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十数万年来受烛九阴的龙血所滋养絑熙暗淡了一多半，花枝渐渐凋零。
花丛中央，丹墨璃幽幽醒来，意识初一恢复她就感觉一道暖流游遍全身后，又归入丹府内，那半道神魂重有了新生的力量。身旁有熟悉的气息，她转过头去只看了一眼就怔住了。一丈外，烛九阴坐在韩勨身后，而韩勨眉心处闪着紫金色的光芒，泯灭不定。
她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翻身坐起，九重乌纱如轻烟荡起身后，双指点在自己的眉心处，识海内那道属于东皇太一的神元果真消失了。
因为没了神元在不停汲取着自己的灵力，她才能从昏睡中清醒。
但双魂合一，会消失的又是谁？
丹墨璃脚步虚浮的走到韩勨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眉心处的那团忽闪忽灭的紫金色光芒，万千思绪乱如麻，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他还好吗？”
“目下情况还算稳定。”烛九阴淡淡看了一眼她，说道：“他二人已达成协议，此次合魂定会成功。”
丹墨璃似是没听见烛九阴的话，只是坐在韩勨身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生离死别，他们早已经历过太多次，而再一次面对他可能将会消失的担忧，任会心痛，不舍。五道神魂碎片已有四道回归，唯余她一个了。
待来日自己化作最后一道神魂归还于他时，他们将再也不用面对生离死别，也许，她该是开心的。
因为，到那时他们将会生死同在，永不分离。
“您觉得我穿红色，可会好看？”
静寂无声的钟山下，殷红点簇的絑熙花海里，丹墨璃的九重乌纱裙覆于其上，一层叠着一层，如烟如云。
自她有意识来，便一直都身着一袭乌纱裙罩身，少有其他颜色。记忆中，只在小院里为他换过一次白衣，再有嫁他时，穿过一次红妆。
那身他特意为她备的嫁衣，真是美艳无双，她喜爱的不得了。
而烛九阴却对她说：“你这一身九重乌纱世所罕有，很是好看。”
这袭九重乌纱裙是她化龙那日所得，旁人不知，但身龙族一眼就知这是她的龙鳞所化。虽然看着柔软飘逸，实则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世间只此一件。
“可他喜欢艳丽的红色。”由其喜欢看她身着嫁衣时的模样，他曾说，那是他见过自己最美的模样。
烛九阴不懂这些，更不懂她为何突然会说这些，便只好默然。
入定中的韩勨却是眼皮轻轻抖了一下，气息一瞬间微乱，烛九阴觉察到后就将所有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而丹墨璃的话被抛之脑后。
丹墨璃也意识到韩勨许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怕打乱他心绪也不再开口。
半柱香后，韩勨的气息再次稳定下来。
烛九阴收回自己的意识，想了想，在他周身施下一道结界，将外界的声音与他隔断开。
“你手腕上的石子，可是已经知晓他们的来历了？”
丹墨璃抬起手腕，看了半晌后对烛九阴轻轻摇头，“石子的来历我是知晓了，但牠们的用途我却不甚清楚，您可知，这石子究竟有何用途？”
烛九阴看着那两颗珍珠般大的石头，抬着手，用指尖在珠子上轻轻点了一下，那两颗珠子便脱离手镯，悬于半空。随后，外面一层珍珠般的光泽轻轻响了一声，碎裂，显出里面漆黑的两个石子。
没了封印，石子恢复作原样，掌心大小，样式与河边随处可见的鹅卵石并无区别。若是扔在路边，都不会有人将它们主动捡起。
“这东西名为，炁。是这方世界形成初期不可缺少的重要之物，可以说是所有生命之源的来处。你曾进入过，也应感觉到里面所蕴含的力量有多丰富。”
丹墨璃回想起自己初次进入虚空时的感受，那感觉实在太过舒适与安逸了，所以她甚至有一种想与之化作一体的冲动。
“盘古的出生便是世间初始时天地间大部分的炁所凝结而生，是以他陨落后，身体能够化作万物而滋养大地。这些是此后的上神所不能做到的。由此也可以推断，只要能拥有够的炁，世间的一切都可化作神。而这两颗黑石就是炁所凝结而出的实物。如此一说，你可明白，他们的可怕之处了吗？”
丹墨璃皱眉，一时没能听懂烛九阴所说的话意，待她在心里将他的话再细细想过一边后，不自觉浑身发抖。
拥有足够多的炁，世间一切都可成神？
那如玉清上神，东皇帝君等众位上神，岂不是说可无限制的诞生出无数位。这样一来，世间哪还有什么六界，天地之分，人人皆可成为拥有通天彻地能力的上神。
那这世间，又将会变成何种模样？
想通这一点，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在九重乌纱下，几乎透明。
“所以，当年玉清上神他们才会恼怒帝俊带回的这两颗黑石，只因这东西能够颠覆世间秩序。”
“正是如此。帝俊也是因带回不属于这一方世间的东西，才会被天道降罚。但好在他只带回两颗，不至于引起天道混乱。但对于可通往归墟之境的妖族之宝却是万万不能再留于世间，天道势必会要毁了河图洛书。”
“所以，天道才会如此打压妖族。”
烛九阴见她一点就透，不禁点头赞许。
“这两颗黑石你曾动用过，已然引发天道警觉，待离开钟山后，你须多加小心。再之，东皇太一入魔之事虽然被掩盖了过去，可他执意要救回帝俊的意图也被天道觉察。所以，再过不了多久，另一重天罚，将会再次降临世间。在那之前，你必须要让东皇太一重回神界。”
不然……
丹墨璃望着悬于半空的两颗黑石，郑重而坚定的对烛九阴点头，与他保证道：“您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他有丝毫意外。”
烛九阴无奈的叹息，他知自己的话恨了点。但事已至此，大局已定，容不得她回头了。
另一边，韩勨的神魂，与东皇太一的神魂正在较量中，虽然对合魂一事他们已达成一致，但韩勨仍不放心阿璃的安危，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的底限。而这样的担心，在听到丹墨璃的声音后，变成了执念，与东皇太一的意识再次出现了分歧。
在合魂的关键时刻意识出现分歧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他眉心处紫金色光芒陡然大盛，又转瞬即灭，竟有崩离之相。
烛九阴心惊之下，立马想将自己的神力注入东皇太一的识海，以此来稳定他混乱的思绪。
可丹墨璃的动作却快了他一步，掌心轻轻覆于他的眉心处，将几欲崩离的神元柔柔的推回到他的识海里。
与此同时，她的神魂也头一次真正进入到东皇太一的识海内。
依旧是那座小院，依旧是那棵桃花树。
之之前所见不同的是，树下两个相貌一样的男人正而对面席地而坐，一个黛紫色长袍，那是东皇太一，是她在十万大山下，万古噬魂阵内救出的人。
另一个是韩勨，身着她怀念的青衿学子衫，一枝细长的桃木追云簪束于发间，缥色的葛带系在脑后，垂在腰间。
两人掌心贴合在一起，合魂已进行到一半，却不知为何，意识再一次有了分歧。