毫不忌讳地俯身拎起朱高就走,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朱高一开始一边挣扎一边骂,后来竟然二话不说,任由庞承光拎着自己往前逃。

郝连心觉有异吩咐道:“压轿。”

两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不断跺脚的轿夫赶紧压轿,让郝连出来。于是在庞承光健步如飞,朱高的两条小脚不停地雪地上留下划痕时,郝连从一边走出来。

“二位大人这是要去哪呀?”

庞承光吃了一惊顿住身子,“呃……呃……”

呃个屁!朱高站稳身子后,鄙视地看了庞承光一眼,清了一下嗓子迈着官步走到郝连面前作了个揖并保持着躬身翘臀的姿势说:“下官苏州知府朱高敬请郝大人勋安,”说完他看到庞承光傻不拉叽地站在一边,忍不住伸出小短腿踢了庞承光一脚。庞承光赶紧有样照样,“苏州同知庞承光,敬请郝大人德安。”

郝连一脸的刚正不阿,他用鼻子“嗯”了一声后问道:“两位大人这是何去何从呀?”

朱高的小眼神闪烁,他沉吟了一下才用亲近的语气说:“下官带着承光兄想来给讷亲大人请安,可是听说大人抱恙,下官不便打扰,所以打算改日再来。”

“讷亲大人病了?”郝连颇为意外。

庞承光说:“是的,下官们不敢打扰郝大人,这就告辞了。”

嗯?庞承光的话提醒了郝连,如果讷亲只是病了,那这俩人跑得跟后边有狗追似的,是为什么?

“讷亲大人得了什么病?”

庞承光摇摇头,“不知道,门房不肯说。”

郝连直眉一抬,虎目一瞪,不怒而威,令他想不到的是庞承光这个小小的五品官一点也不怕他,就像不知道他在宣布“老子要生气了”一样,好在朱高比庞承光善于观颜察色,也更会说话,他这才得了梯子下台阶。

朱高清了一下嗓子小声说:“郝大人也是来拜会讷亲大人的吧?讷亲大人今日与跟和亲王……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被气病了,所以大家想让他多歇息,都不敢打扰。”

郝连心急如焚,被气病了?讷亲是顾命大臣,有胆有识,经历风雨,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才会将他给气病了?和亲王干了什么?会不会跟他的事情有关?郝连内心暗流汹涌,惊涛拍岸,表面平静祥和宛若月光。

他眼角的余光觑见庞承光在悄悄扯朱高的衣袖想溜,便开口阻止道:“朱大人此言差矣,讷亲乃是你的恩师,他既是病了,你不是更该进去问候吗?”

“呃……”朱高搜肠刮肚,想找个文雅的说辞来劝告郝连赶紧离开,但他还没想到,庞承光就不耐烦地低声嚷嚷起来,“朱大人,瞧您磨叽的!郝大人,实话告诉您吧!今日早朝的时候讷亲大人被和亲王给打了,再不走要是让讷亲府里的人看见,被请进去,那就麻烦了!”

郝连心里一个咯噔,他下意识地问:“朝堂上?”

朱高和庞承光一齐点点头。郝连觉得难以置信,他紧跟着问道:“白打了?”

朱高和庞承光都知道他问的是皇上怎么说,又一齐点点头,郝连的脸色变得惨白,那就是说皇上目睹整个过程,却一言不发,朝堂之上!天子明堂呀!

朱高很体贴地说:“郝大人,讷亲大人年势已高,还要终年操劳国事甚为辛苦,年关将至,他好不容易休沐几日,我等当下属的就不要去打扰他了吧?”

郝连木然地点点头,“朱大人所言甚是,二位请便。”

朱高和庞承光一齐作揖,“恭送郝大人。”

一顶小轿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黑点比轿子还快,他们直接闪进巷子不见了。身后的风一刮把这伙人留下的痕迹吹得干干净净。

自从那日之后,郝连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事情他都打听清楚了:那天在朝堂之上,和亲王与讷亲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争执,和亲王挥拳殴打讷亲,皇上就坐在上首既不责备,也不阻止。苦思冥想多日,郝连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和亲王的罪过多了去了,现在老臣抱团攻击和亲王,这就是让皇上为难,所以和亲王殴打讷亲皇上一言不发,让大家都知道和亲王不好惹,都躲着他,这样皇上就能捞个耳根清静了。至于和亲王,如果说他这样做只是嚣张习惯使然,郝连更相信他的那一拳是计算好了力度和时间,他打的是讷亲的脸面,砸碎的是老臣集团,于他而言是树威,于皇上而言是两兄弟默契地将刚刚缔结的老臣集团碾成齑粉。

郝家的年节过得颇为凄凉,很快就轮到郝连面圣述职,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悲怆席卷全身,他只觉得心跟天气一样,冷得结冰。

师爷来报,余秋鹏派人送来紧急公文。才过完年就又出事了?郝连懒懒地接过信函,拆开阅读。这封紧急公文除了寻常问安外,没有别的话,后面附了几页纸,纸上记录的是武夷茶历年出口的数量,根据这些数量,余秋鹏核算出武夷茶出口时在四大口岸交的关税,数据细分至各大茶商帮。这就是说……这就是说……福建的经济不仅牵涉闽浙台三地,还牵涉海关关税,其中粤海关税收可是内务府开销的主要来源,关涉到皇家的生活呀!哈哈……

余秋鹏,好学生!就算皇上再疼和亲王,也不会赌上这么重大的家事、国家、天下事!老臣集团是没有了,但他应该能涉险过关。

几天后,郝连进宫述职俯首跪在御书房里,虽然皇上没有对他的绩考作一字评论,但是他知道他赢了。他的述职充分发挥了余秋鹏信函的作用,将重点放在三省税收及对相关省份的帮助作用上,虽然有点跟皇上讨价还价的意思,但是他真的没办法。皇上饶有兴趣地问:“噢,应家?”

“对,应家茶商帮是福建最大的茶商帮,福建优秀茶树种出的好鲜叶几乎都卖与应家,应家茶很受洋商欢迎,能提前收到订金,连带着福建茶农也能收到现银,地方税收也……”

“郝卿,不叫鲜叶,叫茶菁!”

“呃……还是皇上学识渊博,奴才是学着茶农的叫法,不够讲究了。”

“应家茶一直很有名,圣祖爷在世的时候就盛赞过他们家的大红袍,不过朕倒更喜欢他们家的铁观音。”

喜欢龙井的人口味淡,自然容易接受铁观音,但老茶客更爱茶劲足,生津回甘强烈的茶品,这就是个口味问题,没有什么高低贵贱。郝连口是心非地道:“皇上英明,奴才也以为铁观音香高韵足,乃茶中极品,大红袍不如。”

“嗯!郝卿辛苦了,此番回去当继续忠公体国,为朕分忧。”

“奴才遵旨。”

郝连虽然涉险过关,但这次过关,下次呢?总不能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一辈子吧?现在最好是能跟和亲王和解,可是当今天下除了皇上,谁有资格当这个和事佬?皇上贵为天子,哪里会理他的事?

怎么办?

正在愁眉紧锁之时,管家来报朱高和庞承光求见。哎……天道不公呀!朱高一年不知道刮进多少民脂民膏却能安然无恙,天天在京城晃荡,看哪里可以结党营私,买官鬻爵,自己犯了一点小错,从上到下却没一个肯放过他的。郝连看不起朱高,觉得朱高又贪又蠢,就拿朱高搞的“喊山”来说,凡是有茶田的农户全都得凑“喊山”费,可是“喊山”就是搞个仪式,根本就没有可以花银子的地方,你说你这不是明火持仗地抢吗?

郝连懒懒地说:“就说我身子不爽利,不见客。”

管家答应一声走了,走了没多久又回来了,“督爷,朱高说既然督爷不爽利,那他们就不打扰了,他们来也没什么事情,就是送些特级信阳毛尖来给您打发下人用。”

“信阳毛尖,还特级……送了多少?”

“50斤。”

郝连忍不住笑了,果然奸佞得人心啊!要知道他不受和亲王待见,朝中多少人看到他都绕道而行,敬而远之,朱高却不怕死地粘上来,就凭这一点也该见一见。

“请朱大人他们进来暖和暖和,外边怪冷的。”

“是。”

朱高和庞承光进来后,皆弹下袖头,左脚前移半步半屈,右脚半蹲,左手扶在左膝头,右手下垂,齐称:“请郝大人德安。”

郝连将拿着书的手抬了抬示意他们平身。俩人坐下后,庞承光不太说话,朱高问候过郝连的家人后,开始跟郝连侃起茶叶来。

“这信阳毛尖产于河南省的信阳县,2000多年前就有了,这种茶树生长在车云山、集云山、天云山、云雾山等群山峡谷之间,群峦叠翠、溪流纵横,云雾飘渺,而且边上还有“黑龙潭”和“白龙潭”景色奇丽,所谓溅花飞雾雪,喧石向晴天。只有这样的好地方,才能滋生出信阳毛尖这样的好茶。”

看着朱高手舞足蹈的样子,郝连微笑点头以资鼓励,日子怪难熬的,有个人主动来耍宝也算个乐子。这信阳毛尖2000多年前就有了,陆寻在《煎茶日记》里有详细记录,朱高的陈述与陆寻的记录两相比较,郝连认为在茶学方面陆寻完胜朱高,但在文采方面则稍逊骚。

“采摘是制好信阳毛尖的第一关,这种茶一般是三月末、四月初采摘,一芽一叶是特级茶,一芽两叶初展是一级茶。炒茶分生锅和熟锅,生锅主要是杀青和揉捻,熟锅是紧条和理条,使茶叶的外形达到紧、细、直、光,这样还不算,还要放在坑灶上烘焙,这样才能内质清香,汤绿味浓。”

郝连喝彩一声:“有见识!”

朱高得意地站起来,“最重要的一点下官还没说,这个信阳毛尖炒的时候用的不是手,而是用竹茅扎成的扫把。”

“扫把?”郝连瞪大眼睛。

“对呀!有节奏的挑动翻炒,”朱高比划着两只小短手嘴里“刷刷刷”地模仿着炒茶的声音,一开始是炒,后来是抖动,随着他的动作他一身的肥肉都有节奏地颤抖。

郝连看着朱高的小短腿,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朱高转得这么急不知道腿会不会绞在一起,像那天在雪地上那样从天而降,以脸着地?

“最后茶叶在锅里呈圆弧形……啊!”朱高的小短腿不负所望地绞在一起,大脸朝下往前栽去。

郝连虎目中掠过不易觉察的兴灾乐祸,两手自然而然地背到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庞承光及时伸出一条大长腿,架住朱高的胳膊。郝连惊讶,这庞承光真的是文官没错吗?感觉是个武将,身手比他这个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还敏捷,还有……他怎么觉得这个庞承光跟余秋鹏长得有些像呀!

朱高上半身太重了,庞承光的腿虽然不算短,但毕竟离得有点远,而且倾斜的姿势使不出多少劲,所以只勾住半边身子。不知道是朱高的另外半边身子更重些还是庞承光架住的部分不到一半,朱高由前冲的姿势改为侧滑,半条胳膊先着地,庞承光的鞋尖准准地插进朱高的嘴里。

“呸呸呸!你他妈……”

庞承光老脸一红,搓着两只有力的大手低声说:“新……新鞋……”

“噗,哈哈……”郝连一点面子不给地笑了个前仰后合,这是这段时间唯一的乐子,过瘾!

庞承光将朱高扶起来,朱高伸出舌头在袖子上重重地抹了几次后,这才有力气骂人,“你他妈的给我记住了,以后救老子得用手,不能用脚!”

庞承光频频点点头,认错态度良好。朱高这才消了气。

郝连呷了一口茶后装模作样地问:“朱大人没事吧?”

朱高尴尬地笑了笑,“我娘生我的时候,可能没有算好尺寸,把我腿生小了。”

郝连看着朱高仿若妇人临盆的大肚子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分明是吃出来的,怎么能把过错推到老娘身上呢!哎!收刮了“喊山费”后泛舟湖上,船上摆满山珍海味,还叫了十几个妓女,能不摔吗?

郝连指着朱高的小脑袋说:“老夫人在计算大人的脑袋时,算得特别准,所以大人才会这般聪慧。”

朱高面露得色,他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转身对郝连说:“郝大人喜欢喝碧螺春吗?”

“喜欢!碧螺春我最喜欢南家的,”郝连由衷地赞道:“他们家的茶用白色琉璃盏来泡,可见雪浪喷珠,春染杯底,绿满晶宫,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美不可言,妙不可言呀!”

朱高贱兮兮地问:“那大人想不想有一个美貌的小姐侍奉在您的左右,日日为您泡茶,还为您生儿育女呢?”

郝连脸色变了变,问:“朱大人此言何意?”

朱高站起来先作了个揖这才喜滋滋地说:“我今天来是想为大人作一桩大媒,那南家茶庄宗主南狄的妹妹貌美如花,青春年少,茶艺更是女中魁首,如果大人得到这样的如花宝眷,那岂不是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郝连先是老脸发红,接着变青,又青又红的看起来又有些发紫,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多谢朱大人美意,只是老夫与贱内少年结发,伉俪情深,不想惹她伤心,再说老夫……垂垂老矣,也不想耽误小姐的青春。二位稍坐片刻,老夫前去更衣……哼!”

“呃……”朱高在郝连走后转身问庞承光,“老庞,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全都是对的。”

“那他……干嘛那样?”

庞承光将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说:“我猜他可能是不举了!”

“啊?”朱高想了想后点点头,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是呀!老夫老矣,不想耽误小姐青春,那不就是说:老子早就不举了,你这他妈还看不出来吗?”

庞承光“噗”地一声笑了,声音一响他立即捂住嘴,但还是笑得从椅子上滑下来。朱高也特乐呵,一边笑,一边用力推搡庞承光。

庞承光:“大人,郝大人不举了,讷亲大人不见客,我们要不要再换个主顾?总得给南小姐寻户好人家才好交待吧!”

朱高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后,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请郝大人帮忙把猪头送进和亲王府,这样虽然便宜了他,但只要他跟和亲王说我们也是媒人这也算进了庙门了,至于以后的事多使些银子便是了。”

“正解。”

郝连走进来后,朱高殷勤地将他扶到罗汉床边坐下来,再将下人重新换上来的新茶捧放到郝连的手里。

他说:“郝大人,听说和亲王最喜欢碧螺春?”

“嗯?”郝连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朱高进一步启发道:“听说和亲王这两天要办活丧礼?”

和亲王?郝连的心重重地一跳,“嗯?”

“王爷没了,大人肯定得悼唁和送礼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郝连已经猜到朱高的意思,但和亲王最喜欢的是银子,女人于他似乎不太讲究,美人计恐怕……慢着,刚才他们提到的是南家茶庄的小姐……和亲王要挤掉他的官位不就是想捞银子吗?南家茶庄富甲一方,他纳南家的女儿为妾吃下南家茶庄的部分股权,这难道不是一条上好的财路吗?上善!

朱高循循善诱:“大人长年在外,和亲王的丧礼一次也没参加过,这次省亲回京再不去不太好吧?去的话肯定得送礼,那这礼物就送100斤碧螺春吧!南家的,特级的!”

郝连又故作深沉地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显得很矜持地点点头,“我去的话会推荐南家小姐入府侍候和亲王,毕竟南家人泡南家茶,这才是佳配。”

朱高和庞承光一齐朝郝连伸出大拇指,“大人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